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燼潮逆涌
- 咒愿同源
- 邾元
- 2495字
- 2025-04-15 20:51:23
陳燼的指節叩在潮紅的石壁上,三長兩短的暗號驚起幾只朱砂色的飛蛾。灶膛里的松木噼啪作響,火星濺在他袖口的火紋補丁上,映出補丁下交錯的鞭痕——那是三月前郭權的監工用老槐樹枝抽打的,每道傷口都嵌著朱砂顆粒,至今仍在隱隱發燙。
圍坐在木桶旁的礦奴們身體佝僂如蝦米,手掌潰爛流膿,指甲縫里嵌著永遠洗不凈的暗紅色礦粉。他們掀開破布,露出藏在下面的赤焰刃:刀刃用礦車廢鐵鍛造,刀柄纏著身上撕下來的麻布條,每把刀的刀背都刻著極小的“徐”字,那是徐瑾舊部留下的庇佑符。
“第三道崗哨的燈籠比平日暗兩成。”陳燼的聲音壓得極低,目光掃過礦奴們潰爛的手腕,“巡丁換班時,聚愿境監工的腳步聲少了七雙。”他忽然攥緊拳頭,指縫間滲出黑血——那是長期接觸朱砂毒的征兆,“郭權把大量聚愿境親衛調去了三岔河,現在礦場里只剩他和三名親隨。我去聯系一下外面的力量,準備今晚發動,里應外合。”
阿滿皺眉撫過高墻上的星圖刻痕,指尖觸到凹痕里的朱砂粉:“郭權的鎮民印在熔爐頂亮了整夜。”她望向西山上灰金色的愿力流,“這種反常的愿力波動,只有城隍真身靠近時才會出現。”她轉身時,指節規律敲擊著高墻,敲擊聲中傳達著暗藏的火種衛暗號:三短兩長,正是“慎行”的警示。
“楚圣的真身若在十里內,鎮民印的愿力波動該如潮涌,而非現在這般……而且郭權的大部分力量因為你們被調往三岔河鎮,這里守衛薄弱,正是最好的機會。”
阿滿的聲音放軟,“郭權的親衛調走七成,卻獨獨留下聚愿境強者,這不是疏忽,是誘餌。”
一墻之隔的陳燼抬手露出袖口,露出小臂上深紫色的星火烙。與阿滿后頸的淡紅色烙痕不同,他的烙痕邊緣呈焦黑色,像被愿力灼燒過:“上個月,我親眼看見郭權把一對礦工父子的骨頭磨成粉,摻進獻給楚圣的朱砂。”他的聲音發顫,“這位礦工咽氣前說,礦坑里的每粒朱砂都是礦奴的血,總有一天會燒回那些畜生的臉上。現在礦奴們連咳嗽都帶著血砂,你讓我怎么等!”
阿滿不動聲色地從懷中掏出半塊焦黑的令牌甩過高墻——正是趙伯當年從楚圣斷劍上敲下的碎片:“趙伯讓我帶給你這個。”令牌上“火”字咒印與陳燼的星火烙共鳴,映出趙伯的血書:“郭權私扣朱砂,必留后手,勿輕舉。”
陳燼盯著令牌,喉結滾動:“趙伯總把我們當沒長大的崽子。”他突然扯下臂上的火紋補丁,露出下面新刻的星火圖騰——與趙伯的火種衛標志不同,圖騰中央多了把劈向熔爐的赤焰刃,“火種衛不該是躲在陰影里的老鼠,該是燒穿礦坑的業火!”
