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風寨覆滅后的第四日，白無塵踏上了回漁村的路。夕陽西沉，天邊染著赤紅的晚霞，將整片山林都鍍上一層金紅色的光暈。歸巢的鳥群掠過天際，在晚霞中劃出黑色的剪影。遠處的漁村炊煙裊裊，寧靜祥和，海風送來淡淡的咸腥味，混合著柴火燃燒的氣息。

他剛走到村口的老槐樹下，就看見一道嬌小的身影站在斑駁的樹影里，踮著腳尖張望。槐樹粗壯的樹干上刻著幾道歪歪扭劃的印記，那是村里孩子們量身高留下的痕跡。

“無塵哥！“寧小魚遠遠地揮手，聲音清脆得像山澗的溪流。她今天穿著件洗得發白的藍布裙，腰間系著一條草繩，赤著的小腳沾滿了泥土，顯然是一路跑來的。

白無塵嘴角微不可察地揚了揚，加快腳步走了過去。夕陽的余暉透過槐樹葉的間隙，在他冷峻的臉上投下細碎的光斑。

“怎么在這兒等？“他問，聲音依舊清冷，卻比平日柔和了幾分。

寧小魚笑嘻嘻地湊過來，眼睛亮晶晶的，像是盛著星光：“我算著你該回來了，就天天在這兒守著！“她說話時，額前的碎發隨著動作輕輕晃動，發梢還沾著幾片草屑。

白無塵注意到她的小腿上布滿了細小的劃痕，想必是這幾日在山林間穿行時留下的。他無奈地搖了搖頭，但心里卻莫名一暖，像是被什么東西輕輕撞了一下。

“走吧。“他轉身往村里走去，寧小魚立刻小跑著跟上，像只歡快的小鹿。幾日后，漁村后山。

清晨的霧氣還未散去，像一層薄紗籠罩著整片山林。露珠掛在草葉尖上，在晨光中晶瑩剔透。林間彌漫著草木的清香，偶爾傳來幾聲清脆的鳥鳴。白無塵帶著寧小魚穿過潮濕的灌木叢，來到一處僻靜的空地。這里地勢略高，能俯瞰整個漁村和遠處波光粼粼的海面。

一塊平整的青石靜靜地躺在空地中央，表面光滑如鏡，像是被人常年盤坐打磨出來的。石面上還殘留著昨夜凝結的露水，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坐。“白無塵指了指青石。

寧小魚小心翼翼地爬上去，雙手放在膝蓋上，一臉緊張。她的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衣角，指節都泛白了。晨風吹拂著她的發絲，露出光潔的額頭。

“無塵哥，我真的能成為修士嗎？“她小聲問，聲音里帶著期待和不安。

白無塵睜開眼，晨光落在他深邃的眼眸中，像是兩潭映著星光的寒泉。他淡淡道：“能不能，得看你自己。“

他抬起右手，掌心向上。一縷冰藍色的靈力緩緩凝聚，寒氣繚繞，周圍的溫度瞬間下降。草葉上凝結出細小的冰晶，在陽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芒。寧小魚瞪大眼睛，忍不住伸手去碰，結果指尖剛觸到，就“嘶“地縮了回來。

“好冷！“她搓著發紅的指尖，呼出的白氣在空氣中凝結。

“這是冰屬性靈力。“白無塵收起靈力，周圍的溫度漸漸回升。他解釋道，“修士修行，第一步便是感應天地靈氣。靈氣無形，卻無處不在，若能感知到它，便是踏入修行的門檻。“

寧小魚眨了眨眼，長長的睫毛在臉上投下細小的陰影：“那...怎么感應？“

“閉目，靜心。“白無塵的聲音低沉而平穩，“摒棄雜念，去感受周圍的氣息流動。“

寧小魚乖乖閉上眼睛，努力集中精神。白無塵看著她微微皺起的眉頭和不斷顫動的睫毛，知道她還在緊張。他指尖輕輕一彈，一縷極淡的靈力如薄霧般環繞在她周身，引導她感知。

林間的風漸漸停了，連鳥鳴聲都變得遙遠。整個世界仿佛只剩下他們兩人，和那若有若無的靈氣流動。時間一點點流逝，陽光漸漸變得強烈。樹影從西邊慢慢挪到東邊，寧小魚的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忽然，她的睫毛輕輕顫了顫。

