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德里安與富山雅史的尸體就這樣躺在比企谷八幡的面前，尖銳的警報聲像是幽靈嘯叫般在校園里瘋狂的回蕩。

幾分鐘前，這兩位親切的老師還領著自己漫步在草坪上欣賞卡塞爾的壯麗景觀，暢談著學院的歷史。

幾分鐘后，他們都變成了新鮮的尸體，如玩笑般被子彈打穿身體，倒在自己面前，甚至古德里安教授在死之前都囑咐著自己要把選課單填好。

開什么玩笑，教授你可是中槍了啊，不要把這種搞笑電影里才會出現的話當做自己的遺言好嗎？

果然自己根本不是主角啊，哪有主角剛進學校就遭遇這種惡性槍戰事件的，難道說是黑深殘系列的主角嗎？

控制不住的爛話不斷在心里冒出，每次遇到一些帶有沖擊性的場面這邊世界的自己就忍不住胡思亂想。

“誰去把對面狙擊手端了！這樣打下去太吃虧了！”

“炮呢！把炮給我拉上來！轟他們啊！”

黑方與紅方的咆哮聲在戰場上回蕩，尸體正隨著時間推移不斷增加，直面死亡帶來的影響讓比企谷心跳瀕臨每分鐘180次的極限，可不知道為什么，他卻感覺不到恐懼。

像是泡在冰水里。

死亡的寒意浸透身體，雜亂混沌的思緒被快速控制理清，整體思維效率開始提升，比企谷感到自己前所未有的清醒。

這是精神力爆發的顯著體現，身體潛能在死亡威脅下激發，腎上腺素為求生把力量提前貸款出來。

如果比企谷八幡在這時照照鏡子，他就能看到自己眼眸中已經亮起了黯淡的金，盡管微弱，卻難以熄滅。

校園中槍戰的兩方分別以紅色制服和黑色制服進行陣營劃分，所使用的武器從手槍到肩扛式火箭炮應有盡有。

比企谷八幡不會陷入沖動的錯覺，他清楚自己即使獲得了臨時性提升也不能保證自己在這樣混亂的槍戰下存活，更別提現如今唯一的武器是那把經過改造的沃爾特PPK，射的準也沒用，一發就足以把自己震飛，到時候隨便來個人給自己補槍就倒下了。

那就只能寄希望于自己的存在感足夠微弱了。

紅黑雙方分別以制服分辨敵我，古德里安教授與富山雅史老師完全是因為試圖反擊以及嘗試援護才被卷入，也就是說這群瘋子學生最主要的目標是殲滅敵對陣營，而不是傷害無制服的路人，從自己在窄道里沒有還被打死就可以看出。

