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內，唐管事負手而立。

看著一個個出來的少年，他覺得有些奇怪。

那些從牙子手中買來的少年，以前都跟黑煤球一樣，咋一個個都變干凈了？

算了，這不重要，唐管事看著少年們集合完畢，頷首說道：

“稍后會帶你們分堂口。”

聞言，本來一個個打著哈欠的少年，瞬間精神起來。

過了今晚，以后不用在這里吃糠咽菜了。

唐管事身后還站著十幾個少年，這些少年衣衫干凈得體，甚至還有一個身穿錦服的。

而那十幾個少年看到程賢這邊少年激動的樣子，眼中的鄙夷之色不加掩飾的露出。

“咱們青衣幫，不管是哪個堂口，命火都是基本條件，這也是你們學本事的前提。”

唐管事一邊說著，一邊巡視著院內眾少年：

“把你們的命火都點上。”

話音落下，程賢點起了左右兩肩的命火，其余人也連忙跟著照做，只是這人有些不夠看。

除了程賢四人，這四五十名少年里，只有兩名少年點了一把命火。

見到這一幕，站在唐管事身后的那個錦衣少年低聲嗤笑一聲，三火命火齊開。

而跟那少年身旁的其余十幾名少年，亦是隨之點火，最低的都是點了兩把命火的。

怪不得這么趾高氣昂，確實有資本，不過程賢卻也沒有太在意。

畢竟胡老爺說過，點命火這件事兒，只要不是天生有缺，補藥跟得上，都不會有問題。

那群少年，明顯就是秦晴話語中說的青衣幫的二代們了，自然自然是不會缺的。

唐管事看著院內少年，微微頷首：

“行了，點火的都站到我身后。”

看到程賢幾人走到自己身后，唐管事這才繼續說道：

“沒有點命火的，再給你們一次機會，喝了藥之后，半炷香之內若是仍無法點燃命火，接下來的考核，你們就不用參與了。”

聞言，那群衣衫襤褸少年臉上皆是露出喜色。

他們本來是從牙子那買來的，以前別說點命火，連飯都吃不飽。

看到唐管事點頭，一旁的伙計連忙把大桶中的湯藥一碗碗的盛出來，擺在桌子上。

黑色粘稠的湯藥，像是一碗碗南方芝麻糊。

只是味道卻完全相反，就像是有人在攪拌發酵了許久的旱廁，刺鼻的腥臭味在人群中快速蔓延。

這味道，就連隔了一些距離的程賢，都忍不住皺眉。

饒是如此，卻沒有一個少年猶豫，端起大碗，一個個直接灌下肚子。

別說是刺鼻的湯藥，就算真的是一碗金汁兒，他們也不會有任何猶豫。

隨著湯藥下肚，不一會兒，少年們臉上便露出了痛苦的神色。

有的咬著牙不停冒汗，還有的疼的直接躺在地上打滾。

程賢看著這一幕，在心里暗暗搖頭。

這哪是藥，分明是在壓榨這些人的身體。

點過命火的都知道，鬼珠才是最好的點火引子。

當初在院子里，就算是沒有鬼珠和補藥，胡老爺也是會畫符讓大院子里的少年們一個個慢慢積累。

而現在，這些沒有任何積累的少年，直接被青衣幫用藥在半炷香之內點命火，很明顯，就算點了，以后的路也走不長。

半炷香時間很快過去，看著眼前只有十一二個點了命火的少年，唐管事臉色不喜不悲，點頭道：

“行了，點了命火的跟老夫來吧。”

伙計提著燈籠在前面開路，唐管事領著眾少年走在后面，只是，路過青衣幫大宅門的時候并沒有進去。

點了命火還不能進這個門？少年們一個個面面相覷，不少人把目光看向程賢。

經過這幾天相處，他們覺得程賢是腦子最聰明的那個，知道的還多，遇到問題，本能的想要詢問他。

看著少年們的目光，程賢搖了搖頭，人家諾大一個幫會，怎么可能“泄考題”給自己。

幾天下來，他對青衣幫的了解并沒有增長太多。

看守小院子的伙計雖然被程賢好酒好菜收買了，但是他只負責院子里少年們的來往登記，對幫內了解的并不多。

“義父，那些沒點命火的會去哪兒？”

路上，褚呈祥用極低的聲音問著程賢。

還能去哪兒，買回來了，自然不會浪費，最起碼也是個苦力，程賢還沒說話，前面便傳來了呵斥聲：

“閉嘴，沒規矩的泥腿子。”

兩人看去，一個身穿錦衣的少年回頭斜視瞪著他們。

奇怪，這個穿錦衣的少年好像有點針對我啊，之前便一直在看我，程賢有些不解。

終于，隊伍在一處黑漆漆的院子前停了下來。

從延展出去的院墻看，這院子占地面積不小，只不過，相較于別處，這院子卻透漏著一股子陰森的感覺。

別處院子不管是大門還是院內，至少有燈光透出來，而這個院子，完全一片漆黑。

唐管事朝身旁的伙計揮了揮手，伙計連忙把準備好的面具給眾人分發著。

每個人到手的面具都是一樣的山羊臉造型，程賢在手里摩挲著，似是木頭的材質。

“把面具都戴上”，唐管事看著眾少年。

這面具有何用？難道是為了遮蔽自己身份，但是衣服和聲音還是有區別的啊，程賢疑惑戴起面具。

忽地，褚呈祥聲音在一旁響起：

“義父，壞了，我分不清哪個是你了。”

程賢不解的看過去，自己就在這，怎么就分不清了？

就算是戴上面具，大家的衣服，體型，聲音都還是還是有區別的。

一旁的其余少年也是亂糟糟的議論了起來，明顯是遇到了和褚呈祥一樣的情況。

“這是我青衣幫獨有的好東西，戴上了這個面具，你們就不能辨認出他人的身份。

“這也是為了保證公平公正，讓每一個人都能分配到適合自己的堂口。”

說話同時，唐管事指了指大門：

“院子內每個房間都有不同堂口的負責人在里面等著你們，他們也戴的有面具。若是有人中途摘下面具，判定失敗。”

看著議論紛紛少年，唐管事笑著伸出了一根手指：

“兩個個時辰，得不到堂口認可的，淘汰。”

確定時間夠么？程賢連忙拉了下準備往前走的褚呈祥三人，低聲道：

“跟著我。”

在褚呈祥、劉洪和馬立三人的眼里，大家無論是聲音，還是外貌，都是一樣的，壓根分辨不出來誰是誰。

但是此時四個人本來就還沒有分開，倒還能分辨的出來是程賢。

只是，這一聲，并不是只有褚呈祥三人聽到了，從小院內出來的少年不少也都聽到了，便都跟了上來。

一時間，讓褚呈祥三人有些慌亂。

一模一樣的人，稍微一眨眼，便再也分不清誰是誰。

大門被推開，漆黑的四周像是魔鬼的大嘴，等著少年們主動進入。

見狀，少年們陸續點燃了命火，小心往里走著。

剛繞過雕刻著不知名異獸的影壁，這些少年們就被眼前的景象給驚呆在了原地。

一個大水缸擺放在影壁后面，水缸里滿滿的都是銀錠子，甚至還有幾塊掉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