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明昭蜷縮在軍帳最陰暗的角落,十指深深掐入左腕的血肉之中。那枚月牙胎記此刻如同活物般劇烈搏動,金色的紋路像蛛網般順著血管蔓延,已經爬過肘部,正向肩胛骨延伸。每一寸蔓延都帶來撕心裂肺的劇痛——仿佛有千萬只毒蟲在骨髓里啃噬。
“呃啊——“她咬破的嘴唇滲出鮮血,滴落在面前的銅鏡上。鏡面突然泛起詭異的血色漣漪,倒影中的自己竟勾起一抹陌生的冷笑。更可怕的是,鏡中人的左眼正緩緩變成純粹的金色。
“很痛吧?這具容器已經開始排斥你了。“鏡中人開合著嘴唇,發出的卻是金月牙女子空靈詭異的聲音,“永和十九年臘月十五,他們用貍貓換走了真正的太子...“鏡面突然滲出濃稠的黑血,在銅鏡上蜿蜒出前朝密文,血跡下方漸漸浮現一個襁褓中的嬰兒——那孩子左腕上的金色月牙胎記,與楚明昭的一模一樣。
帳外突然傳來此起彼伏的慘叫。楚明昭強撐著沖出帳篷,眼前的景象令她毛骨悚然:方圓十丈內的傷兵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衰老干癟,他們的皮膚像腐朽的羊皮紙般層層剝落。一個年輕小卒剛向她伸出手臂,就在瞬息間變成了佝僂的白發老者。而這些流失的生命力,正化作金色光點,如飛蛾撲火般涌向她腕間的胎記。
“不...停下...“楚明昭絕望地用匕首劃向胎記,卻發現刀刃在接觸金光的瞬間就融化成鐵水。更可怕的是,她竟從這種吞噬中感受到一絲詭異的愉悅,仿佛干渴已久的人嘗到甘露。
煉蠱血池翻滾著暗紅色的泡沫,散發著腐爛血肉與鐵銹混合的刺鼻惡臭。蕭景珩解開染血的繃帶,露出已經蔓延到下頜的狼毒花紋——那些藍色紋路如同活物,在他皮膚下詭異地蠕動,時不時凸起尖銳的棱角,像是要破體而出。
“將軍三思!“副將蕭沉單膝跪地,額頭重重磕在池邊青石上,“入此池者,百死無生!歷代蕭家將嘗試過三百七十二人,無一生還!“
蕭景珩恍若未聞,只是深深望了一眼楚明昭軍帳的方向,隨即縱身躍入沸騰的血水。腐蝕皮肉的“滋滋“聲令人毛骨悚然,他卻死死盯著池底那具水晶棺——棺中少女與楚明昭有著一模一樣的容顏,心口插著一支刻有“蕭“字的斷箭。箭尾的孔雀翎還在輕輕晃動,仿佛昨日才射入,翎毛上沾著的血珠依然鮮紅欲滴。
“終于想起來了?“二皇子陰冷的聲音從池邊傳來,鎏金護甲有節奏地敲擊著池沿,“當年是你親手將真公主......“
話音未落,血池突然炸開滔天巨浪。蕭景珩如惡鬼般暴起,渾身皮膚已經被腐蝕得血肉模糊,卻以驚人的速度掐住二皇子喉嚨,將他拖入沸騰的血池。滾燙的血水灌入二皇子口鼻,而蕭景珩的眼白已布滿猙獰的金絲:“那個雨夜,往箭上淬毒的是你。“他的聲音變得不似人聲,“你在我箭上淬了'離魂散',讓我親手......“
“啪——“隨著一聲清脆的斷裂聲,楚明昭腕間那根陪伴她十二年的紅繩應聲而斷。
整座軍營的燭火在這一刻同時變成慘綠色,火苗竄起三尺高,將所有人的影子扭曲成猙獰的鬼魅。遠在京城皇宮的二皇子密室中,塵封多年的羊皮卷自動展開,露出當年術士用處女血寫就的批命:“紅繩鎖魂,月牙引煞,此女二十必成滅國妖孽“。批命下方,畫著一個被十二根紅繩纏繞的嬰兒,嬰兒胸口插著七根銀針。
斷裂的紅繩中,十二顆乳牙叮叮當當滾落在地。每顆牙齒上都用金漆刻著日期,最早那顆標注的正是冷宮大火次日。楚明昭顫抖著撿起一顆,突然頭痛欲裂——記憶中那個在火場為她系紅繩的少年,面容竟與蕭景珩有七分相似,卻明顯要年長許多。
銅鏡突然炸裂,金月牙女子的半張臉浮現在碎片中:“好妹妹,這些本該是我的東西。“一塊碎片劃過楚明昭臉頰,鮮血滴在乳牙上,竟浮現出密密麻麻的血色符文。那些符文像活物般蠕動,漸漸組成一幅駭人畫面:一個與蕭景珩容貌相似的將軍,正將嬰兒的左腕按在燒紅的烙鐵上。
戰場中央飛沙走石,兩個“楚明昭“隔空對峙。金月牙女子抬手間地裂十丈,無數渾身長滿金毛的傀儡士兵從裂縫中爬出,它們眼中跳動著與胎記同源的金色火焰,口中發出嬰兒啼哭般的嘶吼。
而真正的楚明昭發現,自己的胎記正在瘋狂吞噬周圍的生命力。一個重傷的小卒爬向她求救,卻在觸碰她的瞬間化作一具干尸。更可怕的是,她竟從這種吞噬中感受到詭異的快感,就像饑餓多年的野獸終于嘗到血肉。
“你以為蕭景珩是救你?“金月牙女子掐住楚明昭的脖子,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她的喉骨,“他每年在你生辰深夜潛入閨房系紅繩,是為了加固封印!“她的指甲突然變長,如刀片般刺入胎記,“現在,該物歸原主了......“
就在窒息邊緣,楚明昭突然做出一個瘋狂舉動——她將“雪魄“匕首狠狠刺入自己心口,滾燙的鮮血噴濺在對方臉上:“那這具身體...你也別想要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些鮮血在空中自動凝結成血色鎖鏈,將金月牙女子牢牢捆住。
當蕭景珩從血池爬出時,他的左眼已經變成純粹的金色,半邊臉上爬滿藍色紋路。所過之處,草木皆枯,連泥土都泛起詭異的藍色結晶。他徒手撕開三個圍攻楚明昭的傀儡士兵,黑血濺在臉上也渾然不覺,只是機械地向楚明昭靠近。
就在他觸及楚明昭胎記的瞬間,突然跪地慘嚎——他心口浮現出與水晶棺少女一模一樣的箭傷,一支虛幻的孔雀翎箭矢正在緩緩成形。更可怕的是,他的皮膚開始片片剝落,露出底下金色的骨骼。
“原來如此...“楚明昭撫上他潰爛的臉頰,淚水滴在他的傷口上,“當年為我擋箭的少年,早就死在那場大火里了對嗎?“她吻住他染血的唇,將自己的生命力通過胎記反哺給他,“現在,輪到我來救你了。“
令人震驚的是,那些被反哺的生命力在蕭景珩體內流轉一圈后,竟化作金色光點回到楚明昭體內。兩人的氣息在這一刻完美交融,形成一個生生不息的循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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