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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節 渭北水利與區域環境

渭北水利可以說是陜西關中地區最發達的水利。渭北引涇水利在中國水利史上聲名顯赫[28],其引水工程渠首在涇陽縣。

秦代引涇工程為鄭國渠。按照司馬遷的說法,戰國時期引涇水利工程——鄭國渠使秦走上富強,統一了六國:“韓聞秦之好興事,欲罷之,毋令東伐,乃使水工鄭國間說秦,令鑿涇水自中山西邸瓠口為渠,并北山東注洛,三百余里,欲以溉田。中作而覺,秦欲殺鄭國。鄭國曰:‘始臣為間,然渠成亦秦之利也。’秦以為然,卒使就渠。渠就,用注填閼之水,溉澤鹵之地四萬余頃,收皆畝一鐘。于是關中為沃野,無兇年,秦以富強,卒并諸侯,因命曰鄭國渠。”[29]對鄭國渠的管理缺乏史料記載。

漢代引涇水利工程為白渠。《漢書·溝洫志》載:“太始二年,趙中大夫白公復奏穿渠。引涇水,首起谷口,尾入櫟陽,注渭中,袤二百里,溉田四千五百余頃,因名曰白渠。民得其饒,歌之曰:‘田于何所?池陽谷口。鄭國在前,白渠起后。舉臿為云,決渠為雨。涇水一石,其泥數斗。且溉且糞,長我禾黍。衣食京師,億萬之口。’”[30]漢代對白渠管理設有機構,為三輔都水,白渠在三輔都水的管轄下[31]

唐代對涇渠興修工程沒有直接的史料記載。不過現存唐代《水部式》涉及涇渠的管理及維護的內容不少:對斗門的管理,“涇渭白渠及諸大渠用水灌溉,皆安斗門,并須累石及安木傍壁,仰使堅固。不得當渠造堰。……其斗門皆須州、縣官司檢行安置,不得私造”;對分水的規定,“京兆府高陵縣界,清、白二渠交口,著斗門,堰清水。恒準水分五等,三分入中白渠,二分入清渠”;對分水的監督,“龍首、涇堰、五門、六門、升原等堰,令隨近縣官專知檢校,仍堰別各于州、縣差中男廿十人、匠二十人,分番看守”;對有損水利運行碾硙的處罰,“諸水碾硙若擁水,質泥塞渠,不自疏導,致令水溢渠壞,于公私有妨者,碾硙即令毀破”[32]。從史料記載來看,對權貴在涇渠上設置碾硙,唐代朝廷及官員在不斷干涉,下令毀撤。[33]唐代對涇渠管理屬京兆尹,以京兆少尹一人負責,京兆少尹有時兼“渠御史”銜。[34]

宋代引涇水利工程為豐利渠。據宋資政殿學士侯蒙撰碑文記載,豐利渠經過兩次施工完成,第一次由侯可負責,“自熙寧七年秋至次年春,渠之已鑿者十之三”,第二次宋大觀二年(1108)由趙佺督工,“俾佺董其事,經始以是年九月,越明年四月,土渠成……袤四千一百二十丈,南與故渠合……石渠成,袤三千一百四十有一尺,南與土渠接……凡溉涇陽、醴泉、高陵、櫟陽、云陽、三原、富平七邑之田總三萬五千九十有三頃。……上嘉之,賜名曰豐利渠”[35]。宋代對涇渠管理設有專職“提舉”管理,“提舉三白渠公事,掌潴泄三白渠,以給關中灌溉之利”[36]

元代最著名的引涇水利工程為王御史渠。元大德八年(1304),“涇水暴漲,毀隁塞渠。陜西行省命屯田府總管夾谷伯顏帖木兒及陵陽尹王琚疏導之,起涇陽、高陵、三原、櫟陽用水人戶,及渭南、櫟陽、涇陽三屯所人夫,共三千余人,興作,水通流,如舊其制,編荊為囤,貯之以石,復填以草,以土為隁,歲時葺理,未嘗廢止”。元至大元年(1308),王琚任西臺御史,建言朝廷“于豐利渠上更開石渠五十一丈,闊一丈,深五尺,積一十五萬三千工,每方一尺為一工。自延祐元年(1314)興工,至五年渠成。是年秋,改隁至新口”[37]。此次興修成的涇渠就叫王御史渠,是元代涇渠水利的最大規模的一次興修。元文宗天歷二年(1329)三月,屯田總管兼管河渠司事郭嘉議建議繼續興修涇渠水利,陜西“省準出鈔八百錠,委耀州同知李承事,洎本府總管郭嘉議及各處正官,計工投,照時直糴米給散。李承事督夫修筑,至十一月十六日畢”[38]

