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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編傳播類

傳承與嬗變:關于臺灣“陳三五娘”俗曲唱本的“在地化”特征探討

黃科安[1]

在清代,閩南地區流行著一種以通俗漢字記敘閩南民間歌謠的小冊子,其內容多為敘述歷史故事的長篇敘事詩或與當時社會風俗有關的勸世歌文,這就是閩南方言的俗曲唱本。考相關文獻,清乾隆己亥年刊刻的《繡像荔枝記陳三歌》是現存已知最早的俗曲唱本,但大量在坊間流行最早可能始自清道光年間。因為閩南地區刊印唱本最出名的書局“文德堂”和“會文堂”,據說“其創業不晚于道光年間”[2]。光緒年間(1908)開業的博文齋書局,頗有后來居上的氣勢,起初還會向會文堂購取版本來印售,后來生意日見興隆,獨立印行書籍,遠銷東南亞各地。[3]除此之外,泉州的清源齋、見古堂、琦文堂等書店,以及當時全國印刷業中心上海的一些書局,如開文書局、點石齋、文寶書局,也曾以石印或鉛字活版印制了許多俗曲唱本。其中有的只是接受廈門書局的委托,代工印刷;有的則印上自己的堂號發行,如開文書局。其印版從最早的木刻版演進成石印版,更有后來鉛印版的大量發行。

在這些大量流行的俗曲唱本中,對“陳三五娘”故事唱本的添枝加葉與穿鑿附會最為引人注意。據陳香搜集所得就有30余種,再加上臺灣的發現,累計達40余種。[4]不過,細究這一故事的唱本,主要有兩種類型,其一與戲曲《荔鏡傳》《荔枝記》版本的內容相似,即以陳三娶妻回泉慶團圓為結局,如清乾隆己亥年的《繡像荔枝記陳三歌》、民國三年廈門文德堂的《增廣最新陳三歌全集》以及上海開文書局的《最新陳三歌》(上、下)等;其二是在陳三娶妻回泉慶團圓的基礎上蘗枝生發,另做發展,共分四冊,即民國四年廈門會文堂的《陳三歌》(《特別最新五娘掞荔枝歌》《特別最新黃五娘送寒衣歌》《改良黃五娘跳古井歌》《最新改良洪益春告御狀歌》)。臺灣學者陳兆南將此分類稱為“全歌系”和“四部系”,這一分法得到臺灣學界如劉美芳、陳怡蘋的認同和遵循。[5]

從清末到民國初年,“陳三五娘”的俗曲唱本隨著閩南人的腳步漂洋過海,擴散流播至中國臺灣地區以及東南亞諸國。他們勞作之余,吟唱這些唱本,成為那個時代背井離鄉的人們的精神寄托。早期臺灣人就將這些大陸發行的俗曲唱本稱為“歌仔冊”或“歌仔簿”。它們在清末開始被大量引進,當時臺灣人在思鄉情懷的引導下,欣然接受了來自故鄉的事物。再加上俗曲唱本的價格低廉,內容通俗,就更加助長了它們在臺灣的風靡。后來,到了日據時期,臺北市北門町出現“黃涂活版所”,它開始以鉛字活版翻印大陸的俗曲唱本,同時印行了少量本地人編寫的唱本。至1930年,黃涂活版所印行的俗曲唱本幾乎獨占了所有的臺灣俗曲唱本市場。據當時任職臺北帝國大學,醉心于臺灣歌謠研究的稻田尹的估計:當時光是在臺灣印行的俗曲唱本就超過了500種。無論從出版商的數量還是出版的俗曲唱本書目看來,20世紀30年代的確可稱為俗曲唱本的黃金時期。而后隨著“九一八”事變和“七七”事變發生,日本加緊侵略中國,殖民中國臺灣的日本統治者為了加強推行皇民化運動,下令禁止所有的報紙與書籍﹑雜志以漢文出版。這個禁令一直延續到日本投降為止,臺灣的俗曲唱本因此遭到了滅頂之災,成了戰爭浩劫下的犧牲品。

