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

滂湃的妖力從衣袍下炸開，任安手還沒摸幾下，整個人就被彈飛。

“砰——”

連續遭受兩次撞擊的承重柱發出“吱呀——”的哀嚎，感覺這房梁都晃了晃。

虧得任安提前做好準備，肌肉緊繃，轉身一個泄力后穩穩當當的半跪在地面。

僧袍隨妖風而動，呼呼作響。

白素貞又羞又怒，小心的捂著匍兒，宛若被登徒子騙了身子的未經世事的小娘子。

她手一掐訣，準備好好的收拾一下這盲流之徒。

任安滿臉堅毅，一臉正派的爬起來，震一震衣袖，擺出了佛門金剛掌的架勢。

可就在二人劍拔弩張之際，一道蒼老且熟悉的聲音從簽房外面傳來。

“任安？怎么動靜這么大？”

任安一怔，依仗這不就來了，大喜，正要喊：“師......”

忽然一股冷清香風襲來，白衣遮面，他嘴上忽然有一溜白袖。

“小禿驢，若是你敢出聲，你的這條小命可就不保了。”

白素貞一臉不喜，但還是皺著眉頭，帶有威脅的說道。

任安黑亮的眼睛忽閃了一下，一副老老實實的樣子。

他那聲“師”字可是喊了出去，這時候不吭聲，不就是在說“師父，我被人劫持了。”

那豐腴蛇妖也不是智障，自然懂得這個道理。

她那清冷的眸子晃動兩下，水潤水潤的。

白素貞素手一揮，周圍為之一肅，外界聲音和他們間隔開來。

“快發誓！不然就殺了你。”她努力做出一副兇狠的樣子，頗有種小孩子相互玩鬧，勾著手指頭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許變的感覺。

發誓......這種在前世是基于雙方信用的行為可并不簡單。

在這個大道盛行，妖魔亂世的世界中，誓言是一種很強烈的約束，要求雙方用各自的“道途”自愿結下約定，誓言內容雙方皆不可違背嗎，違者將會斷掉道途，終生不能再進一步

白素貞本來想給他舌頭上種上限制，可這和尚突然能掙脫開束身咒，而且時間也太緊，大禿驢還在外面，武力強迫有些行不通。

只能出此下策。

至于任安為何如此清楚“誓言”這種東西，那就要問師傅他老人家——靈佑禪師曾發誓再也不下山，原因.....他不清楚，但有小道消息說是為情所傷。

任安瞧著天花板，不語。

“說話。”

“不是你讓我不出聲的嗎。”他裝傻充楞，盡量拖延時間，說不定師傅會進來。

白素貞咬牙，“你這登徒子.......”

這法海禿驢不知怎得，竟然能免疫她的束身咒，若非如此，她豈會和他在此討價還價？

“師......”

“停！小和尚，我只不過是不想暴露自己，并不是不能動你，懂？”

【還真拿他沒辦法，若是暴露了，我的道途.......】

“求我。”任安有恃無恐的回應，但太陽穴處青筋抽抽的痛，挨了半天打他不要面子嗎？

白素貞臉一黑，銀牙咬的吱吱作響。

“好！”聲音明顯提高了好幾個音調。

“這次算我栽了。”她玉指上閃過一抹銀白光亮，以迅雷之勢點住面前禿驢小人的胸膛。

任安忽地一驚，還以為玩脫了。

可身體涌出的透徹舒適之感馬上讓他放心下來。

“傷我治了，你還有什么要求？”

“道歉。”任安還是一副老老實實的樣子。

“可以。”

“對.....對不起。”她很難為情，上輩子打不過法海就算了，這輩子的法海怎么這么狗仗人勢！

“大點聲。”任安揚眉吐氣，呵斥著她開不了軍艦的聲量。

“對——”

眼看著白素貞要破防，任安不再氣她，感覺自己被摔了兩下的氣也出去了。

就道：“好了，我也不再難為你。”