圖0—1 元代涇渠

資料來源:(元)李好文《長安志圖》卷下,文淵閣《四庫全書》,第587冊,第496頁。

元代繼承前代管理基礎上,對涇渠管理形成嚴密制度,體現在元人李好文所著《長安志圖》中的《洪堰制度》及《用水則例》。《洪堰制度》對堰口的看管、分水、均水、修渠、植樹護渠、用水量的量度等均有明確規定,如對三限、彭城兩閘分水十分重視,“三限、彭城兩處蓋五縣分水之要,北限入三原、櫟陽、云陽,中限入高陵、三原、櫟陽,南限入涇陽,至分水時,宜令各縣正官一員親詣限首,眼同分用,庶無偏私。若守閘之官不應或妄起閘一寸,即有數徼余水透入別縣,甚宜關防”。又如對用水的量度規定,“凡水廣尺深尺為一徼,以百二十徼為準,守者以度量水口,具尺寸申報,所司憑以布水,各有差等”[39]。《用水則例》對用水程序、如何用水、利戶用水與出夫的關系、行水之序以及違反用水規定的處罰等有明確規定:“凡用水先令斗吏入狀,官給由帖方許開斗”;“行水之序,須自下而上,晝夜相繼,不以公田越次,霖潦輟功”;“諸違官禁作奸弊者,斷罰有差。……若有違犯水法多澆地畝,每畝罰小麥一石”;等等[40]。元代形成嚴密的涇渠管理制度對明清涇渠管理制度有重大影響。

本書所要研究的明以后渭北涇渠水利,其具體內容詳見下文,其演變的大脈絡為:明代著名引涇水利工程為廣惠渠、通濟渠;清代承續涇渠系統的為龍洞渠,乾隆二年(1737)之后不再引涇;20世紀30年代初,在渭北遭受空前旱災的情形下,新式引涇水利工程——涇惠渠成功修筑并運行。

本書還將研究明代至民國時期渭北小流域清峪河水利。明以前的清峪河水利情況,有文獻記載的很少。漢元鼎六年(前111),左內史兒寬奏修六輔渠“以益溉鄭國高卬之田”[41]。元人李好文認為,清峪河、冶峪河所灌溉的地即六輔渠所溉“高卬之田”[42]。也就是說,清峪河水利可遠追至漢代的六輔渠。在元代《長安志圖》的《涇渠總圖》中,清峪河水利下有完城渠、五洪渠,城隍渠、長平渠、河西渠[43]

以上對渭北水利明以前工程的興修及其制度進行了回顧,給人的印象就是涇渠是個需要屢次開發的工程,再接下來本書研究時間段也將屢次看到動工興修,那么渭北水利的研究應該怎么辦?筆者以為,首先回到渭北區域環境(包括自然環境與社會環境),尤其是從區域社會環境下來理解,這一視角將特別重要。

本書所關注的渭北水利發生空間位于陜西省中部,即今天咸陽市所屬之涇陽縣、三原縣、西安市所屬高陵縣,簡稱“渭北三縣”。渭北三縣境內大的河流為涇河和石川河[44]。涇河為渭河的一級支流、黃河的二級支流,古稱涇水。涇河源于寧夏涇源縣六盤山麓馬尾巴梁東南的老龍潭,穿過甘肅東北部平涼、涇川,從長武進入陜西,經彬縣、永壽、淳化、禮泉,至涇陽,從涇陽流至高陵縣陳家灘匯入渭河,全長455公里。石川河,古稱沮水,為渭河的一級支流、黃河的二級支流。上源二支,東支漆水,西支沮水為石川河正源。沮水源于耀縣西北長蛇嶺南側,在耀縣城南與漆水河交匯,東南流經馬槽入富平,過莊里鎮進入渭河平原,繞過富平城西,接納趙氏河,入臨潼縣界,接納從西面來匯的清河,在交口附近入渭。清河為石川河右岸支流,由清峪河與冶峪河匯流而成。清峪河又名清濁河,源于耀縣照金鎮西北的野虎溝,向南過白村為淳化、耀縣界河,過岳村為三原、涇陽界河。冶峪河一名冶峪水,源出淳化縣北安子哇鄉老城灣,出谷口,過淳化城,再過黑松林、石橋,入涇陽口鎮、云陽,在三原安全灘匯清峪河,過三原城北經大程入臨潼界,轉東南流注入石川河。