在臺灣流行的名目繁多的俗曲唱本(歌仔冊)中,“陳三五娘”是最廣為人知、最為經典的民間故事,后來隨著歌仔戲劇種的出現,它又成為臺灣歌仔戲的“四大經典劇目”之一。正如劉美芳指出:“諸多才子佳人艷麗篇章中,獨獨‘陳三五娘’故事具有強烈的閩南地域特性。臺灣籍屬移民社會,縱使在民間文化發展上,終有不可避免刮骨還血的大震蕩,卻不能抹去曾受海峽彼岸母體文化哺育影響的事實,其中以閩南文化為最。”[6]可見,它在臺灣民間文化發展史上,曾起到舉足輕重的作用,值得我們加以重視和研究。考察相關文獻,在臺灣由于底層大眾的喜愛,“陳三五娘”的俗曲唱本出現了三種值得注意的現象:其一,一直保存或翻印廈門會文堂、文德堂、上海開文書局版本的習慣,如黃涂活版本的《特別最新五娘掞荔枝歌》《特別最新黃五娘送寒衣歌》《改良黃五娘跳古井歌》《最新改良洪益春告御狀歌》就是沿襲廈門會文堂版的,據研究者比較,二者存在明顯的傳承關系,“內容幾乎相同,但在用字上仍有部分小異”[7]。臺中文林書局的《五娘送寒衣》,也是與廈門會文堂版本相同。其二,從清末就在民間流行的手抄本,在臺灣十分的盛行,有學者統計達13種之多。[8]其三,出現改寫現象,如臺灣新竹書局出版的《陳三五娘歌》(1960),出版時標明“全四本”,似乎與廈門會文堂版的全套四集有一定的傳承關系,但實際上并非一個概念。就內容而言,它僅僅敘說了陳三“磨鏡”之事。因此,有人據此稱之為四部系的“零套”[9]

近些年來隨著臺灣本土意識的強化,有些學者敏銳意識到這些平日不起眼的“陳三五娘”的俗曲唱本對保護和弘揚閩南文化具有重要的文獻價值與現實意義。于是,他們積極投身于這些俗曲唱本的保存與流播。有的是進行資料搜集匯編,如曾子良主持的《閩南說唱歌仔(念歌)資料匯編》,其中第三冊影印了新竹書局出版的《陳三五娘歌》;廈門文德堂《增廣最新陳三歌全集》;廈門會文堂的《陳三歌》(《特別最新五娘掞荔枝歌》、《特別最新黃五娘送寒衣歌》《改良黃五娘跳古井歌》《最新改良洪益春告御狀歌》)以及《陳三五娘歌詩》《陳三五娘上南臺》等手抄本。又如鄭英珠執行編輯,由宜蘭縣立文化中心出版的林鋒雄總編審《歌仔戲四大出之二:陳三五娘》(上、下),同樣以影印方式收錄了不同的手抄本,計有“邱萬來藏本”“張松池藏本”“李坤樹藏本”“謝烏定藏本”“黃阿水藏本”“張松輝藏本”“陳健銘整理本”“廖瓊枝口述本”等。這些珍貴的歷史文獻,被鮮活地保存下來,是很值得肯定的。另外,也有新的編校本出現,如陳憲國、邱文錫編注的《陳三五娘》,這是以廈門會文堂的《陳三歌》(《特別最新五娘掞荔枝歌》《特別最新黃五娘送寒衣歌》《改良黃五娘跳古井歌》《最新改良洪益春告御狀歌》)為底本,進行詳細的注釋和注音。該書不僅讓讀者了解了陳三五娘的故事,還“能認識許多諺語、風俗和典故”,“使人了解歌仔冊的迷人之處”。[10]

必須指出,“陳三五娘”的俗曲唱本在臺灣的擴散傳播,確實在客觀上為保存閩南文化的歷史文獻起到了不可替代的重要作用。其作用和價值應從“不變”與“變”兩個方面來看:一方面是“不變”。這些“陳三五娘”的俗曲唱本通過臺海兩岸的書商的運作,將大陸版的俗曲唱本帶進臺灣,或直接借助當地出版社的翻印,在底層大眾中不斷地播散影響,從而為保留俗曲唱本的本真生態創造了有利的條件。即便是后來臺灣新竹書局出版的、具有明顯的改編色彩的《陳三五娘歌》,也仍然保存著閩南文化的精神內核,傳承著這一民間故事積淀的語言表達與文化習俗。如“廣話掛骨明明明”“歸條野閣新新新”“我磨一變清清清”,這其中的三字疊“明明明”“新新新”“清清清”,是較為典型的閩南口語化說法,表示“非常明”“非常新”“非常清”。從修辭角度來說,這是為了增強表達效果而運用的一些特殊方法,體現了閩南話在長期運用過程中形成的具有特定形式和表達功能的修辭格式。另一方面是“新變”。“陳三五娘”俗曲唱本的活靈魂,就是“活”在底層大眾“口口相傳”之中,換句話說,這種文化傳承必然隨著時代的變遷、大眾趣味的位移而發生不可避免的“在地化”現象,體現出底層大眾當下文化的“新變”特點。

首先,這種“新變”表現在語言上的“在地化”特色。臺灣人的主體是閩南人的后裔,日常所操之語是閩南方言。先民遷移入臺,是以泉州、漳州人構成,自然其所操之語是混合了泉漳音的閩南話,且從今天腔調辨析來看,漳腔較之泉腔濃一些。這些特點就體現在臺灣新竹書局出版的《陳三五娘歌》的改編上。起首一句“廣起福建一故事”,其中“廣”之意是“講話”,在泉州是“說”,在漳州為“廣”,在潮州為“呾”。又如“塊汝出門上千苦”,其中“上”,是“很”之意,是漳州話,其意是“跟你出門很辛苦”。而“潮州簡兮安年生”“三舍汝簡兮識伊”,其中“簡兮”是泉州話,其意是“潮州怎么會有這樣的事”“陳三你怎么會認識他”。