他們不在意場外者。

如果在這里死了，比企谷八幡也會死掉嗎？還是只有路明非會死在這里呢？

你為什么有這么自私的想法，難道如果只有路明非會死你就覺得自己可以無所顧忌的行動了是嗎？

那呆在這里就好了嗎，期待幸運降臨到你的頭上，只躲在這里祈禱著外面的戰斗趕緊結束，把生命寄托在虛無縹緲的祈禱上嗎。

別猶豫，別停留，行動起來，如果有人要殺你，我就會來保護你的。

……

場上人數的削減速度得到了微妙提升，沒有人發現躲在暗處的比企谷，戰場本就瞬息萬變。

比企谷靠著運氣和臨時提升成功摸到了某個已經躺尸的人身上的武器，格洛克G17型，９毫米口徑，彈匣容量17發，有效射程50米。

套筒底座的位置上還帶有皮卡汀尼導軌，以及9毫米“魚鷹”式消音器，這要感謝路明非平日里了解的槍戰游戲與軍事雜志，讓他能認出這些武器的名字與特點。

比企谷其實更希望自己拿到一把信號槍，這樣就能發起呼救。

畢竟不管怎么說卡塞爾也是一所以屠龍為目標的學校，就從富山雅史給自己展示的那顆頭骨來看，這地方的武裝力量應該沒自己想的那么簡單。

但很遺憾沒有。

保持隱蔽的比企谷在暗處對出現在場上的活動單位進行射擊，每一次子彈的發射都能看見綻放起的血色花朵，殺人的感覺沒什么特別，只是稍微有些想吐。

但這種感覺完全能被冷靜的抑制，又或許是這樣奪走他人生命奪走的過于輕易，以至于像是游戲一樣的沒有實感。

“會長，不是我開的槍。”穿著黑色制服的漂亮女孩把槍械架在在狙擊點向冷峻青年進行報告。

“老大，有局外人加入進來了。”深紅色制服的小弟用對講器給金發貴公子說明情況。

校園的廣播系統啟動，槍聲漸熄，沉穩有力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

“有局外人介入。”

“原來不是你的人。”帶著笑意的冷聲回應，“我的確不喜歡對決被打擾，那這場比賽就等我們解決了這位不請自來的客人再繼續決斗。”

“什么地方？”

“停車場。”

被發現了啊，早知道繼續在那個窄道里裝死好了。比企谷抱怨著自己，可是行動上卻沒有一點猶豫遲疑，簡直果決的不像自己。

對，就像是游戲一樣。

把自己擅長的領域代換過來就好了，更別提路明非本身就具備絕佳的射擊天賦。

紅黑兩方的首領都沒有把自己放在眼里，只當是一個可以隨時掃除的誤入者，他們在停車場定下了決斗，這恰巧是自己的機會。

這算是為教授他們報仇嗎？

稱不上吧，自己對教授也并沒有那么深厚的感情，那驅使自己行動的是憤怒嗎？

也不是，只是莫名的不想輸而已。

簡直是只有在游戲里才能看到的動作姿態，手持雙槍的比企谷如跳舞一般優雅地射擊，煙霧彈炸起的硝煙為他的行動提供了絕佳的掩護。

“露頭了快射啊！對面就一個人！圍住他別讓他跑了！”穿著紅色制服的人員咆哮著指揮。

“進樓了，他打算去停車場。手雷呢，早讓你們省著點用了，草！誰丟的煙霧彈！”藍色制服的槍手在硝煙中嘶吼著傳遞消息。

得分，得分，得分，得分，人頭數持續性增加，比企谷絕不在一個地方停留太久，這具瘦弱軀體的體力被意志瘋狂壓榨，往日里只會在游戲里發生的槍戰對決在現實血淋淋上演。

“這是哪里來的高手？有沒有認識的！”

“不知道啊，我草又有人被爆頭了！”

猶豫就會敗北，敗北就會死掉。

而死掉，就什么都沒有了。

壓榨潛能，壓榨極限，黯淡黃金瞳在戰斗中燃燒的愈發熾熱，冰冷到看不見一絲情感的目光洞穿霧層，擴散的精神力感知讓腳步聲與心跳聲在自己的探查里放大。

把他們當成游戲里的NPC就好了，那些任務中被玩家角色隨意打爆的新手村小怪。

不講道理的透視，彈無虛發的射擊，毫無感情的冰冷死神駕臨于戰場之上，揮舞著鐮刀收割每一個敢于向他開槍之人的性命。

每一個僥幸與這雙眼睛對視的混血種都在那眼神中感受到了深深的蔑視，仿佛空無一物。

“原來是你啊，路明非！”歡快的呼喊聲讓比企谷從游戲狀態中短暫脫離，他茫然的看著那個有著四葉草耳墜的紅發女孩穿著深紅作戰服靠近了自己。

“師姐？你為什么在這里，你怎么……”

你為什么也是這場殺戮游戲中的一員？

可以相信嗎？自己能對她開槍嗎，做不到。開什么玩笑，這可是自己認識的人，根本沒辦法憑借想象力把對方當成NPC吧。

“來，先抱一下，你可是欠了師姐的人情呢。”紅發女孩開心的說，真是叫人膽戰心驚，在這樣殘酷的戰場上還能有這樣靚麗的風景。

比企谷完全無法抵抗的放下武器，可他忽然看見原本歡快的諾諾嚴肅地抬起了槍，冰冷的槍口對準自己。

“趴下！”

一聲槍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