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送通道內，白無常望著眼前身受重傷的白野，千年玄晶構筑的通道壁浮現蛛網狀裂痕，那些號稱永不磨損的陣紋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灰飛煙滅。

“空間錨點失效了...“白野殘破的聲音在風暴中飄搖，他殘缺的左手死死抓著少年衣襟，“少主抓緊老奴的...“

后半句話被突如其來的空間褶皺撕碎。白無塵看見白野的身體像宣紙般被無形之手揉皺，蒼老的面容在維度夾層中分解成無數光粒。他想尖叫，卻發現自己的聲音被扭曲成怪異的低頻震動，如同深海鯨鳴。

通道壁崩塌的瞬間，時空如同被撕碎的綢緞，漆黑的裂隙中驟然噴涌出狂暴的亂流。那些銀白色的空間碎片如刀鋒般旋轉飛射，所過之處，連光線都被絞碎成細碎的星芒。白無塵腳下的符文陣寸寸崩裂，靈力的殘輝像垂死的螢火，在罡風中明滅不定。更深處，亂流已凝聚成咆哮的漩渦，隱約可見無數世界的虛影在其中浮沉——那是被吞噬的時空殘片，正發出無聲的哀鳴。

當第一道空間亂流擊中脊背時，白無塵才真正明白什么叫“凌遲“。那不是刀刃劃過的痛感，而是每個細胞都在不同維度被拉扯的荒誕。他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左手消失在三尺外的漩渦里，卻詭異地還能感受到指尖的觸覺。

更可怕的是體內突然沸騰的血液。那些被玉佩壓制十四年的銀白色光點，此刻在血管里瘋狂游躥。每當空間裂縫割開皮肉，光點就涌向傷口形成薄膜，將即將離散的肢體強行粘合。

銀白色的空間亂流如萬箭穿心，白無塵的視野被撕裂成破碎的光斑。他能感覺到白野抓著自己衣襟的手正在滑脫，老仆殘破的身軀在維度裂縫中逐漸分解。

“白野！“少年嘶吼著想要抓住對方，卻發現自己的手臂正以詭異的方式扭曲——肘部以下消失在另一個空間褶皺里，卻仍能感受到五指傳來的觸感。

胸口突然傳來烙鐵般的灼痛。那塊自小佩戴的古老玉佩迸發出刺目銀光，表面浮現的星圖紋路竟與血管里沸騰的光點呼應起來。白無塵聽見體內傳來琉璃碎裂的脆響，仿佛某種禁錮被打破了。

“這是...？“

劇痛中，他看見自己的左手突然從虛空中重組。銀白光絲從指尖迸射，如同活物般纏繞住即將消散的白野。空間亂流撞上這些光絲的瞬間，竟像溪流遇上礁石般自動分流。

白野殘破的面容在光網中凝固：“少主...您的靈根...終于...“

話音未落，整個通道如同摔碎的鏡子般爆裂。白無塵本能地張開雙臂，銀白光幕以他為中心轟然炸開。那些原本狂暴的空間碎片突然變得溫順，在光幕外形成旋渦狀的護盾。

玉佩“咔“地裂開一道縫隙。

時空亂流深處，白無塵隱約看見無數世界的剪影閃過。他死死拽著白野的衣角，感覺自己的意識正被撕成兩半——一半在操控著陌生的空間之力，另一半卻沉在記憶最深處：

『塵兒記住，玉佩碎時，便是你真正看見這個世界的時候...』

父親臨終時的話語突然清晰。白無塵還沒想明白其中含義，就聽見玉佩發出最后的哀鳴。銀白光幕劇烈震蕩，他和白野如同斷線風箏般被拋向旋渦邊緣的某個光點...

......

咸澀的風里混著柴火氣。

白無塵在劇痛中醒來時，首先看見的是茅草屋頂縫隙里漏下的陽光。身下粗糙的葦席摩擦著傷口，左臂纏著浸透藥汁的麻布。他試著調動靈力，卻發現經脈里空空如也——那些銀白光點仿佛從未存在過。

“呀！你醒啦？“木門吱呀作響，扎著麻花辮的少女端著陶碗探頭，“別亂動！你全身骨頭斷了七處，老余叔說能活下來簡直是...“

聲音突然卡住。白無塵這才發現自己的右手正虛握成爪，指尖對著少女咽喉——這是白家擒龍手的起勢。他急忙松開手指，卻牽動胸前傷口，咳出一口帶著銀芒的血。

陶碗摔在地上粉碎。

“你的血...會發光？“少女非但沒逃，反而湊得更近。陽光透過她耳際的碎發，在白無塵臉上投下晃動的光斑，“我是寧小魚，你在暴風雨天從天上掉到我們漁村外的礁石灘...那個白胡子老爺爺是你家人嗎？他...“

“白野還活著？“白無塵猛地撐起身子，又重重摔回榻上。碎裂的玉佩殘片從衣襟滑落，在葦席上拼出半幅殘缺的星圖。

屋外傳來潮聲，白無塵恍惚聽見空間亂流遙遠的回響。他握緊剩下的玉佩碎片，銀白光點在血液深處微弱地閃爍——就像父親說的，他終于開始真正“看見“了。

白無塵強忍劇痛，踉蹌著跟隨寧小魚穿過漁村。潮濕的海風裹挾著咸腥味撲面而來，遠處傳來漁民們收網的吆喝聲，一切都顯得陌生而遙遠。

他的經脈空空蕩蕩，曾經沸騰的空間靈根仿佛徹底沉寂。但奇怪的是，他的感知卻變得異常敏銳——他能“看見”天地間流動的靈氣，如薄霧般縈繞在草木、海浪，甚至村民們的呼吸之間。

**“這就是……真正的‘洞悉天地’？”**白無塵心中震撼。

“快！就在前面！”寧小魚拉著他跑向村尾一間低矮的草屋。

屋內昏暗潮濕，角落里躺著奄奄一息的白野。他的身體幾乎支離破碎，皮膚上遍布空間亂流留下的裂痕，仿佛隨時會崩解。一位須發花白的老漁醫正搖頭嘆氣：“傷勢太重，能撐到現在已是奇跡……”

“白野！”白無塵撲到床前，聲音嘶啞。雖然白野只是一個仆人，但他也是這世間剩下唯一一個和白無塵有關系的人。

白野渾濁的雙眼微微睜開，見到白無塵，嘴角艱難地扯出一絲笑容：“少……主……”

話音未落，他的身體突然劇烈顫抖，皮膚上的裂痕開始蔓延，仿佛整個人即將被空間之力撕碎。

“白野！”白無塵死死按住他的肩膀，可老仆的身軀仍在一點點崩解。

“少主……這個世界……不簡單……”白野用盡最后的力氣，從懷中掏出一塊染血的玉簡，塞進白無塵手中，“這是家主交給我僅剩的一卷玄……天……心……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