渭北三縣地處黃土高原與渭河平原的交接地帶。涇陽縣境內有涇河、冶峪河、清峪河三條河流,北有嵯峨山、北仲山,中部平原面積503平方公里,占總面積的64.5%;南北二塬180 平方公里,占23.1%;北部山區97平方公里,占12.4%。三原縣境內河流有清峪河、濁峪河和趙氏河三條水系,南部平原290.37平方公里,占該縣總面積的50.3%,北部臺原區占37.4%,西北山地為嵯峨山及山麓下的西原構成,占該縣面積的12.3%。高陵縣位于關中平原腹地,涇河與渭河在縣境交匯,涇渭河北的平原地占該縣總面積達76.7%,主要為淤土,灌溉積淤深,熟土層厚,適合農業種植。富平縣北鄰耀縣、銅川,南接三原、臨潼;境內河流有石川河、溫泉河等;該縣地貌較為復雜,縣境北部為低山丘陵,屬喬山山系之余脈,縣境黃土臺塬分布最廣,此外還有溝壑峪道及川道河谷地貌。

圖0—2 明代陜西渭北地名

資料來源:根據譚其驤主編《中國歷史地圖集》第7 冊(第59—60 頁)明萬歷十年(1582)陜西地圖部分繪制。

涇陽之名最早見于《詩經·小雅》:“侵鎬及方,至于涇陽。”戰國時期,秦靈公以涇陽為臨時都城;秦并六國后屬內史轄地。漢惠帝四年(前191)設置有池陽縣。唐貞觀元年(627),設有關內道雍州涇陽縣。金時設有京兆府,下轄有涇陽縣、云陽縣。元至元元年(1264),并云陽入涇陽縣,二年(1265),并涇陽入高陵縣,三年(1266)復置涇陽縣。明洪武九年(1376)涇陽縣隸屬陜西布政使司西安府,清屬陜西省西安府轄。民國三年(1914),涇陽縣屬陜西關中道;十七年(1928)直屬陜西省;二十八年(1939)屬陜西省第十行政督察區。

三原縣秦漢時期與涇陽同為一域,先名涇陽,后曰池陽。前秦苻健皇始二年(352)設三原護軍,北魏太武帝太平真君七年(446)置三原縣,宋金元時期三原縣屬耀州所轄。明初三原縣屬耀州管轄,弘治三年(1490)改屬西安府。清承明制,縣名、隸屬均無改變。民國初期,三原縣屬陜西關中道,后廢道,在省縣間設立行政督察區,屬陜西省第十行政督察區。

高陵縣為秦舊縣,秦孝公所置。明洪武二年(1369)三月,改奉元路為西安府,高陵縣屬其所轄,歷有清一代未變。民國二年(1913),高陵縣屬關中道,民國十三年(1924)撤道,直屬陜西省,民國二十七年(1938)高陵縣屬新設的陜西省第十行政督察區,民國三十七年(1948)又改屬陜西省第三行政督察區。

相對歷史上周、秦、漢、唐的中心地位,宋、金、元統治時期的關中已淪為邊緣地區,屬于關中的渭北地區自然也不例外。雖然在王朝的棋盤上已邊緣化,但關中向為兵家必爭之地,政權鼎革時期兵禍與戰爭、金元時期少數民族政權的野蠻落后統治以及頻仍的災荒,這些都給關中及所屬渭北的社會及民眾帶來巨大創傷。元明鼎革時關中的戰事并不殘酷,反倒是元末以后關中嚴重的自然災荒、殘元諸將暴斂與兵禍,給關中民眾帶來巨大的苦難[45]

