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賢已經意識到自己身體有問題。

按照網友三號和青衣幫幫主的說法，請守護神上身，會對五臟有很大的傷害。

所以之前他才故意裝心臟不舒服。

再次請神上身，一定會引起懷疑，甚至對自己有不好的影響。

但是對比于讓他眼睜睜的看著身旁的人一個個死去，他寧愿想辦法找個別的借口，比如說從狐族弄來了快速治療內臟的傷之類。

身旁死去的這些人里，有些他認識，是剛入青衣幫時候就結識的那些襤褸少年。

更多的他不認識，見都沒見過。

只是每個人死的時候，臉上盡是不甘，連閉目都做不到。

所以，忍無可忍，無需再忍。

地面上，被斬斷頭顱的行尸在劇烈燃燒，一條黑色毒蛇剛從其體內露出頭，便被四周的火焰吞噬。

“程賢，這樣下去你身體會受不了的。”

不遠處的秦晴疾呼，順手斬斷飛向自己的毒蛇。

程賢朝秦晴笑了一下，接連斬殺附近的幾個行尸之后，直接把大弓幻化了出來。

白色火焰幻化成的大弓像是黑夜中的啟明星。

守城士兵看到這大弓的時候，似乎再次看到了希望。

女墻上，少年彎弓搭箭。

白色箭矢如流星般不斷飛向四周。

箭矢的速度比行尸攀登上城墻的速度還要快。

不多一會兒，城頭上的行尸一個個變成了人形火把，相繼倒下，連他們體內的毒蛇都沒有逃出來的時間。

城樓前，軒轅云海看著程賢，臉上多了一絲笑意：

“胡幫主，恭喜，收了一個好弟子。”

紅頭發老者和穿大氅的老嫗，同時撇了撇嘴。

青山羊沒有說話，只是眼睛微微瞇了起來，作為青衣幫唯一一個能請神上身的人，他已經看出程賢身體的不尋常。

如果之前程賢心臟已經因為請神出現問題，那么現在他應該因為五臟受損，不能再請神。

只有一種可能，這小子之前的心臟不舒服是裝出來的。

不過，他沒有聲張。

白色箭矢不斷飛出，精準射中行尸的同時，也把城頭上士卒的信心一點點帶回來。

或者說是把他們的血性一點點帶回來。

恐懼的情緒在快速退去。

現在的他們比任何時候都渴望一場戰斗，一場實打實的戰斗。

一場可以與真正的敵人搏殺的戰斗。

終于，第一個身穿布甲的雇傭兵跳上了城頭。

這雇傭兵臉上一半是猙獰，一半是笑容。

雇傭兵有雇傭兵的規矩，殺敵一人，獎賞二兩銀子，憑左耳朵計算。

而這一次，獎賞翻倍，直接變成了斬敵一人，給五兩銀子。

在他眼里，這城墻上不是敵人，而是行走的銀子。

只要他的速度夠快，一晚上掙個一百兩銀子沒問題，干完這一票，就能舒舒服服的回家養老了。

只是，這雇傭兵臉上的笑容在快速退去。

預料中的守城士兵看到他就會無比害怕的場景沒有出現，甚至，這些守城士兵的臉上甚至還帶著一絲喜悅？

“噗~”

一道寒光閃過，這雇傭兵便看到了正在快速上升的城墻。

不知道是誰吼叫了一聲，所有的守城士兵都喊著沖向了女墻邊。

隨著是第二個，第三個雇傭兵一臉喜悅的登上城頭，然后被斬首。

第十個，第一百個，五百個.....

漸漸地，隨著城墻上落下來的尸體越來越多，這些雇傭兵們終于意識到了不對勁。

不是說好了有行尸開路，這一仗會比之前的都要輕松么？

為什么看到的都是自己人的尸體不斷地掉落？

為什么跟預想中的完全不一樣？

說好的撿銀子呢？

疑惑，不解，憂慮，恐懼，各種負面情緒開始在這些雇傭兵之間蔓延。

他們是沒有信仰的，當唯一的驅動力也不再起作用時，所謂的軍心便開始逐漸崩塌。

“萬萬沒想到，破局的竟然是青衣幫的弟子。”

