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明淵站在夫子廟西牌坊前，掃碼購買電子門票的瞬間，右眼突然刺痛。金色網格覆蓋的視野里，檢票閘機化作兩尊青銅饕餮，游客手機屏幕溢出的藍光在虛空中凝結成引魂幡。

“前方直行三百米，鬼市入口在麥當勞甜品站左側。“戴鴨舌帽的外賣騎手擦肩而過，保溫箱里飄出奇異的腥甜。顧明淵的時隙之瞳自動解析——那些標注著“孟氏茶飲“的奶茶杯內，翻涌著銀灰色的膠狀液體。

繞過網紅打卡的人群，他在消防栓旁發現端倪。貼著“5G基站維修中“告示的井蓋正在滲出青霧，井壁上用熒光涂料畫著歪扭的符咒。當手機時間跳至23:59，井底突然傳來骨笛幽咽。

“新客？“沙啞的女聲從背后響起。穿JK制服的少女嚼著泡泡糖，馬尾辮系著招魂鈴，“三根頭發換門票，或者...“她突然湊近顧明淵衣領嗅了嗅，“用你心口的星圖殘片抵押。“

顧明淵后退半步，少女的瞳孔在霓虹燈下呈現詭異的豎瞳。她腰間別著的不是充電寶，而是巴掌大的青銅羅盤，指針正在瘋狂震顫。

“孟姐別鬧。“外賣騎手去而復返，摘下頭盔露出狐耳，“這位可是玉衡仙子標記過的貴客。“他保溫箱里的奶茶突然沸騰，杯蓋上浮現血色咒文。

井蓋轟然洞開。顧明淵墜入黑暗的剎那，聽見此起彼伏的機械音：

【檢測到空劫星髓，自動兌換陰德值500點】

【可選購：判官筆U盤（32G）或孟婆湯體驗裝】

當他踩到實地時，秦淮河正在頭頂倒流。數以千計的懸浮燈籠照亮地窟，每個燈籠都是半透明的臟器造型，發光的血管脈絡構成二維碼圖案。穿中山裝的攤主敲擊著人骨算盤，穿漢服的少女捧著平板展示丹藥參數，穿西裝的黃鼠狼正在直播叫賣雷擊木芯片。

“這才是真正的金陵。“玉衡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她換上了香奈兒粗花呢外套，胸前的青銅羅盤卻與奢侈品Logo完美融合，“小心那些戴AirPods的擺渡人，他們耳機里養著食魂蠱。“

顧明淵剛要開口，整條鬼市突然陷入死寂。所有攤主同時轉向西北方位，那里有盞心臟造型的燈籠正在爆裂。骨笛聲驟然凄厲，青石板縫隙滲出粘稠的黑血。

“戌時三刻，百鬼收攤。“玉衡拽著他躲進算命攤，“有人在用往生咒干擾鬼市結界。“

算命攤的VR眼鏡突然自動啟動。顧明淵被迫看到驚悚畫面：新街口地鐵站正在虛化，二十四個出口化作森羅殿的刑具，晚高峰人群的魂魄被吸入閘機，化作電子功德值流入某塊移動硬盤。

