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未散時，玄霄宗山門已擠滿求道者。三萬六千級青玉階直插云霄，階上浮刻的云紋在朝陽下流淌金輝。陸塵攥緊包袱站在山腳，右臂劍紋突突跳動——昨夜周長老給的玉牌正發燙，燙得他掌心生疼。

“讓開！“

鑲金嵌玉的馬車撞開人群，四匹雪翼天馬昂首嘶鳴。車簾掀起，錦袍少年踏著人凳落地，腰間玉佩撞出清越聲響：“又是十年一度的雜魚集會。“

人群騷動起來。

“是云州陳氏的三公子！“

“聽說出生時天降流火，測出極品火靈根...“

陸塵默默退到角落。右臂劍紋忽然游動，眼前浮現奇異畫面：那陳公子丹田處蜷縮著赤紅蛇影，蛇頭上赫然長著人臉。再定睛時，幻象已消散。

周長老的聲音自云端傳來：“登天階試煉開始！兩個時辰未達山門者淘汰！“

青玉階應聲泛起水波，前排修士剛踏上便摔了個倒栽蔥。陸塵試探著伸腳，石階觸感竟像涂了油脂。前方傳來嗤笑：“泥腿子也配...“

話音未落，陸塵已大步流星向上。右足落處，青玉階上暗藏的云紋突然凝固——混元靈力竟能定住禁制！他越走越快，如履平地般穿過哀嚎的人群。身后傳來驚呼：“這野小子有古怪！“

山門廣場上，九丈高的測靈石碑泛著青光。陳公子正將手按在碑面，赤紅光芒沖天而起，凝成朱雀展翅。執事長老高唱：“陳天佑，十九歲，極品單火靈根！“

掌聲未落，異變陡生。

朱雀虛影突然扭曲，竟化作人臉蛇身的怪物撲向石碑。陳公子慘叫倒地，七竅涌出黑血。執事長老拂塵急揮：“心魔入體！快請...“

“且慢。“

周清揚鬼魅般現身，枯掌按在陳公子天靈蓋。黑氣被生生抽出，凝成掙扎的蛇影。陸塵瞳孔驟縮——那蛇影面容，竟與昨夜皮囊中的獸爪主人一模一樣！

“魔修手段。“周清揚碾碎黑氣，“帶下去審。“

人群死寂。

輪到陸塵時，石碑毫無反應。譏笑聲四起：“廢靈根也敢來...“

“等等！“執事長老突然瞪大眼睛。石碑底部滲出黑霧，轉眼吞沒青光。廣場溫度驟降，霜花爬上看臺。

“天陰之體？“

“不！他在吸收測靈石靈力！“

陸塵右臂劍紋暴漲，混元靈力逆沖經脈。石碑轟然炸裂，碎片中升起黑白太極圖。云海翻涌，九霄傳來清越劍鳴。

周清揚的瞳孔縮成針尖。太極圖投射的光影中，陸塵背后浮現十二道劍影，每道劍影都纏繞著截然不同的靈氣。

“混元道體！“看臺上紫袍老者失態站起，“千年未現的...“

話未說完，七道傳訊劍光已破空而去。

陸塵茫然看著自己雙手。皮膚下金線交織成網，將漫天逸散的靈氣鯨吞入體。最先反應過來的陳氏家仆突然暴起，淬毒短劍直刺后心：“禍種留不得！“

“鐺！“

青銅劍紋自動護主，毒劍寸寸碎裂。家仆手臂迅速石化，驚恐的尖叫卡在喉頭——他整個人正在變成青玉雕像！

“放肆！“周清揚大袖翻卷，玉雕碎成齏粉，“陸塵乃我玄霄宗秘傳弟子，誰敢動他！“

場中落針可聞。

楚瑤就是這時出現的。

素白劍裳的少女自云端飄落，腰間令牌刻著“真傳“二字。她指尖輕點，陸塵周身異象盡收：“師尊有令，此子入我天樞峰。“

“楚師姐！“執事長老慌忙行禮，“可他的靈根...“

“測靈石承不住混元道體罷了。“楚瑤彈指，陸塵腳下升起蓮臺，“倒是周長老...“她瞥向那堆玉粉，“處理得真干凈。“

入夜，陸塵躺在琉璃瓦屋頂。掌心金線游走，凝成寸許小劍。今日發生的一切太不真實，直到此刻才有余悸——那陳公子被拖走時，右袖滑落的血色紋身，分明與父親獵刀上的圖騰相同。

瓦片輕響。

楚瑤拎著酒壺坐下：“可知為何收你？“

不等回答，她自問自答：“八十年前，有位混元道體劍斬掌門，叛出玄霄宗。“酒液在月下泛著血光，“他叫陸星河。“

陸塵渾身劇震。

“現在你是釣餌。“楚瑤將酒壺拋向云海，“那些老家伙等著魔修余孽自投羅網。“

“包括你？“

“我啊...“少女忽然湊近，發間冷香裹著血腥，“在等魚死網破那天。“

后山突然傳來獸吼。陸塵右臂劍紋灼痛，他看見鎖妖塔方向血光沖天，九條鎖鏈當空亂舞。其中一條鎖鏈末端，赫然拴著只三眼雪狼王！

楚瑤按在他肩頭：“該去藏書閣了。“

“現在？“

“子時的藏經閣...“她笑得意味深長，“能看到白天沒有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