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謂一寸長一寸強。

陳峰懂得這個道理，即便有神力，也不如刀槍利，歸根結底還是肉體凡胎。

“可惜我是軍戶出身，沒有練過營軍中的槍槊，不過那種兵器很昂貴尋常也弄不到。”

“說起來，在軍堡做一軍戶整日耕種團練倒是拖住了你，營軍那種行軍打仗，在戰場廝殺的才能練出真本事。”

營軍？

陳峰只是知其然，卻不知其所以然。

只知道是近來興起的軍制。

“營兵是前朝舊物。”

湯順搖頭解釋道：“你也清楚軍堡情況，良田被私人侵占近九成，其余軍戶皆成佃農，以至太祖所創軍屯制度幾乎名存實亡，軍戶地位等同于農奴，根本形不成有效戰力。”

“而邊境局勢緊張，當今只得啟用營兵舊制，由戶部撥款，而軍堡則變成了兵力輸送來源。”

簡單來說，便是大武朝施行的是雙軌軍事制度，相當于王朝末期的軍事變法，只不過并非變回舊法罷了。

不過如此一來，衛所與營兵權力劃分并不明確，導致軍政一塌糊涂。

屬于盤活這盤死水，讓軍隊能走路了，但只能一只手一只腳著地走。

營兵嗎？

陳峰沉吟不語。

建功立業自無不可，但他已有家室，在這個清白大過天的年代，有了夫妻之實，就得對人家負責。

若他去行軍，該置月娘于何地？

“湯叔于我有恩德，我又豈能背信棄義，自奔前程？”

陳峰搖了搖頭：“何況戰場廝殺非我所愿，我只求安居一隅，做個小小富家翁就好。”

一人一屋十幾個妻妾，幾萬畝良田他便知足。

至于努力的事兒，交給黑蛇去吃吧，將來吃成吞天巨蟒，不是敕神勝似敕神，自然無人敢來欺他。

如果湯順年少，他會指著陳峰恨鐵不成鋼，但他蹉跎半生，早已不是當年的無知小兒。

湯順拍了拍她的肩膀，唏噓不已：“你小子少走幾十年彎路啊。”

兩人腳程很快。

沒多久便趕到另一座劉宅。

“劉百戶，湯某求見。”

湯順拱手高聲道。

說到底他與劉正豐是同輩，罵了也就罵了，但劉明海可是上一輩的老人，同朝為官，該有的禮數還是要有。

“啊~是湯百戶來了。”

劉明海在里院與人說說笑笑，聽聞動靜便與人一同走了出來。

約莫五六十歲的年紀。

發鬢間泛白。

據說正統的武者只會越練越年輕，沒有功法野路子出身，自然不了解固本培元的法子。

“哦，湯百戶，這位是云州鎮營的千總，李淳化李大人。”

劉明海笑呵呵的虛托身旁那位身披甲胄，壯碩的中年大漢，言語間有一些恭維。

顯然是個地位高的。

千總，不同于千戶，大武朝法定營兵千總是正六品與衛所百戶同級，但實際上為了調控雙軌制，營兵大多沒有品級，或是臨時品級。

可實權卻大的嚇人，云州鎮營的一個千總手里少說五六百將士。

與之相比，軍堡百戶更像個虛職。

“見過李千總。”

湯百戶拱手拜見，心中卻有些不妙，伸手按住陳峰，笑道：“我倒是來的不巧，耽擱劉百戶跟李千總商談大事。”

“不，你來的正是時候。”

劉明海樂呵呵道：“后天敕神祭李千總也要參加，此事是千戶親自交代的，李千總的祭物本來就要由你來供，既然你來了，也省得我二人再去你府上了。”

李淳化表情平靜，勉強點了點頭，似乎讓湯順準備祭物，是恩賜一般。

頭顱微微后仰，氣勢很足，可見其很好場面。

“這……”

湯順臉色難看，張了張嘴。

可在兩位氣勢磅礴的武者面前又難以開口拒絕。

忽然。

“我認為不妥。”

陳峰搖頭道。

劉明海老眼瞇起，皮笑肉不笑的問道：“這是？”

“家中小侄，祖上有些姻親。”

湯百戶深呼吸一口氣，大手按住陳峰，不想他去冒險。

這李淳化一看就是個能打的。

真正戰場上廝殺出來武夫，而且怕不止是九品武者那樣簡單。

“你認為有何不妥？”李淳化忽然開口問道。

“是啊！你這小家伙認為有何不妥呢？”

門外傳來爽朗的笑聲。

緊接著。

一襲獬豸紋緋跨進門檻，映入眾人眼簾。

“千戶！”

“趙千戶。”

“見過大人。”

眾人趕忙行禮。

“不必多禮。”趙駿目光炯炯好似有血火在燒，行走間散發的氣場，都有強大的壓迫感。

身后三五披甲近衛，把持在大門附近，規格很高。

陳峰眉頭微蹙，沉聲道：“卑職以為，劉大人將千戶大人交代給他的職責，推脫給他人，此事極為不妥。”

劉明海訕訕道：“你這小輩，讓湯大人出祭物，乃是千戶親口應允……”

“你讓湯順出祭物？”趙駿移開停留在陳峰身上的熾熱目光，忽然轉頭問道。

“是，是啊。”

劉明海臉色已經變了，但只能硬著頭皮承認。

“這怎么能允許呢。”

趙駿不悅道：“淳化那份祭物，你盡快準備，若再推諉，本官拿你試問。”

“是，是，卑職不敢。”劉明海也是人精，自然知道千戶態度轉變是因為那個小旗官。

可惜他的眼神再怎么看，也只是俊了點，身板挺拔，頗有些臨危不懼的氣質。

莫非，是哪位大人的私生子？

還是誰家的貴公子下凡了？

劉明海百思不得其解，只能捏著鼻子認下。

“湯順，你個老小子命好啊，家里有頭潛蛟。”

趙駿盯了一陣，由衷夸贊。

以他的眼力與感知，自然察覺到這年輕人氣血之旺盛遠超他年輕時。

這是什么概念？

日后很大可能踏出那一步！

凝竅，氣血化罡，滯空不墜。

何其令人向往。

“多謝千戶夸獎，都是孩子自己爭氣。”湯順十分激動。

多少年了，自從劉正豐成為這十個百戶里第九個打通任督二脈的那一天，他就被逐漸邊緣化。

甚至只能落得個劊子手的活。

連高層會議都難以躋身。

可想而知這些年心里積攢了多少憋屈與郁氣。

“陳峰是吧，這樣，劉明海你準備兩份祭物，他一同參祭。”趙駿滿意點頭，隨口吩咐道。

“啊？”劉明海傻眼了。

“嗯？”

“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