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哥兒在不在？”

“……誰啊？別管是誰，反正我家里沒糧啊！”

“是我陳峰。”

吱呀！

門板移開一道縫，魏大山的腦袋探了出來，左右看了眼，低聲道：“峰哥兒，進來說話。”

魏大山眼睛通紅，神情十分亢奮，看樣子一晚上沒睡。

陳峰一下察覺出不對，神情也嚴肅起來，不敢再高聲言語。

區區十兩銀子不足以讓一個小旗官這般小心翼翼，何況魏大山這種混不吝，在哪都吃得開。

除非他發現特別的東西了。

魏大山亢奮道：“峰哥兒，跟我下地窖。”

“你家里？”

“不用擔心，我已經給我家娘們跟孩子藥暈過去了。”

？

你哪來的藥？

陳峰感覺可能是抓了條大魚，跟他一起下地窖。

外面大早晨已經夠冷了，地窖里還要陰冷好幾個度。

一旁木架子上堆著十幾袋子高粱面跟大米，一些研制好的臘肉掛在一旁，還有豬油罐子，封裝好的鹽罐，腌菜缸堆在角落。

雖然沒有韓家富裕，但也足夠一家五口安逸的渡過冬天了。

地窖并不大，正中間靠背椅上五花大綁著個光頭青年，見到有人來激動的直嗚嗚。

嘴里勒著繩子，按理說即便如此也能模糊不清的說出來話，仔細一看卻發現，他下巴被卸掉了。

“山哥兒你這是？”

陳峰側過頭，見魏大山瞥了眼他腰間的刀，立馬轉移目光，眼里不明的意味消失的無影無蹤。

魏大山沒有回答他，只是掏出個蛇皮袋，敞開口子對準他，低聲說道：“你看。”

那蛇皮袋正是光頭青年腰上別的那個，他記得清清楚楚。

唰！

流暢的拔刀音剛剛響起，下一瞬便搭在魏大山的脖子上。

“你是看我刀了對吧？”

陳峰皺著眉頭。

魏大山冷汗都下來了：“峰哥兒可不敢亂動，你這是弄啥啊！以為我要害你？”

“看你刀咋了！這刀漂亮，還不叫我看看？我魏大山是野了點，但手上可從未染上咱們同胞弟兄的血！”

陳峰想了想，他應該不是動了歹心，便笑瞇瞇的收了刀：“山哥兒勿怪，我身體上的病好了，但心里落下點疑心病，看誰都像害我。”

呼！

魏大山好懸沒哭出來，苦笑兩聲，埋怨道：“也不知道你想啥，誰不知道你跟湯百戶關系好，又有人聽到你來我家叫門，你這人要是沒了，我魏大山還不得給你陪葬？”

“是小弟多心了，兄長勿怪。”

陳峰笑了笑，賠罪一聲，而后直入主題：“這蛇皮袋是何物？”

一說這個魏大山瞬間把剛才的不快拋出腦后，神情亢奮道：

“寶物！邪神的寶物！”

“峰哥你探頭看看，這小小的蛇皮袋里，竟裝著一堆雜物，外面卻干癟癟的！”

儲物袋？

陳峰驚了。

怎么還能有這玩意？

他神色鄭重，指著光頭青年低聲道：“山哥兒你問出什么沒有！”

“問啥？”

魏大山頓了一下，解釋道：“這小子老是喊，我就給他下巴殼子卸了，尋思著等你來了，咱倆一塊給他滅口呢。”

“這寶物袋子，可比十兩銀子值錢多了！”

嗚嗚！

光頭青年涕淚橫流，反應十分劇烈。

咔嚓！

陳峰搖了搖頭，捏住光頭青年的下巴，用力一推便回去了。

光頭青年一下就哭出來了，脫臼一晚上的嘴里還說不成話，只能吱哇亂叫著什么。

大致意思就是，他不同意這門喪事。

“你信仰不堅定啊，講講吧，你知道我要問什么。”

陳峰眉頭一挑，這小光頭倒是還能拯救，不像那些別人喊著時間不多咯都不知道跑的邪教徒。

何事落到這收場？

光頭青年委屈的不行，嘴里咕噥著：“柳神是夷族供奉的大神……這神皮袋是大神使所賜之物，助我傳教展示神跡所用……我沒說謊！”

“好漢把刀移開些……別的神徒在神祭時，都被下了噬心蟲，而我天生缺心眼，噬心蟲找不到心臟棲息被排了出去！好漢要是殺了我，絕對不可能在其他神徒那里問出任何有用的消息了！”

“其他神徒寧愿死，也不愿體會噬心蟲造成的痛苦！”

夷人奉神為主，不似大武朝神為人用。

這點他還是知道的。

但……

陳峰眉頭一皺，這些都不是小旗官該考慮的事，甚至湯百戶知道了也沒什么用。

“我只問你，夷人幾時大舉犯邊？”

光頭青年臉色一苦：“大人，說來你可能不信，神徒與部族勇士不是一個體系的啊！”

“不過進攻云州左右千戶所與云州衛的是柳神麾下的部族，而柳神是一條無上神蛇！神祭的時候我見過一眼，蛇頭比房屋還要龐大！”

“說重點！”

“……蛇一般深秋入蟄，次年三月驚蟄才會出洞，柳神每年深秋就開始沉寂，少有神音傳出，想必也不能免俗。”

“那就是明年驚蟄，夷軍最有可能會大舉犯邊。”陳峰沉吟起來。

這倒是個很關鍵的信息。

“你小子也不虔誠啊。”魏大山咧咧嘴，恥笑道。

光頭青年頹然道：“若食能果腹，衣可蔽體，誰又愿被下噬心蟲，從此不人不鬼？”

“廢話少說。”

魏大山喝問道：“老實交代，軍堡里邪教徒有多少，你們如何聯系？這種蛇皮袋人手一個嗎？”

光頭青年搖頭苦笑：“我不知有多少，神徒彼此之間不聯系，使命也不相同，我只是負責在云州傳教，周縣外難民成了氣候，外面亂的很，我只是混進軍堡躲一躲罷了。”

“不過應該不多，這神皮袋是柳神的一節遺蛻，并且是品質較差的一種，只有些許神力殘留，不及真正的神物，可裝天地。”

可裝天地？

陳峰自然不信，不過卻想到了一件事：“那幾萬斤憑空消失的肉，應該是被邪徒用這蛇皮袋裝走了。”

“不對啊！”

魏大山剛要點頭，立馬一拍額頭，驚疑道：“照他這么說，神祭才會被下噬心蟲，那夏老頭怎么可能是邪徒呢？”

“因為……”

光頭青年聞言，臉上的表情漸漸消失了。

下一瞬間。

陳峰、魏大山不約而同齊齊后退一步，兩人頭皮發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