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仙洞的寒泉浸透骨髓時，云璃腕間咒痕正蔓延出妖異的紅蓮紋。她垂眸看著水面上浮動的倒影——心口猙獰的傷口里，半截魔族斷角與琉璃碎片已生長出晶石脈絡，如同共生之蠱。

“他們給你喂了鎖靈丹。“雪瑤的聲音在洞外響起，冰綾托著玉瓶穿過結界裂縫，“別碰洞口的血藤，那是天刑司布下的噬魂草。“

云璃伸手接住滾落的藥瓶，指尖觸到雪瑤刻意留在冰綾上的霜花。琉璃左眼微閃，讀出了師姐用本命寒氣刻下的密文：【子時三刻，巽位生門】。

“為什么幫我？“她突然開口。水面倒映出洞外雪瑤驟然僵直的背影，那些冰晶凝成的傳訊符正在她袖中碎裂。

未等回答，整座山峰突然劇烈震顫。云璃腕間紅蓮紋路暴漲，竟將噬魂草吸成枯藤。她聽見七十二峰同時響起的誅魔令，混著無數劍嘯聲刺破云層——比三日前更濃重的魔氣正在逼近玉清仙宗。

雪瑤的冰綾猛地刺入結界：“走！“話音未落，一道玄雷劈碎洞頂。云璃在碎石紛飛中看見夜凰懸立云端，骨鞭化作赤龍撕開護山大陣。他額間魔紋比初見時妖艷數倍，斷角處新生出琉璃質地的犄角。

“原來如此。“云璃輕觸自己心口的晶石脈絡，終于明白那日為何本能地刺入斷角。這魔君嫡脈的犄角，竟是封印她神力的最后一道枷鎖。

夜凰的骨鞭已纏住她腰肢：“三界都在追殺你。“他聲音帶著古怪的沙啞，指尖拂過她心口新生出的琉璃魔角，“跟我走，或者死在這里。“

云璃忽然嗅到他衣襟下的血腥氣。在夜凰后頸處，三道爪痕正滲出金紅交織的血——那是被魔尊親自懲戒的痕跡。琉璃左眼突然刺痛，她看到三日前那個雨夜：夜凰跪在幽冥淵祭壇上，魔尊將追魂印烙進他元神時說的那句話。

【要么帶回琉璃心，要么帶回她的尸骨】

“你在發抖。“云璃伸手按在夜凰心口，感受到他體內兩股相斥的力量正在撕扯，“追魂印發作的滋味不好受吧？“

夜凰瞳孔驟縮，骨鞭險些脫手。這個本該被他掌控的少女，此刻眼中流轉的鎏金咒文竟與魔尊額間的一模一樣。更可怕的是，當他試圖催動魔氣時，靈臺深處傳來撕裂般的劇痛——屬于云璃的那半截琉璃角，正在吞噬他的本源魔息。

突然破空的誅魔箭打斷了他的思緒。七位長老的劍陣已成，雪瑤的冰綾卻詭異地纏住了陣眼。夜凰趁機攬住云璃急墜而下，卻在穿越云層時渾身劇震——少女染血的指尖正點在他眉心，生生將追魂印扯出半寸。

“你...！“夜凰的驚怒化作悶哼。云璃將沾著金血的指尖含入口中，嘗到了宿命的味道。三百年前神魔大戰的碎片在腦中閃現，她終于看清祭壇上那道與夜凰九分相似的身影——當年被琉璃神女封印的，從來不是魔尊。

而是她自己。

“快追！“頭頂傳來長老們的怒吼。夜凰帶著她墜入幽冥淵裂縫的前一瞬，云璃回頭望見雪瑤被天刑司鐵鏈洞穿肩胛。師姐唇邊溢血，卻用口型對她說了三個字：【活下去】。

魔界濁氣侵蝕四肢百骸時，云璃心口的琉璃魔角突然發出嗡鳴。夜凰悶哼著松開手，看見少女銀發無風自動，足下綻開的紅蓮業火中竟浮出神族符文。

“你究竟...“他話音戛然而止。云璃的異瞳已化作純金，掌心托著的正是本該被封印的琉璃心——此刻那半透明的心臟中，跳動著絲絲縷縷的魔氣。

千里外蒼霄天宮中，司命星盤轟然炸裂。神官看著浮現的預言渾身戰栗，鎏金卷軸上血字猙獰：【琉璃染垢，萬法歸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