元末明初渭北有不少移民,來自山西洪洞縣的移民占了多數。清乾隆《三原縣志》卷三記載:“按原邑戶口多遷自洪洞縣。《農政全書》云:洪武二十一年戶部郎劉九皋言,古狹鄉民遷于寬鄉,欲地不失利,民有恒業也。陜西諸處自兵后,田荒民少,宜徙山東民往就耕。上曰:山東多曠土,不必遠遷,遷山西民往業之。故田賦戶口皆自洪武二十四年始。”[46]現存一些資料表明,元末明初的民眾,也有來自關中其他縣以及軍戶落籍于此的。明中期三原名人王恕就說:“吾幼時嘗聞諸先祖曰:五世祖以上,世居櫟陽司馬村,當大金時族屬最盛,號為大家。元至正間,曾大父始徙三原龍橋北創立產業,有屋可居,有田可耕,而食有邸舍,牧租可給日用,遂占籍三原光遠里。”[47]又馬理《明封山東道監察御史北原李先生墓志銘》載:“北原先生者,諱明,字德彰,先平涼人,洪武初,戍西安后衛,屯田三原,故今為三原豆堡里人。”[48]而顧炎武在《肇域志》中則記載了世居三原縣的家族,“第五村東村,有漢第五倫祠,其子孫依而居焉”[49]

明代中后期,渭北三原、涇陽成為陜西商業貿易中心[50]。這由時人記述可以看出。張瀚在《松窗夢語》卷四《商賈紀》中道:“河以西為古雍地,今為陜西。山河四塞,昔稱天府,西安為會城。地多驢馬牛羊旃裘筋骨,自昔多賈,西入隴、蜀,東走齊、魯,往來交易,莫不得其所欲。至今西北賈多秦人。然皆聚于汧、雍以東,至河、華沃野千里間,而三原為最。若漢中、西川、鞏、鳳,猶為孔道,至涼、慶、甘、寧之墟,豐草平野,沙葦蕭條,昔為邊商之利途,今稱邊戍之絕塞矣。關中之地當九州三分之一,而人眾不過什一,量其富厚什居其二,閭閻貧窶,甚于他省,而生理殷繁,則賈人所聚也。”[51]李維禎在《三原縣龍橋記》中說:“陜以西稱壯縣曰涇陽、三原,而三原為最,沃野百里,多鹽莢高貲賈人,阛阓駢坒,果布之湊,鮮衣怒馬者相望,大倉若蜀,給四鎮餉,歲再三發軵,若四方任輦車牛,寔綰轂其口,蓋三秦大都會也。”[52]

地處關中腹地的三原、涇陽在明中后期成為陜西的商業中心,一方面得益于明朝特殊的邊防供給政策(如食鹽開中等)及渭北商人的努力;另一方面與其西入隴蜀、東走齊魯、南下江浙、北上邊塞的優越地理位置分不開。之所以成為商業中心,還有一個最基本的原因,渭北水利在陜西最為發達,因此涇陽、三原的農業具有優勢。明清時期,雖然涇渠灌溉面積大降,但較渭北其他水利,仍然有不錯的開發與利用,三縣依然是關中最發達農業區,明清直至民國時期,渭北三縣在陜西可謂富庶之區,由涇陽、三原、高陵號稱“關中白菜心”可窺一斑。

從文化學術而言,金元時期,渭北的儒學并未中斷。明末關中大儒馮從吾作《關學編》,將理學在關中地區的發展脈絡作了一個梳理,述及金元的關中理學家有九人,其中渭北占五人,高陵楊君美、楊元甫,蒲城侯伯仁,涇陽第五士安、程閱古[53]。雖金元渭北的理學家不乏其人,但從渭北社會來看,道教、佛教力量更為強大。明代渭北儒學開始復興,表現為明中后期渭北出現了一批頗具影響的理學家,他們著書立說,重視地方教育,倡辦書院,培養儒學人才,對渭北基層社會的教化普及與禮俗演變發揮重要影響。這批理學家的代表人物有王恕、王承裕、呂柟、馬理、呂潛、郭郛等。

本書從結構上共分六部分。第一部分為導言,對學術史進行回顧,提出本書所關注和希望解決的問題,概括介紹明以前的渭北水利及渭北的區域環境。

第一章分析明代中后期的渭北水利。第一節從梳理明中后期引涇水利開發歷史進程入手,考辨通濟渠的完成時間約13年,認為從廣惠渠、通濟渠到萬歷二十八年(1600)涇渠興修規模在不斷縮小與明代賦役制度變遷有密切關系。而萬歷末天啟初,沈子章對涇渠年修制度進行變革,是“一條鞭法”思想在涇渠常修中的運用。第二節從明代中后期三個時段來看清峪河水利開發及糾紛解決機制:在明中期清峪河最下游渠系木漲渠的幾次成功開發中,王恕等鄉宦及其后的家族勢力發揮重要作用;在萬歷年間涉及涇陽、三原兩縣灌區的清峪河水利糾紛中,三原縣三里的特殊用水的灌溉訴求得到官方的照顧;從王徵的《河渠嘆》入手,分析崇禎年間三原、涇陽兩縣清峪河水利糾紛后的地方權勢格局。

