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色大亮。

白平來到隔壁，敲響房門。

知道少年們昨晚很晚才睡，特意晚些叫他們起床。

五個少年背著行囊隨白平來到街上，如劉姥姥入大觀園般四處張望。

街道兩旁商鋪的幌子隨著晨風不斷招搖，有客人從花紅柳綠的小巷內打著哈欠走出，匆匆離去。

有店鋪伙計打著哈欠把門板拆卸下來，看到背著行囊的幾人走過，也只是好奇的打量一眼便繼續忙自己事情。

幾人隨著白平來到一處路邊攤旁。

不一會兒，流油的包子，噴香的炸油餅，濃稠的豆漿，比小孩兒胳膊都粗的油條，在桌子上堆成了小山。

幾個少年狼吞虎咽著的樣子，惹得不少路人忍不住多看兩眼。

尤其是二蛋前面的碗，已經疊成了小塔。

吃過早飯，幾人來到一處大宅門前。

大門前兩個比人還高的石頭守護獸矗立在那里，剛剛靠近，一股壓迫感便撲面而來。

“你們在這里等我，莫要亂跑。”

白平叮囑完少年們，跟門口身穿青衣的守衛說明來意，隨后被帶進院子。

幾個站在門口的少年，看著陌生的環境，不一會兒，心里就開始嘀咕起來。

他們只知道是來青衣幫學本事，但是人家收不收，收完去哪兒，都是未知。

尤其是看到門口那兩尊比人還高的青羊雕像，昨晚好不容易打起來的底氣，瞬間散了一半。

好在白平并沒有讓他們等太久，半炷香左右的時間，便返了回來。

身邊還帶了一名身穿青衣的山羊胡老者。

老者雖然身穿一身青衣，腰間卻是系著一根帶著白玉扣的紅布腰帶。

剛才程賢觀察過大門口進進出出的人。

幾乎所有人都是身穿一身青衣，只有腰帶上有區別。

有麻繩作腰帶的，還有灰色布條作腰帶，也有青色布條，這紅布條的很少。

“這是唐管事，還不快些行禮。”

聽到白平的話，幾名少年齊齊拱手行禮，口中問好。

“不錯，都是好后生。”

唐管事朝著白平笑著說道：

“白老弟，放心交給老夫，既然上邊吩咐過，老夫會按照規矩辦事的。”

“那便多謝唐管事了，這次來的匆忙，下次再帶好酒與唐管事好好喝上幾杯。”

對于白平這種少言之人，把話說到這個份兒上，已經是為難他了。

簡單客套完，白平帶著二蛋與幾個少年告別。

唉，自己的小跟班就這樣走了，看著消失在巷子盡頭的二蛋，程賢心里涌起一絲失落感。

“你們隨老夫來，先去造冊，等這一批人齊了，再給你們分配具體的堂口。”

唐管事朝幾個少年招呼著，并沒有返回大門，而是朝著遠處的一處小院子走了過去。

見狀，幾名少年連忙跟上。

途中，程賢見左右無他人，從背后行囊中取出一個小木匣子遞了上去：

“唐管事，一點兒心意，您別嫌棄。”

這是胡老爺怕這幾個少年被針對，提前準備的，他也不知道該給誰，只是讓程賢自己看著辦。

見狀，唐管事左右看了看，見沒有旁人，這才接過了匣子。

打開后，一株全須全尾的人參被用紅繩固定在里面。

瞬間，唐管事的臉上便涌上了喜色：

“好東西，這人參最少有三百年了，你們倒是有心了。”

他把小匣子別在腰后，用外衫擋著，這才繼續往前走去：

“你們就安心住在這里，吃喝不用擔心，過幾天分堂口的時候會有人來叫你們。”

就在即將跨過門檻的時候，唐管事把腳步再次頓住，低聲對程賢說道：

“記住，鬼市才是學本事的地方。”

不在城內去哪兒？

不給程賢反應時間，唐管事已經率先走進院子。

除了鬼市還能去哪里？這人參這么快就起作用了？鬼市是什么，胡老爺自然是給幾人見過，但是具體怎么操作，沒人知道啊。

唐管事看著四人登記造冊完，便直接離去，并未再與四人有多說話，留下四人隨著流程辦事兒。

其實所謂的流程不過是安排宿舍和交代簡單注意事項而已。

在看到宿舍的時候，四人才算是心里有了一些底氣。

從外觀看，這小院子和房子比著胡老爺大院是要好上不少，但是屋子內，無論是擺設還是味道，跟胡老爺的大院沒啥區別。

看著大通鋪上胡亂堆放的被褥和衣服，程賢在心里嘆了口氣

最終還是沒逃離睡上大通鋪的命運。

之前在胡老爺院子里還能講條件睡單間，在這里，他可不想上來就搞特殊。

院子里并不是只有程賢幾名少年，已經有十幾個少年提前住在這里。

看著大通鋪上三三兩兩的鋪蓋，褚呈祥連忙把包袱放在了靠墻的兩個位置。

“義父，睡這，你靠墻睡，我睡你邊上。”

程賢點頭，褚呈祥倒是了解他，知道他沒睡過大通鋪，直接給他找了個安靜的角落。

屋內其余陌生少年則是靜靜看著程賢四人，沒有人搭話，也沒有人幫忙，就那么看著。

而程賢也在默默觀察他們。

程賢四人穿的都已經夠普通了，沒想到這些少年更是寒酸，沒有一個人有囫圇衣服。

中午的飯食是用大桶從院外送過來的，雜菜湯加窩窩頭。

伙食并不比胡老爺的大院好，甚至還不能回碗。

饒是如此，那些衣衫襤褸少年仍是吃的一個比一個起勁兒，甚至連碗都舔了個干凈。

“義父，你夠不夠吃，不夠吃我等會兒溜出去給你帶幾個餅回來。”

褚呈祥蹲在程賢身旁，一邊扒拉著飯，一邊低聲說著。

“別找事兒，那負責登記造冊的伙計，一直在房子里往門口看呢。”

程賢從進院子觀察到現在，已經對這個不算大的院子有了一定了解。

說是院子，其實更像是把他們圈養在這里。

不過，程賢覺得，這應該不是在圈養他們四個，而是為了那些連個囫圇衣服都沒有的少年。

畢竟他們四個只是隨大溜的“插隊生”。

在院子里呆到第二天下午，院里的伙計找程賢說有人找他，這才隨著伙計出了門。

門口，一個穿著淺黃色長裙的女子正背對著他。

“秦姐姐。”

僅僅是看背影，程賢就知道來人是秦晴，只是不知道她來這里做什么。

秦晴轉身丟給伙計一粒碎銀子：

“我與他單獨說幾句話。”

看著伙計返回院內，秦晴臉上這才帶上了一些笑容，把手中的食盒遞了上來：

“剛好路過，順便來看看你。”

額....有路過送飯的？要不你先說說你的身世，我再看看敢不敢吃你的東西，程賢無奈接過食盒：

“謝謝秦姐姐了。”

提著食盒，程賢眼睛在秦晴裙擺處一直看著，但是這次卻沒有小腦袋探出來。

“馨兒在隨教書先生上課，飯菜就是她托我帶來的。”

秦晴自然知道程賢在看什么，倏地又微微皺眉：

“你看著我年紀很大么？為何一直叫我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