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明。
陸溫推開房門。
映入眼簾的是一片墳頭,上面栽種著白色小花,隨風飄動,靜謐又詭秘的氛圍,讓陸溫松了一口氣。
又多活了一天。
陸溫出門逛了一圈,發現起碼有十來座墳頭的白色小花,已經變成了暗紅色。
花瓣變紅,就代表著尸體養好了。
他要去縫尸房那邊,找人過來取尸。
陸溫回屋,看見趙羽琳正在用清水洗臉。
“我要去縫尸房那邊找人過來取尸,你去不去?”
“嗯。”
趙羽琳沒有猶豫,當即點了點頭。
經歷了昨晚的風波,她這會兒也想去人多的地方湊湊熱鬧。
看見活人,總比看見死人更有安全感。
……
當兩人來到縫尸房附近的時候,卻發現門口的平地上聚集了很多人。
于是湊了上去。
不看還好,一看便覺得惡心。
地上躺著兩個干癟的人,正好一男一女。
“這兩個家伙,昨天半夜開了門,怕是讓邪祟揪了出去,把肚子破開,腸兒肚兒什么都掏空吃了。”
陸溫皺起眉頭。
這是昨天和他們一起來的新雜役,之前打過照面。
趙羽琳也認了出來,臉色有些不好看。
沒想到,即便是遠離墳場的這里,夜晚也是如此的不太平。
“在這里,只要按規矩來,就不會出什么事,那些壞了規矩的,就是這般下場。”
老雜役把眾人聚集起來,就是為了以儆效尤。
相比起昨天,他的氣色似乎更加好了一些。
而他身旁那位昨天新收的姘頭,臉色卻很一般,像是沒睡好一樣,暈乎乎的。
“好了,該干活的去干活吧。”
老雜役揮揮手,讓眾人去干活。
他轉身,便瞧見了陸溫和趙羽琳,于是咧起嘴角:
“昨夜可好?”
“很好。”
陸溫點點頭。
事實上,他和趙羽琳昨夜并沒有休息好,以至于兩個人的神情狀態都有點差。
周圍新雜役們投來同情的眼光,來到這里以后,他們當然知曉了那守尸人的活兒有多么危險。
至于那些老雜役們,更多的則是戲謔,基本上在討論他們第幾天會死,為此為樂。
在這里呆久了的人,不會有悲憫之心。
緊接著,陸溫告訴老雜役,墳場里的花紅了,讓他派人來取尸。
老雜役姓王名大年,在這里足足有八年之久了。
他算個管事,除了分配差事,倒沒有別的實權,平常只是維護一下秩序和生產而已。
不過只要是個人,再小的權力,捏在手里,也能發揮出最大的威風。
緊接著。
王管事就派了幾個人,推著板車到陸溫他們那里去取尸。
回去的路上。
陽光穿透樹葉,撒在身上,暖洋洋的,似乎可以驅除身上的死氣。
頂著朝陽走路。
便又覺得自己像個活人了。
“對了,那個吐納法你們練了嗎?”
“練了一晚上,沒什么反應。”
“急不得,我聽那些老雜役說,像我們這種資質平庸的人,沒個三五年都練不出來。”
漸漸的,幾人的話便多了起來。
陸溫聽了終于有些慰藉。
三五年么,有著【終南進士】的加持,他只需要十天就夠了。
只是取尸隊伍里幾個新人罵罵咧咧。
“這姓王的,昨天給了他那么多好處,居然讓我們來干這個差事。”
“真是個畜牲!”
陸溫一問便知曉了這幾人為什么火氣那么大。
他們昨天,把身上值錢的東西全部給了王管事,結果卻被分配到了埋尸取尸的差事。
聽上去是很不錯,但是后來他們才打聽清楚。
埋尸取尸這個差事雖然安全,但是又臟又累,而且一天只有一個功績點,和縫尸賺的沒法比。
縫尸就不一樣,處理好一具尸體,就有一個功績點,一個人一天處理兩三具是非常簡單的。
以至于他們閑下來,還是得去縫尸。
“當然了,縫尸雖然賺得多,但是沒你們守尸賺得多,畢竟你們那里危險些,每天固定三個功績點。”
為首的一個小兄弟這么說道。
這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陸溫隨后又問:“為什么你們這么想要功績點,那個可以換到什么好東西嗎?”
他昨天只是粗略的了解到,功績點可以換衣食之類的生活物品,別的倒是不知道了。
“功績點可以換修煉用的丹藥啊,不然以我們的資質,想要突破初境,那得什么時候啊。不僅如此,功績點足夠多,還可以換些武學功法防身。”
“喔……”
陸溫和趙羽琳也知曉了這功績點的重要性。
回到墳場以后。
趙羽琳回房了。
陸溫則是幫著這些取尸的伙計打打下手。
一座墳挖開,抬出棺材,撕掉符箓,開鎖開棺。
一氣呵成。
只見棺內的尸體早已變了樣,尸身并沒有腐爛,而是通體黑紫色,更加晶瑩透明。
抬尸的時候。
陸溫上去幫忙。
誰知一連摸了十幾具尸體,都沒抽出來一個命格。
送走取尸的隊伍,陸溫喘著氣,擦了擦額頭的冷汗,有些疑惑:
“這爆率也太低了……難不成我昨天是走狗屎運了?”
要知道他昨天光是摸了兩具尸體,就爆了一綠一白兩道命格。
往回走的時候。
一陣陰風吹來,陸溫不禁縮了縮脖子。
剛才干活的時候還覺得熱,這會兒閑下來倒又覺得涼了。
這天氣,若是再涼一點,恐怕還得用功績點去置換一點棉衣回來……
陸溫這么盤算著,剛推開門,便瞧見趙羽琳對他說:
“天氣這么熱,你去屋后的水井打點水上來吧,晚上還可以沖個涼。”
“嗯。”
陸溫當即進屋提起水桶,朝著屋后的方向尋去。
他臉色如常,踩在干枯的樹葉上,像是把死人白骨踩斷一樣,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
本是白日,卻覺得格外幽暗靜謐,唯有腳步聲愈發的沉重。
陸溫繞過房屋,便瞧見了后面的那口水井。
那是一口由青石磚砌成的水井,上面還掛著鮮綠的苔蘚。
一步步逼近,陸溫愈發覺得喉間干燥發癢,迫切的想要飲上這么一口清甜的井水……沒什么比它更重要了。
忽然。
眉心傳來一陣刺痛。
陸溫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隨后晃了晃腦袋,將那股暈眩感排除體外。
神智漸漸清醒。
看著手里的水桶。
“我要去打水……水……水井!”
陸溫覺察到了不對勁,抬頭一看,屋后的水井,距離他不過幾步之遙。
他臉色大變,轉身拔腿就跑。
那封信紙上寫的清清楚楚……要遠離水井!
一口氣跑回房屋門口,陸溫看著正在屋內打坐吐納的趙羽琳,一邊后怕的喘氣,一邊說:
“我昨天不是給你看了信紙,不能靠近后面那口水井,你怎么還叫我去打水?”
正在吐納的趙羽琳被打斷,睜開眼睛,一臉困惑:
“你在說什么?”
“剛才你叫我去打水啊……你是不是中邪了?”
“什么?”
趙羽琳皺起眉,隨后解釋道:“剛才你進屋,一句話沒說,就提著水桶出去了,我還以為你去縫尸房那邊打水了。”
陸溫直接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