其次,從語言的印痕來看,新竹版的“新變”,在于添加或雜糅當下的文化元素。如:“電燈”“洋樓”“西洋樓”“東大街”“安全”“大都市”“世界”等,這些詞匯是近現代才出現的,具有時代的文化內涵。這些詞匯的添入,固然拉近了故事發生的時代,好像故事就發生在我們的日常生活中,以為自己的左鄰右舍在演繹一點什么“愛情”的羅曼蒂克,因而更加饒有興趣地觀賞、品評這些故事。當然,這種現象會導致俗曲唱本的改編出現隨意、混搭的毛病。“電燈”“洋樓”“西洋樓”“東大街”“大都市”是近現代以來資本主義文明的產物,“安全”“世界”是源于日本明治維新后創造的漢字詞匯。當然,這些詞匯根本不可能出現在五百年前“陳三五娘”民間故事發生的年代與社會,即便是新竹版的俗曲唱本改編成故事發生在所謂的“清朝頭”,也是不沾邊的。尤其是“電燈”一說,更是離譜得很,1879年,美國發明家愛迪生通過長期的反復試驗,才終于點燃世界上第一盞實用型電燈。可是,按照俗曲唱本中的陳三到了正過“上元節”的潮州城,不僅看到傳統的閩南民俗文化:“滿街專是八音吹,廟口著塊放煙火”,而且描寫到“電燈照著恰光月”。然而,“電燈”是現代文明的產物,不可能出現在故事發生的那個時間點。可見,在底層大眾看來,這種混搭和穿越并無不妥,按照他們的草根思維和文化想象,風馬牛不相及的東西,就是這么離奇嫁接起來。

再者,在手抄的“陳三五娘”俗曲唱本中,其“新變”更體現在草根大眾充分發揮自己的隨興。如“高雄卡早叫打狗,淡水出名番子樓……”出現了隨意記錄或添加的一些“在地化”的文化內容,其鋪陳甚至高達二十四個臺灣地名之多。又如,“亦拴一矸高粱酒”,所謂的“高粱酒”,是指創始于1952年在金門生產的享譽中外的“高粱酒”,其特點是酒質透明、芳香幽雅、醇厚甘洌、回味悠長。又如“雷火著牽日光燈,比點臭油也卡省,這款光線卡個清。”這里的“臭油”,是指過去沒有電的時代,人們使用“煤油”照明,因為“煤油”點燃后散發“臭”味,所以臺灣將之稱為“臭油”。可見在這些手抄本中,已經帶有“強烈的臺灣地域風情的描寫”,因此有學者指出,這“不只凸顯了地理色彩,更可做為當時生活情形研究的依藉。由此可見,臺灣歌冊已擺脫移民初期全本翻抄的情況,發展出擁有自我特色的新面貌了”[11]

另外,近些年來,“在地化”現象也出現在臺灣學人編校的“陳三五娘”俗曲唱本中。如陳憲國、邱文錫編注的《陳三五娘》(臺北樟樹出版社1997年版)最值得注意。如前所述,該書的特點是以廈門會文堂的《陳三歌》為底本,進行詳細的注釋和注音。對于《陳三歌》中大量出現的閩南文化現象,諸如先民的生活情形、行為舉止和情感價值等,都有一番詳細的解說。如“今旦”,他們認為是較古老的泉州話,表示“現在”“今日”,認為“在南管戲上仍可聽到這種化石語言”,所謂的“南管戲”,就是指梨園戲,在今天的舞臺上還是可以聽得到這個詞匯,因此這個判斷是符合事實的。“媽親”,是“泉州人對父母的稱呼,確實有特色”。“媽親”這種叫法其實也是在戲曲舞臺上出現的,并非底層大眾日常的稱呼。以上是一些偏重學理的闡釋,但該書最大的特色并不在于此,而是它的“在地化”的文化闡釋。