阿滿聽到墻那面低沉而又決絕的語氣,忽然想起趙伯說過的話:“陳燼的星火烙被愿力灼傷過,他的恨比任何人都烈。”她指尖撫過星圖刻痕,最終嘆道:“我隨你發動,但必須留下后手退路。郭權的鎮民印與熔爐相連,一旦破界印啟動——”
“不用你教我!”陳燼抓起赤焰刃,火紋補丁在墻角投出扭曲的影,“今晚過后,要么礦奴們踩著郭權的尸體呼吸自由空氣,要么我陳燼的骨頭給亂葬崗添把朱砂。”他轉身時,身影高墻上投出陰影像斷翅的火鴉……
銅鑼聲在礦場中央炸開時,三百名礦奴從各個巷道涌出。他們赤腳踩過暗紅的礦道,手中的赤焰刃在月光下泛著鮮紅,像極了亂葬崗的朱砂毒骨。走在最前面的老礦奴李三,袖口縫著三塊火紋補丁——那代表他失去了三個孩子,全被郭權扔進了熔爐。
“殺了監工!奪了糧倉!”陳燼的赤焰刃劈倒第一個巡丁,刀刃卻在接觸對方鎖子甲時迸出火星。他這才發現,所有監工都穿著楚圣親賜的“順天甲”,甲胄表面流動的灰金色愿力,正是郭權從熔爐偷來的。
廣場四角的鎮魔燈突然亮起,十六盞青銅燈臺噴出灰金色火焰,在半空交織成囚籠。礦奴們的赤焰刃砍在愿力屏障上,發出指甲刮擦石板的刺耳聲響,刀刃上的“徐”字咒印迅速黯淡。李三的手掌被愿力灼傷,卻仍嘶吼著撞向燈臺:“燒了這些烏龜殼!”
郭權的笑聲從熔爐頂傳來,蟒紋官服下露出鱗片狀的鎖子甲,每片甲葉都刻著礦奴的生辰八字:“蠢貨!老子早就算準你們要反!”他抬手甩出三枚朱砂釘,釘入三名沖在最前面礦工的眉心。
“知道為什么調走監工嗎?老子要引蛇出洞,把你們這些火種衛余孽一網打盡!”那個叫王順的礦奴突然跪倒,扯開衣襟露出郭權親衛的令牌,上面的“郭”字在愿力中發燙:“大人饒命!他們逼我……”話未說完,他的身體就被愿力絞成血霧,唯有掌心的“赤砂印”飄落,正好落在陳燼腳邊。
凌問心的斷劍突然震顫,劍柄木紋映出楚圣的身影——面前插著一把嵌滿紅寶石的長劍上,面具右眼的紫水晶流轉著妖異的光,每一步落下,地面的朱砂粉就炸出“順天”符文。還未到開悟境的礦奴們集體跪倒,心臟在愿力壓迫下幾乎停跳,陳燼的赤焰刃“當啷”落地,虎口被震裂。
楚圣的愿力場如泰山壓頂,礦奴們的赤焰刃紛紛崩裂。陳燼看著身邊的兄弟們像麥穗般倒下,李三的頭顱被愿力捏爆,腦漿混著朱砂粉濺在他臉上。他忽然想起趙伯在火種衛密會上說的話:“暴亂不是匹夫之勇,是星火的接力,但也要注意方式方法。”此刻,他連原力場都沒頂住,就被楚圣的鎮魔印碾進泥里。
“陳大哥!”阿滿的銅錢鏢帶著業火砸向楚圣的面具,卻被紫水晶反彈,在他鎖子甲上留下焦黑的“逆”字。她趁機甩出斷指念珠,吸收礦奴們的怨氣轟向高墻,看似堅固的高墻被小小的念珠轟出一個豁口,露出被困的陳燼一行人“走!徐瑾的破界印在老槐樹根,只有那里能避開愿力場!”
“一起走的話誰也走不了!”陳燼咬碎一顆藏在舌下的朱砂丸,星火烙驟然亮起,“你們帶礦奴先走,我來拖住楚圣!”他的赤焰刃再次舉起,刀刃上的“徐”字咒印與楚圣鎖子甲上的礦奴生辰八字產生共鳴。
“楚圣!你當年也是礦奴,也被砍過無名指,為什么要幫著蒼玄欺壓自己人?”楚圣的面具下傳來冷笑,鎮民印在胸前化作鎖鏈:“礦奴?”他抬手虛握,三名開悟境火種衛的心臟直接爆出血霧,“本座是城隍,是替蒼玄大人牧羊的犬。你們這些蛆蟲,就該爛在礦坑里,用骨頭給本座的鎮民印當養料!”
陳燼的星火烙在頸間發燙,他看見楚圣面具下的右臉——那里有塊與他相似的星火烙,卻被愿力侵蝕得扭曲變形,邊緣結著黑痂。“原來你也曾是……”他的話被血腥嗆住,楚圣的手掌已穿透他的左肩,鎮民印的鎖鏈纏上他的脖頸,“為什么……為什么要背叛……”
千鈞一發之際,礦場東側傳來轟然巨響。趙伯破墻而入,手中握著從凌問心手中拿來的半截斷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