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這是？”

寧燭被跪了一個措手不及。

剛剛安頓好尸妹。

以為回到家里，稍稍能安穩一些。

大骨突如其來的舉動，無疑又埋下了不好的預感。

“阿巴！阿巴巴！”

大骨指著自己，又指著微型骸骨聚靈陣，各種比劃。

寧燭魂火一跳。

他看懂了。

大骨想站在陣法里，嘗試獲得光明抗性，往更加特殊的方向變異。

這是被尸妹刺激到了？

想用實驗改造的方式，脫胎換骨？

“不是我不讓你嘗試，只是……”

寧燭還是覺得，大骨先天條件不差。

它擁有『靈性啟蒙』以及『斷骨再生』。

即便二次異變成功，萬一天賦不是新增，而是覆蓋原先的版本，無論是失去智慧還是自愈力，都是絕對賠本的買賣。

“阿巴！”

大骨心意已決，再次懇求王的應允。

寧燭站在原地，沉默了整整十分鐘，終于松口：

“好，這是你的決定，我尊重你。”

“但機會只有一次，只要有失敗的跡象，我會馬上把你送回去，你養好傷后，不能嘗試第二次。”

“阿巴！”

大骨頭骨重重磕在地上，長跪不起。

此時，尸妹掛在墻上，用一雙不太聰明的眼睛，看著兩骨互動。

然后她就看到，一骨走進陣中，火星蔓延，刺目的光芒翻涌在房間里。

她受驚，竄至墻角，縮成一團，借此躲避光芒的照射。

滋滋滋！

大骨渾身冒煙。

潔白的骨骼上，遍布灼燒的痕跡。

它發出痛苦至極的靈魂呻吟聲。

但它突然又驚覺，應當忍耐，盡可能堅持，不能輕易放棄。

于是呻吟聲戛然而止。

五分鐘……

十分鐘……

十五分鐘……

大骨比任何一頭強力級腐臭行尸，堅持得更久。

但到了二十分鐘的時候。

寧燭看到它的頭骨融化，整具骸骨開始抽搐的時候，眼疾手快，直接送回骸骨神庭。

“阿巴……”

過了一會，重新被召喚出來的大骨，身上的傷勢正在緩慢自愈。

它情緒低落，盯著不再運轉的禁忌實驗陣法，魂火黯淡無光。

“這有什么？”

“每個生靈都有自己的機緣。”

“你的先天超越所有的同類，是骷髏小兵這個族群里，與生俱來的王者。”

“尸妹也只是恰逢機緣的到來，擊敗門主，吞噬門主，一躍更高的境界。”

“最近學院派發的資糧，涉及靈魂滋補的，我不是都留給你了嗎？”

“再說了，你是亡靈，只要魂火不熄滅，有的是時間……”

寧燭拍了拍大骨的肩膀。

不小心拍斷一根破碎的肩胛骨。

大骨瞧了一眼掉落的碎骨渣，魂火慢慢的恢復一絲光澤。

“就是這樣，振作起來！”

“瞧見這塊亡靈魔石沒有？這里面蘊含的能量，勢必超過骸骨聚靈陣法，你以后用它修煉，很快能追平尸妹的境界！”

大骨看著遞到面前的魔石。

頜骨咧開，忽然撲通一聲，再次跪下。

王……

誓死追隨王！

“咔擦！”

因為全身灼燒嚴重，大骨這一跪，骨架突然散開，頭骨滾至墻角。

尸妹瞧著好玩，一口叼住頭骨，滿房間亂竄，像是與寧燭玩著貓抓老鼠的游戲，場面一度失控。

折騰好一會。

寧燭搶回大骨的頭骨，正式將魔石借給它，希望它盡快恢復健全的狀態。

然后，寧燭開始召喚腐臭行尸，繼續嘗試禁忌實驗。

……失敗。

……還是失敗。

一天又一天過去，骸骨神庭換了一批又一批的傷員。

強力級別的腐臭行尸，吃些生肉就能快速好轉狀態。

骷髏小兵則利用陣亡前輩的骨頭、骨粉，重新拼接，重新愈合。

實驗編號76。

這是寧燭合成的第35頭強力級腐臭行尸，姑且叫它“樸素哥”。

它穿著一套農民打扮的破爛衣衫，渾身也臟兮兮的，在一眾同類中其貌不揚。

它已經參與兩次實驗，兩次重傷后，依舊活了下來。

再次好轉后，樸素哥排在95號后面，嘗試第三次。

“嗡嗡嗡——”

禁忌實驗啟動。

時至今日，稀有礦石的粉末還剩下一半，損耗速度還在可控范疇中。

作為引導物的光明鎢絲則是完好無損——至今還沒有任何一個亡靈個體，能夠與之融合，它存在的價值，還沒有真正發揮。

“嗚……”

樸素哥嘶吼著，植入血液中的畏光本能，讓它在陣法中奮力掙扎。

但王的命令不可忤逆。

樸素哥任由星星點點的光芒，照亮它深度腐爛的軀體。

那些攀爬在皮膚上的蛆蟲，扭曲著化作飛灰。

寧燭已經做好回收的準備。

然而異變來襲，光明鎢絲突然震動，誕生自我靈性似的，撞進樸素哥的胸口。

“吼！！”

樸素哥的咆哮陡然變得低沉。

它仰頭，對著十幾米高的巖石洞頂，揮舞利爪。

低頭，咧著獠牙，面露痛楚。

三十分鐘。

從未有亡靈，能夠堅持這樣的時間。

寧燭目睹，絲絲縷縷的金黃斑紋，由樸素哥的胸口，緩慢往四肢延伸。

詭變持續運作的途中，大骨魂火搖曳，尸妹目不轉睛，一骨一尸都被吸引。

“難道真的要成了？”

寧燭壓抑著忐忑而激動的心情。

實驗的設計者，以失敗告終，徹底放棄方案。

寧燭卻嘗試了那么多次，也不像一開始那樣滿懷希望。

現在，樸素哥的全新變化，無疑是一針強心劑！

“吼！！”

整整一小時。

樸素哥全身包裹在金光中。

然而就在這時，微型骸骨聚靈陣發出怪異的吱嘎聲，竟有分崩瓦解的跡象。

寧燭大驚，毫不猶豫丟出亡靈魔石。

這也是同源的能量。

無論如何，實驗不能中止。

“刺啦！！”

仿佛有一道金黃色的閃電，劈開冥想室。

微型骸骨聚靈陣徹底崩塌，亡靈魔石懸浮半空，無窮無盡的灰色尸氣，從中涌出，持續灌入樸素哥的體內。

樸素哥發出最后一道狂嘯聲。

它的軀體迎風暴漲，突然拔高至三米，變成一具體格強壯、通體金色皮膚的神異僵尸。

它沒有頭發，是個光頭。

身上的衣衫，猶如殘破古舊的袈裟，有一種若有若無的佛性、禪意。

再然后，它就這么站在聚靈陣崩塌的中央，恍如站在毀滅之中，用那一雙無悲無喜的燦金瞳仁，平靜地望向寧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