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定府劉府正廳內，檀香繚繞。林小川端坐在黃花梨木椅上，不急不緩地品著上好的龍井。周芷若立在他身后，白衣勝雪，面色冷峻。

“林掌門，您這個方案……”劉員外撫摸著圓滾滾的肚子，眉頭緊鎖，“當真能保小女平安？”

林小川放下茶盞，從袖中取出一卷圖紙，在紫檀木案幾上徐徐展開。圖紙上精細地繪制著三條不同顏色的路線，旁邊標注著時間、人員配置和各種應急方案。

“劉員外請看，這是我們設計的'三位一體'安防方案。”林小川指著圖紙解釋道，“所謂三位一體，是指同時派出三支隊伍，每支隊伍中都有一頂相同的轎子。”

劉員外湊近細看，肥厚的下巴微微顫抖：“三支隊伍？這、這得需要多少人手？”

“不多，正好利用貴府現有的護衛和我們峨眉弟子。”林小川微微一笑，“真正的劉小姐會隱藏在其中一頂轎子里，但具體是哪一頂，只有我和周師姐知道。”

周芷若冷冷地補充：“連抬轎的人都不會知道真相。”

“妙！妙啊！”劉員外拍案叫絕，臉上的肥肉跟著顫動，“這樣一來，就算'一陣風'那伙賊人攔截，也只有三分之一的幾率抓對人！”

“不僅如此。”林小川指向圖紙上的紅色標記，“我們會安排眼線提前偵查，一旦發現山賊蹤跡，立刻通過信鴿傳遞消息，調整路線。”

劉員外瞪大眼睛：“信鴿？”

“這是我們峨眉派的特殊訓練方法。”林小川面不改色地胡謅，“鴿子能識別特定顏色的旗幟，看到危險信號就會立即返回。”

實際上，這只是他根據現代通訊原理臨時想出來的法子。昨夜他命小竹連夜繪制了幾面彩色小旗，準備試驗這個異世界的“即時通訊系統”。

周芷若瞥了林小川一眼，眼中閃過一絲詫異，但很快又恢復冰冷。

“更關鍵的是，”林小川壓低聲音，“我們會在三支隊伍中都安排一位與劉小姐身形相仿的女子，全部做相同打扮。即使山賊僥幸攔截到正確的隊伍，也很難立即辨認出誰是真正的劉小姐。”

劉員外搓著胖手，眼中精光閃爍：“林掌門年紀輕輕，思慮竟如此周密！不知師承哪位高人？”

林小川剛要回答，周芷若突然插話：“家師滅絕師太，已于去年仙逝。”她語氣平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啊，原來是滅絕師太的高徒！”劉員外肅然起敬，“難怪有如此能耐。好，就按林掌門的方案辦！預付三百兩，事成后再付二百兩。”

林小川心中一塊石頭落地。三百兩，正好夠還青城派的債務。

離開劉府時，周芷若突然拉住林小川的袖子：“那些什么'三位一體'、'信鴿通訊'，你從哪學來的？”

陽光透過街道旁的梧桐樹葉，在她清麗的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林小川注意到她的睫毛很長，在陽光下呈現出淡淡的金色。

“書上看的。”林小川隨口敷衍，加快腳步走向等在街角的峨眉弟子們。

周芷若盯著他的背影，眼中疑慮更深。

三日后，清晨的薄霧籠罩著嘉定府西門。三支隊伍已準備就緒，每支隊伍中央都有一頂相同的青布小轎，由四名壯漢抬著。轎簾低垂，看不清里面坐著何人。

林小川站在一塊大石上，對集結的弟子們做最后部署：“記住，無論發生什么，都要按計劃行事。第一隊走官道，第二隊走小路，第三隊繞行青龍灣。劉小姐在……”

他壓低聲音，只有幾位核心弟子能聽見。周芷若懷抱長劍，冷眼旁觀這一切。她今日換了一身灰色勁裝，頭發高高束起，顯得干練利落。

“出發！”

隨著林小川一聲令下，三支隊伍分別向三個方向進發。他親自跟隨第二隊，周芷若則暗中尾隨第三隊。按照計劃，真正的劉小姐其實在第二隊，但轎中坐的是易容后的峨眉弟子蘇夢清，真正的劉小姐則扮作丫鬟，走在隊伍最末。

隊伍行進約兩個時辰后，前方探路的弟子突然跑回來：“掌門師兄，發現可疑人影！”

林小川心頭一緊：“傳令，按三號方案行動！”

隊伍立刻改變陣型，四名護衛圍住轎子，其余人則散開警戒。林小川注意到路旁樹林中有黑影閃動，但奇怪的是，那些人并未立即發動攻擊。

“不對勁……”林小川喃喃自語。按常理，山賊應該直接沖出來搶劫才對。難道他們識破了計劃？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一聲尖銳的哨響——是第一隊發出的遇險信號！

“調虎離山？”林小川恍然大悟，“快，發信號通知周師姐！”

一名弟子立刻取出彩色小旗，向空中揮舞。不多時，一只信鴿從第三隊方向飛來，腳上綁著紙條。林小川展開一看，上面是小竹娟秀的字跡：“三隊遇襲，周師姐已出手。”