城樓前，一頭火紅色頭發的老者看著殺紅眼的士兵，不由的感慨。

旋即，他看向了一旁的老山羊，語氣里滿是酸味：

“也不知道這老山羊是在哪兒燒了高香，得了這么個寶貝。”

青山羊冷哼一聲，沒有說話。

軒轅云海雖然是笑著點頭，明顯眼神中也多了一絲復雜情緒。

“你們別說沒用的，難道都沒察覺出來有問題么？”

身穿紅色大氅的老嫗看著仍舊是黑壓壓的夜空，語氣帶著擔憂。

城內的雄雞已經打了三次鳴，按理來說天色早就該大亮。

“看來讓胡幫助留著沒有出手，這一步棋倒是走對了。”

軒轅云海看著連星星都不知道何時消失的夜空，語氣波瀾不驚。

一直不說話的青山羊終于發話：

“無妨，不管他們請的是什么邪祟，都讓他們有去無回。”

漸漸地，四周的情況越發的不對勁。

不僅是天上的星星都消失不見，連四周城頭上的火光也逐漸消失。

終于，士兵們也逐漸發現了這些不對勁的情況。

視線越來越受阻。

漸漸地只能看到附近一兩丈之內的人。

并且，這種情況還在持續惡化。

那些本來已經被打擊掉氣焰的雇傭兵，也越來越多的涌到了城頭上。

在莫名黑霧的影響下，沒有別人馳援，有的只有視線之內敵人的廝殺。

雙方士兵開始陷入鏖戰。

雙方士兵不斷倒在城頭上，血水開始灌滿地磚上的縫隙，匯聚成一個個小血坑。

城樓前，火紅色頭發老者著急喊道：

“老山羊，該你出手了。”

青山羊一雙金色瞳孔看著天空，悠悠道：

“再等一會兒。”

“等什么？再等下去，下面的弟子都死光了。”

“老夫說了，再等一會兒。”

青山羊的語氣罕見的加重了一些，同時看向一旁的黑霧。

聞言，火紅色頭發的老頭冷哼一聲，不再催促。

黑霧中，程賢熄滅了命火，無聲潛行。

在城墻上的人流中蒙面穿梭著。

青色的外衫已經被他褪去，在蒙面的情況下，沒人知道這個快速掠過的人是誰。

終于，他看到了自己的目標。

此那人正蹲在一個尸體旁邊，一邊摸索，還一邊來回看著。

僅僅一眼，程賢確認了這人正是自己要找的人。

沒有任何猶豫，他提刀直接沖了上去。

白色命火瞬間附著在刀刃上，為長刀附魔。

為了一擊得手，程賢不得不這樣做。

那人感到有人沖過來，連忙抬刀阻攔，同時往一邊挪動身子。

只是，明顯動作還是慢了一拍。

“噗嗤~”

長刀在黑暗中掠過，直接斬掉了那人的一條胳膊。

“你是誰？”

那人一邊往后倒退，一邊驚恐的喊著。

這個要殺他的人，穿的衣服不是敵方雇傭軍的衣服，也不是守城士兵的衣服，更不是三家幫眾的衣服。

分辨不清楚對方來路，這讓他沒敢輕易出手，只是不斷后退。

程賢沒有回答，只是繼續提刀砍去。

在這黑霧之中，他的視線雖然也受影響，但是卻比一般人好好的多。

目標的持續躲閃，在他看來，不過是無用的后退。

長刀再次掠過，刺耳的金鐵交鳴聲響起，目標手中的刀被他一刀斬斷。

長刀在程賢手中揮砍再次帶走一條胳膊。

目標大急，這才想起來大聲呼救：

“救命，我是青衣幫....”

他話喊了一半，只覺得嗓子漏風，再也喊不出聲來。

隨后便是一陣天旋地轉，視線陷入一片漆黑。

程賢沒有停留，立刻朝著原路返去。

待有青衣幫的弟子趕來之時，此地只剩下青衣幫千手堂副堂主尸首分家的身體。

“老山羊，你到底在等什么？”

城樓前，一頭紅色頭發的老者忍不住再次問道。

青色山羊收回目光，淡淡道：

“時間剛好，請神，鎮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