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川呆愣片刻，隨后恍然起身。

“老家伙，呵呵，又被你陰了……”

扶額苦笑，易川踱步走向華實，手中玉佩遞到華實眼前：

“說吧，那頭是誰？”

華實茫然起身，疑惑地看著易川手里的玉佩，目光閃動。

見華實一副茫然的模樣，易川心中一驚！

不是華實所為！

心念急轉之下猛地看向兀自起身的公孫樓暴喝出聲：

“公孫樓？！”

易川不自覺地心驚肉跳起來。

這個莽夫！！！

自己剛才，可是毫無顧忌地把身染魔氣之事，毫不保留地給說了出來啊！

墻下，公孫樓斷戟從手中慢慢滑落，渾身依舊止不住地顫抖，滿面愧色看著易川：

“我沒想到你會談及魔氣之事，華老執意要行此一招，我，攔不住啊！”

完了！

“那頭到底是誰！”

易川滿心驚慌怒喝出聲。

“滿山兄不用擔心，此人早已知曉！”

公孫樓慌不擇言，急忙解釋。

“什么意思？什么早已知曉？”

易川聞言愕然。

可華實聞言，卻是恍然大悟一般，緩緩點起頭來。

就在此時，玉佩流光溢彩間傳出一道聽來毫不在意的聲音：

“本王，什么都沒聽到。”

本王？

北梁王！

還未待易川有所反應，玉佩之中再度傳出聲音，不過聽來卻是如此疲憊不堪：

“多謝……”

易川心中一震，滿目驚駭之下，撞上了華實同樣驚駭的目光，二人齊齊看向公孫樓。

公孫樓聞聽玉佩之音，心中陡然一緊，顫抖的嘴唇喝出悲鳴：

“不可！”

眼前突然一暗，三人幾乎同時猛然抬頭看去。

烏云突然席卷而出，不過片刻間便籠罩住整個北梁上空。

黑云壓城，幾欲遮天蔽日，天邊似是猛然低矮了三分，烏云肆意翻涌之下，天地間隨之炸起隆隆雷鳴。

雷鳴滾動，直直傳遍整座天樞。

那雷聲由遠及近，竟是夾雜著虎嘯龍吟之勢一般，等到勢頭涌過竹苑，裊裊余音之下，易川才聽到一聲冷峻而又威嚴的沉沉低語：

“本王，自御北梁以來，庸庸碌碌，無有功績，國運衰退，民怨四起……”

“……”

“本王無能，乞圣院憐，今日下詔罪己，行祭補天！”

“什么意思？”

易川看著眉頭大皺的華實，和臉上煞白的公孫樓，疑惑出聲。

每個字都聽得明白，但是連在一塊他好像什么都不明白。

華實顫抖的手捋著亂糟糟的胡須，兀自仰頭怔怔開口：

“王詔罪己，國運六分，自此國運徹底開裂，大國之勢去矣。以此麻痹諸國，或者說麻痹西楚和圣院。”

公孫樓亦是喃喃自語：

“國運開裂，必然要行補天祭，召天下文人文膽，修補國運。”

易川心中驚駭無以言表。

自己一個穿越而來的牛馬，信口開河之下，左右了一國走向？

易川已經后悔了。

可突然，一陣灼熱的痛感突然襲遍全身，猝不及防之下易川陡然踉蹌倒地。

瞳孔驟然緊縮！

干什么？！

抽我的文膽？！！

易川猶自驚疑不定之時，這才發覺竟是學海有變！

顧不得眼前種種駭人聽聞，急忙內視看去。

學海之內，玄龜甲背上，卻見洗膽筆不知為何突然震顫不止。

界靈本來木訥的身軀此刻竟然扭曲起來，似是有些痛苦一般，虛影周身，赤色焰火暴起，灼浪肆虐！

“老王！這是怎么了！”

易川心中大駭，毫無頭緒之下急急問向老王。

“我亦不知，但是，絕對不太對勁！”

老王此時一臉凝重，感應著玄龜本體上界靈傳來的躁動。

突然，在易川不可思議的注視下，界靈虛影竟然緩緩凝實，周身赤色焰火也幾近凝為炙白！

界靈本來木訥呆滯的面孔亦是瞬間變得痛苦起來，隨后滿身顫抖之下，竟然語氣急促地悲鳴起來：

“小子，公孫恕是足赤！不要相信任何人！不要相信任何人！”

斷斷續續地嘶吼出聲，界靈幾乎崩潰的身軀倏然炸成點點流火，隨即一縷縷地凝進洗膽筆。

易川心中大震，臉色陡然煞白！

“這還是界靈嗎！”

“他說這些什么意思！”

“為什么要告訴我！”

老王身軀微震，瞳孔緊縮，沉沉開口：

“這個，應該是問膽圣木的本體界靈，不知為何重傷至此，幾乎被人打散！”

“為什么跑我這來！”

易川臉色煞白！

半圣之威能禁錮界靈，能把界靈差點打散，至少也得是個青云境大儒！

青云境啊！

聽界靈說來，莫不是公孫恕將他差點打散！

公孫恕是足赤族人？！

是圣院罷停六國科舉全力察揪的足赤一族？！！！

可公孫恕自己就是圣院執事啊！

易川大腦已經無限接近一片空白。

“聽界靈這意思，他成這樣，恐怕就是公孫恕干的。”

“可又是為什么！這都快打散了，為什么突然就能跑出來！公孫恕就差這兩下？”

“還有！為什么跑我這來！”

喃喃自語之時，頭疼欲裂。

“因為洗膽筆，”

老王強壓心中震撼，沉沉出聲。

“你忘了嗎！那可是圣木側枝所制！恐怕放眼整個天樞，除了洗膽筆，再沒有任何東西能夠讓界靈依存！”

“至于為什么不直接打散！恐怕，和今日之事脫不開關系。”

老王緩緩分析，驚地易川連連后退。

易川自然不知公孫恕的算盤。

若是此刻開口問詢公孫樓或者華實隨便一人，他自然就會將這一切串聯起來。

但是，自己學海內的秘密，又豈能再讓外人知曉。

……

公孫恕正與界靈角力之下，突感天地異動，見北梁上空有變，暗道大事不好，急忙撤去身形，腳下青云頓起，消失在不法山中。

……

隆隆雷鳴之后，天邊倏然亮起一道玄金色赤焰，眨眼間赤炎騰挪，扶搖直上沖進云霄，化作一條玄金巨龍身軀，遮天蔽日之下將烏云生生融開。

但見巨龍虛影一聲悲鳴，倏然炸作四分五裂，向著四面八方潰散落去。

“國運六分！”

《史記，天樞大陸記》：

天樞一元會二十年冬，北梁國運衰退，北梁王下罪己詔六分國運，行補天祭，召天下文人文膽共煉國運。

當日，隱州楚軍，人間蒸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