對于這個問題,我們以為,要實事求是,具體問題具體分析,擯棄“妄議”內容,肯定“真知”部分。其一,妙語解頤。編注者以當下文化心態,巧妙對接,亦古亦今、亦臺亦閩,隨興發揮,于深微處體會著閩南文化的博大精深和幽默風趣。如“須等黃河澄清時”,他們認為,臺灣人有一種說法“等到鱉哮”“天落紅雨,馬發角”,以自己身邊的諺語巧妙解說,以此比喻“非常難等待”之意。又如,“睏破三領席,心腹掠君未著”,這是閩南語的俗諺,形象地比喻即使是多年夫妻,仍無法同居相知。編注者除了闡釋外,還意猶未盡地引申:“近年國內也流行一首臺語歌,歌詞就有這么一句。”又如,陳三五娘私奔被抓回時的情形:“十姊五妹笑咳咳”,“勸恁姊妹莫相笑,到許時節恁就知”,編注者注道:“到那時候你們就知道了,臺諺有云:‘豬母肉未食毋知韌’,不是熱戀中的男女,哪里知道愛情力量的偉大,所以奉勸諸君:‘未娶某毋通笑人某敖走,未生囝毋通笑人囝敖哮。'”既指出熱戀中愛情力量的偉大,同時又以民間諺語佐以證明,確實讓人在獲得知識的同時,又讓人感受到閩南俗諺的文化魅力。編注者還常常在文本的細微處,發掘閩南文化的內涵與特色。如文本敘說:“爾是黃厝深閨女,在通現世隨奴婢?”知府以“深閨”稱呼五娘,可以說微言大義,編注者稱:“姑娘居住的香閨,通常在家中較隱蔽深遠之處,可說是‘巷深狗惡’,外人難以窺伺,稱作深閨,但是五娘香閨正對大馬路,可以看到外人,也可以丟荔枝,可以讓陳三看到,也可以讓林大看到,應該不是深閨了,只是大家習慣于此稱呼,顧不得事實。”這番闡述,揭示事物間的矛盾之處,其揶揄之意溢于言表。又如,在婚慶現場,陳三出轎時,有一個動作細節:“捧起米篩牽新娘”,編注者注意到陳三捧“米篩”這個細節,他們認為:“米篩遮頭,可防止各方兇神惡煞的作怪,此習俗見‘周公斗法桃花女’之故事,另外,凡是已經懷孕者,則不可用米篩遮頭,因此,米篩遮頭也有宣示,此姑娘是在室女的意思,由前情得知,五娘已非完璧,仍然米篩遮頭,怪不得沒有好下場。”這種解讀,雖有宅心不仁之嫌,但也由此看出閩南地區婚慶民俗的特點。

其二,情緒化的引申。編注者因為有心中之“魔”在作怪,所以借注釋機會,發憤懣之情,行攻擊之語,全然忘記自己是在為一本歷史文獻作校注,放棄作為一名學者應該恪守的學術道德底線。如,當唱本敘述到“好墓堆”時,他下注解釋“好的風水地”之后,便筆鋒一轉帶出對“兩蔣”的鞭尸之語:“臺灣現有兩個尸體,一直要等到反攻大陸才會有墓堆,但是‘伺河之清,人壽幾何?’現今子孫死絕殆盡,風水之厲害,令人心驚膽顫。”又如,陳三交代益春身后事時,稱“歹事欲做著退步,著念三哥舊主顧”。編注者詮釋“退步”,即“退一步,再想一想”。由此引申開來稱:“此詩約是八十年前的作品,是福建人所作,跟現代人的想法有很大的差距,陳三所言,全不在逃命、奮戰,卻是婦女三從四德的大道理,也真是軟弱,由此可見當時中國人個性之軟弱,現今中國人動不動就向我們射飛彈,性格之惡魔化,何其大也!”此編注全然不顧學理問題,行攻擊之實,確實讓人大倒胃口!

其三,隨性竄改文字。這是該編注本最大的敗筆。既然標榜這本編注本是以臺灣“中央研究院”收藏的民國初年廈門會文堂的《陳三歌》為底本,那就要嚴格遵循古本的歷史面貌,而不能以自己的理解隨意竄改。其竄改情形有如下幾種:有的是較早的方言本字,如“卜”改為“欲”,“返”改為“轉”;有的不知漳泉腔之別,如古本“事志”為漳腔,“代志”為泉腔,編注本均改為“代志”;有的是受正音(普通話)影響而出現在古本中,雖然在編注過程中有時也注意到這個現象,如北京話的“盤纏”,閩南話受正音的影響,在戲臺上也稱“盤纏”。有時卻無視這種情況,憑自己的理解肆意竄改,如“庭”改“埕”“粥”改“糜”“在”改“佇”“誰”改“啥”“夜”改“暝”“宿”改“歇”……種種事例,不勝枚舉。可以說,竄改之大,觸目皆是,讓人無所適從,不堪卒讀。編注本出現的這些問題,也有臺灣學者對此曾做出不客氣的批評:“可惜此書未保存原文,直接將其認為錯誤之處加以改換,造成比較研究的不便;此外,文字的更動是否合宜,亦有待斟酌。”[12]確實如此,如此編注,使該書在出版之時就完全喪失了作為歷史文獻的價值和地位,這不能不說是一件令人遺憾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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