第46章 長亭外 古道邊
- 趨吉避兇,從嬰兒皇子開始
- 碎碎碎碎星
- 2018字
- 2025-05-11 23:00:00
破曉時分的官道籠罩在薄霧之中。
四下杳無人跡,唯有車輪碾過夯土路面發出的沉悶聲響,驚起道旁草叢中的幾只鵪鶉。
馬車沿著筆直的官道疾馳,衛淵手中長鞭不時在空中炸響。
按照這個速度,即便太虛觀遠在百里之外的終南山上,此間往返也只需七日光景。
蕭恒倚著車窗,看道旁界碑飛快后退。
晨露未晞的田野上,早起的農夫剛剛點亮第一縷炊煙。
這般晝夜兼程,怕是明日此時就能抵達第一個驛站了。
然而未行多遠,馬車速度驟然減緩。
蕭恒眉頭微蹙,只見前方官道盡頭,一個黑點逐漸清晰,竟是一道鐵塔般的身影巍然矗立在道路中央。
那人全身覆著玄鐵重甲,關節處猙獰的尖刺在朝陽下泛著血光。
唯一裸露在面甲之外的,是一雙如鷹隼般銳利的眼睛,正死死鎖定疾馳而來的馬車。
其背后交叉負著的兩桿丈二長槍,槍尖紅纓如血,在晨風中獵獵作響。
他就這樣一動不動地擋在官道中央,如同一座突然拔地而起的鐵碑。
衛淵猛地勒緊韁繩,駿馬嘶鳴著人立而起。
車轅與地面摩擦,濺起一串火星。
“御前羽林衛統領衛淵在此!奉天子詔命,護送護國佑圣真人前往太虛觀!
你是何方狂徒,竟敢在此攔路?!”
衛淵橫鞭立馬,聲如雷霆炸響。
這暗含渾厚真氣的聲浪震得道旁柳葉簌簌落下,
那鐵甲武士恍若未聞,片刻后,才緩緩抬起頭。
那面甲下那雙鷹目寒光凜冽,如刀鋒般刮過衛淵的面容。
“在下奉命......在此等人。”
沙啞的聲音從鐵甲縫隙中擠出,帶著金屬摩擦般的刺耳回響。
他說話時,重甲關節發出令人牙酸的“咯吱”聲,仿佛已經多年未曾活動。
“等人?!”
衛淵瞳孔驟然收縮,按在刀柄上的五指猛地收緊。
精鋼鍛造的刀鐔與掌心相觸,發出“咔”的輕響。
鐵面人似乎完全沒有看到他的動作般,只是緩緩抬手,重甲關節發出生澀的摩擦聲。
他指向馬車,聲音如同砂石摩擦:
“等的......就是車里那位。”
而后,他側身讓開半步,露出后方柳林中若隱若現的八角涼亭。
“我家老爺.....請真人......亭中一敘。”
這句話說得斷斷續續,卻帶著不容拒絕的肅殺之意。
蕭恒與衛淵同時順著那覆甲手指望去。
柳林深處的八角涼亭中,但見一道修長身影正執壺烹茶。
晨霧繚繞間,那人一襲黑色長衫格外醒目,宛如滴入水墨畫卷的一滴新墨。
茶煙裊裊間,那升騰的青霧竟詭異地幻化成一只展翅仙鶴,在黑衣人面前盤旋不去。
鶴喙微張,似要引吭長鳴。
“锃——”
衛淵的佩刀已然出鞘半尺,雪亮的刀身映出他驟變的臉色。
因為就在一瞬間,他已然認出亭中之人的身份。
那襲標志性的黑衣,那詭譎莫測的煙術,普天之下唯有一人!
黑衣宰相,姚廣陵!
這位天子近臣為何會出現在這荒郊官道?
一時間,蕭恒能察覺到,衛淵的呼吸陡然粗重起來。
“不知丞相大人...這是何意?”
衛淵聲音低沉如悶雷,每個字都像是從胸腔里硬擠出來的。
他持刀的手穩如磐石,眼中卻閃過一絲難以掩飾的困惑。
這些年來,景泰帝深居簡出,朝政大權早已被這位“黑衣宰相”牢牢掌控。
雖是如此,姚廣凌表面功夫做得滴水不漏。
奏折朱批永遠恭請圣裁,廷議決策必稱陛下圣明。
即便現在的他早就權傾朝野,也從未在明面上違逆過天子半分。
而今日,這姚廣凌竟敢命人公然攔截御賜車駕,究竟意欲何為?!
面對衛淵的質問,
那鐵甲人恍若未聞,重甲之下依舊是那一雙淡漠的眼睛。
他忽然單膝跪地,震得地面微微一顫。
背后雙槍“鏘”地交叉于身前,竟是以武將最隆重的禮儀相邀。
“我家老爺,請真人移步涼亭!“
這一次,聲音陡然提高八度,在官道上回蕩不休。
驚得道旁林中飛鳥四散,連晨霧都被聲浪震得翻涌不定。
“錚——!”
一道寒光乍現,衛淵的佩刀已然完全出鞘。
刀身震顫的嗡鳴在晨霧中久久不絕,鋒刃所指之處,正是鐵甲人覆甲咽喉的要害。
可那鐵塔般的身影依舊保持著單膝跪地的姿勢,交叉的雙槍紋絲未動。
面甲下傳出沉悶的呼吸聲,竟是對近在咫尺的刀鋒視若無睹。
一滴露水順著刀尖滑落,在槍桿上摔得粉碎。
衛淵瞳孔微縮,持刀的手不自覺地緊了緊。
眼前這鐵甲人竟對咽喉處的刀鋒毫不在意,分明是存了必死之心。
這般悍不畏死的做派,唯有那些被豢養多年的死士方能如此。
想到這,衛淵持刀的手腕微不可察地滯了滯。
以他四品巔峰的修為,斬破這具鐵甲不過舉手之勞。
刀鋒所指之處,那咽喉甲胄的接縫清晰可見,只需三成力道,便能叫此人血濺五步。
可真正讓他這一刀難以斬落的,是鐵甲人背后那道煮茶的身影。
黑衣宰相姚廣凌,這個執掌朝堂數十年的老狐貍,此刻正端坐涼亭,慢條斯理地擺弄著茶具。
衛淵原想著以刀鋒相逼,這鐵甲人多少會知難而退。
卻不料對方竟如腳下生根般紋絲不動,那雙鷹目透過面甲直勾勾地盯著他,那樣子分明是在說,要么拔刀見血,要么順從他意。
刀身映著晨光,在二人之間劃出一道雪亮的界線。
既然自己不可能隨隨便便將小道長交到對方手上,今日一戰,怕不是難以避免了!!!
就在雙方殺氣暴漲、一觸即發之際——
“衛大人。”
一道清越的嗓音自馬車內傳來,如清泉擊石,霎時沖淡了場間肅殺之氣。
車簾微動,露出蕭恒半張沉靜的面容。
“既然是宰相大人親臨相邀......小道士便走這一趟,又有何妨?!”
說話間,那輕巧的身影已翩然下車。
那襲法袍不知何時已化作素白道裝,襯得他愈發超然出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