“找到了。“玉衡突然揮袖擊碎顯示屏。她指尖凝出冰刃劈向虛空，裂縫中跌出個渾身纏滿光纖電纜的老道——那人的拂塵竟是USB接口改造，道袍下露出機械義肢。

“星軌重連者死！“老道嘶吼著甩出符咒。黃紙在半空延展成柔性屏，播放的卻是顧明淵在星海操控仙械的監控錄像。

玉衡的冰刃刺入老道眉心時，顧明淵右眼突然預警。他撲倒玉衡的瞬間，老道的機械義眼激射出激光，洞穿后方攤位上的人皮鼓。鼓面破裂的剎那，萬千怨靈順著聲波涌出。

“用這個！“玉衡拋來支骨笛。當顧明淵的手指觸到笛身，DNA認證般的刺痛傳來，笛孔自動滲出星砂：【檢測到管理員權限，激活誅仙模式】

他本能地吹響骨笛。沒有樂音，只有量子共振的波紋橫掃鬼市。怨靈在波紋中具象成二進制數據流，又被笛聲編譯成佛經代碼。玉衡趁機結印，凍住整個空間的時間流速。

“你從哪學會的《楞嚴咒》數據化編碼？“她掐住顧明淵手腕，力道幾乎捏碎骨頭，“這招三百年前就失傳了...“

質問被刺耳的警報打斷。倒懸的秦淮河突然沸騰，河底浮現巨大的金屬囚籠，鎖著半截青鱗龍尸——正是星海中見過的應龍殘軀。此刻它的防毒面具脫落，露出與顧明淵七分相似的人臉。

“哥哥...“龍尸發出混著電流雜音的低吟，“你終于來還債了...“

玉衡的水袖卷起暴風雪：“快走！這是針對空劫星的因果陷阱！“

顧明淵卻被釘在原地。龍尸脖頸處的刺青突然與他心口星圖共振，記憶碎片山呼海嘯般涌來：2023年的長江大橋施工現場，自己親手將防毒面具扣在龍首；1937年的金陵城頭，應龍替他擋下日軍轟炸機的掃射...

鬼市開始崩塌。玉衡強行拽著他躍入排污管道，渾濁的水流中漂浮著刻符咒的外賣盒。當他們在污水處理廠爬出時，顧明淵發現骨笛化作U盤插在口袋，屏幕顯示著：

【下載完成：星樞協議2.0（殘）】

【解鎖技能：量子超度（初級）】

污水處理廠的排氣扇在頭頂投下蛛網狀陰影。顧明淵握緊發燙的U盤，屏幕上跳動的進度條正將某種古老的能量注入神經。玉衡撕開香奈兒外套，心口青銅羅盤裂開細紋，滲出冰藍色的光塵。

“你早知道龍尸的事。“顧明淵按住抽痛的太陽穴，星圖在皮膚下灼燒，“三百年前我究竟...“

尖銳的警報聲撕裂夜空。玉衡突然將他撲倒在地，三道激光擦著發梢掠過，在水泥地面熔出冒著青煙的卦象。暗處傳來齒輪咬合的聲響，十二具青銅傀儡破墻而出，它們的關節處安裝著汽車軸承，胸腔內嵌的卻不是心臟，而是瘋狂旋轉的機械羅盤。

“是奇門遁甲機關人！“玉衡甩出冰刃，卻在觸及傀儡外殼時迸出火星，“它們的核心是...“

顧明淵的右眼自動激活時隙之瞳。金色網格穿透青銅外殼，他看見每個傀儡體內都懸浮著塊人骨芯片，芯片表面用微雕技術刻著《推背圖》第六十象的讖語。

“坤位，離七！“陌生的戰術指令脫口而出。顧明淵的指尖劃過虛空，星砂從毛孔滲出，在空氣中凝結成泛著藍光的量子八卦陣。十二傀儡突然僵直，機械羅盤發出刺耳的摩擦聲。

玉衡的瞳孔劇烈收縮：“你恢復了星樞推演能力？“

未及回答，為首的傀儡突然自爆。飛濺的青銅碎片在半空重組為鎖鏈，鏈條末端拴著的不是枷鎖，而是個正在直播的手機——鏡頭里映出的正是他們此刻的窘態。

“老鐵們禮物刷起來！“機械合成的網紅音從手機傳出，“捉拿仙界通緝犯實況，火箭超火解鎖誅仙視角！“

直播間人數瞬間突破十萬。顧明淵看見彈幕瘋狂滾動：

【用戶“閻羅殿招商辦“打賞靈符×99】

【用戶“孟婆湯旗艦店“分享直播間】

【用戶“判官筆代購“發起位置眾籌】

鎖鏈如毒蛇纏住顧明淵腳踝，拽著他撞向曝氣池。腥臭的污水突然沸騰，池底浮現由塑料袋和手機主板拼湊的巨型陣圖。玉衡揮袖凍結水面，冰層下卻浮出數以千計的電子蓮燈，每盞燈芯都跳動著顧明淵的死亡畫面。