“無塵哥...我好像感覺到了！“她興奮地睜開眼，瞳孔在陽光下呈現出清澈的琥珀色，“像是一縷縷涼涼的風，但又不太一樣...“

白無塵點頭，眼中閃過一絲贊賞：“那就是靈氣。“

他頓了頓，又道：“若能引靈氣入體，便是'啟靈'。啟靈之后，體內會自然凝聚靈根，靈根決定你適合修煉何種屬性的靈力。“

“那無塵哥的靈根是什么？“寧小魚好奇地問，雙手撐著青石，身子微微前傾。

白無塵抬手，掌心再次浮現冰藍色的靈力。這次靈力更加凝實，在空中形成一朵精致的冰花，花瓣薄如蟬翼，在陽光下折射出璀璨的光芒。寒氣四溢，周圍的草葉瞬間覆上一層白霜。

“冰靈根。“他淡淡道。

寧小魚看得入迷，忍不住伸手想碰那朵冰花，卻在即將觸碰時被白無塵輕輕拍開。

“會凍傷。“他收起靈力，冰花瞬間碎裂成無數光點消散在空氣中。

寧小魚收回手，又問：“靈根有很多種嗎？“

“五行靈根最為常見，金、木、水、火、土。“白無塵解釋道，聲音在寂靜的山林中格外清晰，“此外還有變異靈根，如風、雷、冰等。靈根越純粹，修行相應屬性的功法便越容易。“

他沒有提及自己的第二靈根——空間靈根。因為就連他自己，至今也無法真正掌控它。

在他的丹田內，冰靈根晶瑩剔透，如同一根冰晶雕琢的樹枝，靈力在其上流轉自如。而空間靈根卻始終黯淡無光，像是一道模糊的影子，偶爾會不受控制地波動，引發周圍空間的輕微扭曲。但每當他嘗試主動調用它的力量時，那靈根就像是被迷霧籠罩，難以捉摸。

“或許...時機未到。“他心中暗想，目光不自覺地望向遠處的海平面。那里，朝陽已經完全升起，將海面染成金色。接下來的日子，白無塵開始正式教導寧小魚修行。

每日清晨，當第一縷陽光穿透云層時，他們就會來到后山的青石旁。白無塵會先讓寧小魚靜坐調息，教她如何引動靈氣，如何運轉周天。寧小魚天賦不錯，短短幾日，便已能勉強引一絲靈氣入體，只是尚未真正啟靈。

這一日，修煉完畢時已近正午。烈日當空，兩人坐在山崖邊休息。崖下是波濤洶涌的大海，浪花拍打著礁石，發出轟隆的聲響。海風帶著咸濕的氣息拂過臉頰，吹散了修煉的疲憊。

寧小魚擦了擦額頭的汗水，忽然問道：“無塵哥，修士的世界...是什么樣的？“

白無塵望向遠處的天際，那里有幾只海鷗在翱翔。他沉默片刻，才道：“弱肉強食，強者為尊。“

寧小魚歪著頭，陽光在她的側臉鍍上一層金邊：“那...無塵哥以后會離開漁村嗎？“

白無塵沒有立刻回答。他遲早會離開這里，去探尋靈棄之地的秘密，去追尋更強大的力量。但看著寧小魚期待的眼神，他終究沒有說出口。

“先專心修煉。“他淡淡道，聲音被海風吹得有些飄忽，“等你啟靈了再說。“

寧小魚“哦“了一聲，但眼中卻閃過一絲堅定。她站起身，拍了拍裙子上的草屑：“我一定會努力的！“

山風突然變得猛烈，吹得兩人的衣袍獵獵作響。白無塵望著遠處翻騰的云海，心中默默盤算著接下來的路。兩年后的宗門收徒，或許是個機會。但在那之前，他必須變得更強。

而寧小魚...他側目看了一眼正在崖邊伸展筋骨的少女。陽光穿透她單薄的身影，在地上投下纖細的影子。海風吹亂了她的頭發，她卻渾然不覺，正專注地練習著剛才學到的呼吸法。

“希望她能跟上吧。“白無塵在心中輕嘆，目光重新投向遙遠的海平線。那里，一艘漁船正緩緩駛向深海，像是一個小小的黑點，逐漸消失在蔚藍的天際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