林小川當機立斷：“留一半人保護轎子，其余人隨我去支援第三隊！”

當他們趕到青龍灣附近時，戰斗已經結束。五六個黑衣人倒在地上呻吟，周芷若手持長劍，劍尖滴血，冷冷地站在一個被挑去面巾的虬髯大漢面前。

“馮云，好久不見。”周芷若的聲音比劍鋒還冷。

那虬髯大漢——“一陣風”首領馮云——臉色慘白：“周、周師妹……”

“誰是你師妹？”周芷若劍尖抵住他的咽喉，“當年你背叛師門，殺害同門，今日又做這傷天害理的勾當。”

馮云眼中閃過一絲痛楚：“我有苦衷……”

林小川快步上前：“周師姐，留活口！他或許知道其他山賊的下落。”

周芷若冷哼一聲，收劍入鞘。馮云趁機猛地擲出一枚煙霧彈，待煙霧散去，已不見蹤影。

“追！”幾名弟子剛要行動，周芷若卻抬手制止：“不必了。”

她轉向林小川，眼中寒光閃爍：“你早就料到他們會主攻第三隊？”

林小川點頭：“我研究過'一陣風'以往的作案手法，他們偏愛在水路設伏。所以我故意在方案中強調第三隊走青龍灣，就是要引他們上鉤。”

“而真正的劉小姐……”

“很安全，正在第二隊扮作丫鬟。”林小川微笑，“現在山賊以為抓錯了人，短時間內不會再來騷擾。我們可以平安抵達目的地了。”

周芷若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你比我想象的狡猾得多。”

當夜，隊伍在預定地點安全扎營。劉小姐親自向林小川和周芷若道謝，那是個十六七歲的少女，舉止端莊，眼中卻閃著聰慧的光。

“林掌門，周女俠，多謝二位妙計。”她盈盈一禮，“若非如此，我怕已落入賊人之手。”

林小川還禮：“劉小姐客氣了。其實最危險的是蘇師妹，她扮作您在第三隊的轎中，差點被劫。”

一旁的蘇夢清調皮地眨眨眼：“幸好周師姐及時出現，那些山賊連轎簾都沒掀開就被打跑了。”

周芷若站在營火旁，火光映照著她精致的側臉。她似乎沒聽見眾人的談話，只是望著遠處黑暗的群山，神情莫測。

林小川走過去，遞給她一杯熱茶：“在想馮云的事？”

周芷若接過茶杯，指尖不經意間碰到林小川的手，立刻像被燙到般縮回。

“他曾經是崆峒派最有前途的弟子。”周芷若低聲道，“三年前，為了一本秘籍，他毒殺了自己的師父，還重傷了幾位同門。”

林小川敏銳地注意到她說“崆峒派”而非“我派”，但并未點破：“你們認識？”

“有過幾面之緣。”周芷若語氣平淡，但握著茶杯的手指卻微微發白，“沒想到他會淪落至此。”

林小川正想再問，營地邊緣突然傳來一陣騷動。幾名弟子押著一個五花大綁的瘦小男子走來。

“掌門師兄，抓到個探子！”

那瘦小男子看到周芷若，立刻跪地求饒：“周女俠饒命！小的是被逼的！馮老大說只要探明劉小姐在哪隊，就放小的回家……”

周芷若眼中寒光一閃：“馮云在哪？”

“不、不知道……”探子渾身發抖，“馮老大受了傷，躲起來了。不過他、他說……”

“說什么？”

“說周女俠的劍法比三年前更厲害了，還說……”探子咽了口唾沫，“還說您終究還是走上了那條路。”

周芷若臉色驟變，手中茶杯“啪”地捏得粉碎。熱茶濺在她手上，卻恍若未覺。

林小川揮手讓人把探子帶下去，輕聲道：“他話中有話。”

“胡言亂語罷了。”周芷若轉身走向自己的帳篷，背影僵硬。

林小川注視著她遠去，心中的疑問越來越多。周芷若與馮云的關系絕非“幾面之緣”那么簡單，而那句“走上了那條路”更是耐人尋味。

次日清晨，隊伍平安抵達目的地。劉員外早已等候多時，見愛女無恙，喜極而泣，當場付清余款，還額外贈送了一百兩作為謝禮。

“林掌門，今后劉府的安全就全仰仗貴派了！”劉員外熱情地拍著林小川的肩膀，“我還要向其他商號推薦你們！”

返程路上，峨眉弟子們興高采烈。這一趟不僅賺了六百兩銀子，還在嘉定府打響了名號。只有周芷若沉默寡言，騎馬走在隊伍最后，目光始終望著遠方。

回到峨眉派，林小川立刻命人將三百兩銀子送去青城派。看著弟子們歡天喜地的樣子，他心中涌起一絲成就感。商業計劃的第一步，總算邁出去了。

夜深人靜時，林小川獨自在藏經閣查閱典籍，想找找關于馮云和周芷若的線索。突然，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從門外傳來。

“誰？”他警覺地抬頭。

門被輕輕推開，周芷若站在月光下，白衣如雪，眼中卻燃燒著林小川從未見過的情緒。

“林小川，”她一字一頓地說，“你到底是誰？真正的林小川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