“那就趕緊立誓。”

“你也發誓！發誓不能傷我。”任安道。

單是自己立下誓言，下了山不就成了rbq，任人擺弄？

“好！”

她眸子中閃過清寒冷光，輕聲念道：“你！跟我念。”

“我白素貞以自身大道起誓，天地為鑒。”

“我任安以......呃自身大道，我還沒入道能這么說？”

“跟著念！”

眼看著白素貞粉嫩的拳頭已然攥緊，任安從心道：“我任安以自身大道起誓，天地為鑒。”

“我在短期內將不會傷害法.....任安。”

“我......不對，你能不能換一換時間。”

任安一聽到那短期二字，忽地一頓，驚異的看向她，總覺得這限制有點過于靈活。

一個月是短期，一秒鐘也是短期。

“你要改成什么！”

白素貞怒道，香香軟軟的圃兒氣的快要頂到下巴上了。

“任安不能暴露任何和白素貞有關系的秘密，白素貞在一年內不能用任何手段傷害或陷害任安。你我二人這般說？如何。”任安思考半秒鐘，迅速的說道。

至于為何還要有時間限制？

一：他有了《降妖錄》，再怎么說也能入道，成為得道高人。

二：若是實力不夠，那就等這一次下山風頭過去，他就憋在廟中不再出世，這蛇妖自然奈何不住他。

而且，這蛇妖明顯要報復他，不留個“只要忍過一年就可以”的念頭，她還是有可能在“退一步越想越氣”中頭腦發熱。

“好。”

眼見白素貞同意，任安也不再啰嗦。

二人迅速的將各自誓言敘述一遍。

之后，一股莫名的感應在任安心中形成，好似身體某一部分受到了些許限制，但馬上就轉瞬不見。

在他們立誓之時，若是將視線越過房頂，便可看到大片宛若黑山般的陰云幽幽匯聚，半響，雷光大作，可無雷聲，隱約間，似有長身妖獸閃過。

秋天的涼意完完全全的被驅散，轉變成讓人難以呼吸的悶熱，單是看上去，便覺得威壓攝人，宛若天道。

前院不少香客注意到此，驚呼“佛祖顯靈！”

而寺中包括住持在內的年長僧人則是臉色大變，這種天地異象百年難見。

上一次還是十幾年前，東海妖蛇禍世，大武浮尸千里，十室九空。

可這次.......為何出現在金山寺中？

門外，靈佑禪師看著天，溫和的眼中閃過無奈，“我佛慈悲。”

......

臨安府，太守府邸。

涼亭之中，一位身穿儒袍的儒雅中年男人望向天邊，臉色明暗不定。

微微撫須，低聲念道：“怕是又要生變。”

......

“阿彌陀佛，白施主，任安，時候不早，何不快些解簽。”

像是巧合一般，靈佑禪師悠然的從門外走來，波瀾不驚的面孔中，帶著一副裝模做樣的驚奇模樣——鬼知道他是怎么做到面無表情又面有表情的。

任安臉色坦然，“香燭已燃盡，房中氛圍凄清，白施主觸景生情.......”

“白施主，節哀。”

靈佑師父低眉垂眼，一副看不見一旁破碎屏風以及房中雜亂之景的樣子。

只能說，不愧是得道禪師。

“.......”白素貞努力抑制著自己不爽的表情，低頭回道：“勞煩靈佑禪師掛念。”

靈佑剛將眼睛落到白素貞身上，那平靜湖水一樣的眼睛忽然一愣，連手上盤著的佛珠都頓住了。

只見那白素貞潔白的衣物有些凌亂，特別是胸口，不只是凌亂，而且有些涂抹黑漬，像是被什么揉搓過一般。

又不自覺的看向任安的手心。

任安手一收，可這點小動作哪能躲過大師的眼睛，那大手之上的同色灰漬徑直落入他的眼中。

沒錯，和地板灰漬同色。

“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