“這是因果池！“玉衡的銀鈴炸成碎片，“別讓直播拍到你！“

顧明淵的量子超度技能自動激活。骨笛化形的U盤迸發脈沖，彈幕數據流具象成金色梵文，與池底的電子垃圾發生劇烈反應。他在強光中看見真相：每個打賞的觀眾都在貢獻靈魂碎片，直播間本身就是個巨大的煉魂陣。

“破！“玉衡咬破指尖，血珠在羅盤上繪出紫薇星圖。時空突然扭曲，他們被甩進正在末班的地鐵二號線。車廂里的乘客昏睡不醒，玻璃窗上爬滿血管狀的光纜。

顧明淵的U盤發出蜂鳴：【檢測到幽冥WiFi信號，是否接入？】

他鬼使神差點了確認。視網膜上頓時瀑流般刷出驚悚信息：

【當前車站：忘川河畔】

【下一站：孽鏡臺】

【特別提示：握緊吊環可兌換往生積分】

車窗外的隧道壁開始滲出鮮血，電子屏顯示站名的漢字正逆向分解為甲骨文。玉衡突然劈碎車窗，拽著他跳進軌道：“有人篡改了地鐵的陰陽路！“

幽綠的應急燈下，鐵軌竟是由人骨拼接而成。顧明淵的時隙之瞳穿透黑暗，看見前方檢修通道里堆滿刻著二維碼的骨灰盒，盒蓋縫隙伸出纏繞WIFI信號的怨靈觸手。

“跟緊我。“玉衡的羅盤指針瘋狂旋轉，“這些是...“

她的警告被突然響起的《最炫民族風》打斷。穿黃袍的道士騎著平衡車疾馳而來，車載音響播放著往生咒remix版，符紙從美團外賣箱里雪片般飛出。

“福生無量天尊！“道士甩出二維碼，“兩位要超度套餐還是驅邪套餐？掃這個碼領陰德券！“

玉衡的冰刃抵住道士咽喉：“誰派你來的？“

“都是打工人何必呢？“道士訕笑著舉起工作證——“三界速運“的logo下印著：地府駐人間辦事處特級配送員。他掀開外賣箱，里面蜷縮著只通體漆黑的貓，貓眼閃爍著機械紅光。

顧明淵的U盤突然發燙：【檢測到諦聽獸仿生體，建議捕捉】

黑貓突然炸毛，爪尖彈出U盤接口刺向顧明淵。量子超度的脈沖自動反擊，卻在觸及貓身的瞬間被吸收。地鐵隧道突然亮如白晝，軌道盡頭浮現巨大的青銅門，門縫中伸出纏滿光纖的巨手。

“快走！“玉衡引爆羅盤里的冰魄，寒氣凍住整個隧道，“那是...“

巨手撕開冰障的瞬間，顧明淵看清門上的浮雕——防毒面具應龍纏繞著南京長江大橋，橋墩上刻滿用C++編寫的鎮龍咒文。記憶再次暴走：2023年暴雨夜，自己親手將U盤插入大橋控制臺，屏幕顯示【星樞協議2.1更新成功】...

他們從新街口地鐵站7號口沖出時，天際泛起魚肚白。玉衡的羅盤徹底碎裂，冰藍光塵融入晨霧。顧明淵的U盤彈出提示：【下載損壞，建議前往夫子廟鬼市修復】

早高峰的人流中，那個賣量子燈的青銅面具攤主正在收攤。當顧明淵走近時，攤主突然低聲笑道：“星軌修理工，你該去明孝陵看看金水橋下的東西。“

攤主掀開篷布，青石板上的露水倒映出駭人畫面：中山陵祭堂深處，九具穿中山裝的干尸圍坐著召開軍事會議，他們面前的沙盤正是此刻的南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