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九點左右,某棟住宅區內的一戶中。
習慣枕在沙發上的父子二人一改往日懶散的姿態,早早地便爬起身來開始收拾起屋子,畢竟,留給今日要做的事情還有很多。
清理家中的衛生、打掃廚房、衛生間、床底,不能放過每一個衛生死角。還有舍棄掉多余的雜物,騰空出原先被當作倉庫的客房。
看著眼前被清空的客房,秦淮南此時只感到一陣陌生。他從未意識到這間房間居然如此的空曠,心中頓時生起一絲惋惜。
面積如此之大的客房,以前居然被他們用作雜物間,而非設計成書房、影音室之類的功能型空間,如今這么一想,對空間的利用還真覺得有一點浪費。
現在感到可惜然而也無濟于事,悟已往之不諫,只希望將來這間空房的主人能夠好好利用起這份空間吧。
白紙上二三字一筆帶過,放到現實中就是某些人的四五時,兩人不知不覺從上午一直忙碌到現在,疲憊得連午飯都忘了吃,定睛一看墻上掛著的鐘表,時針與分針又快要走到約定好的時間。
下午兩點左右。
明明是身處自己的家中,此刻的父子二人卻聳立在大門口,像是在等待著某位重要的來賓。
許是先前的一陣家務帶來熱氣,汗水攜來焦躁,不安的秦父五指交疊著雙手,藏匿的拇指在掌心不停的畫著圓。
“你還好嗎,應該沒問題吧?”
“沒問題的。”秦淮南云淡風輕地答道,言語中聽不出一絲波瀾。
“那就好。”
像是在對秦淮南說,又更像是留給自己的心理暗示。
“咚咚咚——”
門外傳來輕叩門扉的聲響。
“來了!”
秦父小跑上前,握住門把手欲拉下推開門的瞬間卻猛然回頭望向自己身后的兒子,二者對上視線,只見后者倚著墻角,從容的樣子盡顯漫不經心。
“怎么了?”注意到投來的目光,秦淮南開口問道。
“那——我開門了?”
“開吧。”
夏及秋母女二人背著大包小包站在門外,就連雙手都提滿了袋子。在兩人的身后,是堆疊得比人還要高的箱子,里面裝著她們全部的家當。
秦淮南走出門,朝夏及秋遞出手,順勢想要接過手中的行李。
“謝謝,不過沒關系的,這些東西交給我自己來就好。”
對于對方的回絕,秦淮南顯得倒也不在意,只是隨父親一同走出門外。夏阿姨那邊的行李有父親幫襯,所以輪不到他來操心,指不定恩愛的二人還不需要他來打擾。
秦淮南仰起腦袋,望向足足有兩米之高,快要接近層頂的雜物,頓時倍感棘手,眉頭不由得微微一皺。
看來又要忙活好一陣子了。
……
將餐具收拾到廚房,將裝飾擺放在桌面。
秦淮南擦拭掉頭頂的汗水,等到所有的東西都歸類到合適的位置的時候,時間已經過去了大約有三個小時了。
“真不愧是男子漢呢。”夏阿姨恰到好處地遞來一瓶飲用水。
“沒事,不用了。”秦淮南致以謝意,“哦對了,晚飯的話我就不參與了,現在的我只想好好地睡上一覺。”
“還是吃些在睡吧?”
“不了。”
大抵是長時間的勞碌所導致的疲憊,身體感到一陣頭暈目眩,就連視線都開始出現了幻覺。
人的眼睛就好比一個攝影機,無時無刻不在捕捉著攝影范圍內的畫面,一邊將其定格成膠卷,一邊又傳輸到大腦實時播放著鏡頭。
某時某刻,這段流暢播放的膠卷,幀與幀之間的間隔,好似被插入了另一部影片的畫面。像是被一把鋒利的剪刀給從中裁斷,又以極其粗略的手法將之給拼接在一起。
然而名為生活的膠卷還在繼續放映著,沖突的畫面,異世與現實不斷交替著閃爍,毫不相干系的二者被放在一起進而顯得格格不入,世界開始變得光怪陸離。
秦淮南右手扶著額頭,拖著沉重的身體向臥室內走去。
安然入夢。
……
在昏昏沉沉中,秦淮南看到了一個光怪陸離的世界。
落英繽紛的平原之上,矗立的藍紫色建木掀起熊熊大火,墜落的殘陽灑下沸騰的黃金。滾燙的金血從銀白的劍身上滴落,劍鋒三抖,長劍歸鞘,取得如此成果,潔白的身影顯得很是心滿意足,于是動身隨著玄青的戰車一同迫降。
要知道,天空并非他的主戰場。
他仰頭望向高天的霸主,可面對鋪天蓋地之勢,來自方舟的抵抗就顯得力不從心,懸坐云天的桅帆節節敗退,逼迫著方舟的高度一次又一次地下降。
似乎人們都忘了,即使是墜落的夕陽,同時那也是燃燒著的旭日。
落日的余暉照出最后七人的身影。
玫瑰紅的指揮家在末日下加入合奏齊響。
金黃的武道家摩拳擦掌燃燒著熱血戰意沸騰。
翠綠的園藝師在為短暫的花期哀悼。
天藍的君主展開鋒利的羽翼降臨凡塵。
紫羅蘭的筆者分裂出數道身影一邊奮筆疾書一邊暗自竊喜。
漆黑的馬上帝皇目正色歷地握緊手中的韁繩。
白銀的君主拔劍立于石中平等地掃視周身一切。
太陽在墜毀,天空在淪陷。
世界在墜落,有人在狂歡。
眼前的一切就像是脫離現實的第九藝術,末日背景下的游戲,瘋狂且瑰麗,華麗且真實。
似是感覺到與現實的割裂,秦淮南意識到一絲不對勁。
他人不是正在家中睡覺嗎?
秦淮南猛然坐起身,睜開雙眼,攥著手中的薄被,觀察起四周的一切。
是熟悉的地方,依舊是自己的房間。
秦淮南翻身下床穿上自己的拖鞋,推開房門走向客廳的一瞬間便頓時愣在了原地。
只見餐桌旁坐著一道于他而言熟悉又陌生,本不該出現在這里的黑色身影。
“你來啦——”
那道黑色的身影開口說道。
你來了。
聽到他這么一說,秦淮南便知道了。
自己終是又回到了這個看似是家中,實則不然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