第二章主要論述清代前中期渭北水利及其變遷。第一節通過分析清前期“引涇”與“拒涇”兩方觀點,認為在渭北涇渠引水問題上存在縣際利益博弈,即涇陽縣與三原、高陵兩縣的博弈。乾隆二年的“斷涇疏泉”裁定是朝廷上下討論、全面權衡下的結果,但涇陽縣官員“拒涇”理由得到了滲透。本章第二節分析清前中期涇渠下游三原縣灌區分水時間減少的原因,認為其與該時期涇渠上游灌區涇陽縣逐漸主導興修工程及累計工役相關,故而在分水時間上涇陽縣在增加而三原縣在減少。本章第三節以岳瀚屏記述為主要材料,分析清乾嘉時期清峪河源澄渠是如何開發、如何買地、如何運行,試圖揭示清前期清峪河源澄渠開發及運行的機制。

第三章在梳理陜西回民起義給渭北涇陽三原社會帶來重大沖擊基礎上,分析涇陽三原在龍洞渠分水時間上的爭奪,把劉蓉對龍洞渠的分水時間變革放在區域社會大突變下的社會歷史環境中理解,試圖揭示分水時刻之爭的背后為涇陽、三原地方精英實力消長及影響的某種變化。

第四章重點討論渭北水利的近代轉型。首先,分析了在民國軍閥政治下引涇水利工程為何沒有成功,認為20世紀20年代引涇水利工程存在經費、機制上的桎梏,背后反映的是不同軍事政治勢力對引涇水利主辦權之爭,在軍閥割據的大時代背景下,引涇水利缺乏實施的政治環境。20世紀30年代初涇惠渠修筑成功,是特殊政治環境與特定地方社會作用下的產物。梳理分析涇惠渠如何修建成功的歷史過程,本身就展示著渭北水利的近代轉型是如何發生的。渭北涇渠水利的近代轉型,是一種非常規轉型。隨著涇惠渠工程的完成,涇惠渠管理局成立,相比同是涇渠系統的龍洞渠,涇惠渠管理更為專業化、科學化,官方對涇惠渠系統控制大為提升。本章第四節分析了民國時期清峪河水利的演變脈絡。

最后結語。總結了1465—1940年渭北水利及其近代轉型的歷史過程,將渭北水利置于具體的時空中加以考察,研究水利變遷與區域社會及王朝國家制度之間的關系,以及水利開發及運行過程中的人、人群及組織(華洋義賑會)等,探求1465—1940年渭北水利演變及其近代轉型的邏輯與機制。


[1]本書以“渭北”取名而未用“關中”,因為“關中”相比“渭北”是一個更大的區域,“關中”涵蓋“渭北”。“渭北”一詞《史記》中已出現,如西漢“(孝文皇帝)十四年冬匈奴謀入邊為寇……上乃遣……中尉周舍為衛將軍,郎中令張武為車騎將軍,軍渭北,車千乘,騎卒十萬”(《史記》卷一〇《孝文本紀第十》,中華書局1959年標點本,第428頁)。在以后歷代文獻中均有大量出現,明清時期,涇陽、三原、高陵的地方文獻中自稱“渭北”與“關中”交互使用,到了民國時期,“渭北”在當地似乎用得更多。

[2]葉遇春主編:《涇惠渠志》,三秦出版社1991年版。

[3]白爾恒、[法]藍克利、[法]魏丕信編著:《溝洫佚聞雜錄·序言》,中華書局2003年版,第39—40頁。

[4][法]魏丕信:《軍閥和國民黨時期陜西省的灌溉工程與政治》,《法國漢學》第9 輯,中華書局2004年版,第272—282頁。

[5][法]魏丕信:《軍閥和國民黨時期陜西省的灌溉工程與政治》,《法國漢學》第9 輯,中華書局2004年版,,第268—328頁。

[6]白爾恒、[法]藍克利、[法]魏丕信編著:《溝洫佚聞雜錄·序言》,中華書局2003年版,第33頁。

[7][法]魏丕信:《軍閥和國民黨時期陜西省的灌溉工程與政治》,《法國漢學》第9 輯,中華書局2004年版,第294—296頁。

[8][法]魏丕信:《清流對濁流:帝制后期陜西省的鄭白渠灌溉系統》,劉翠溶、伊懋可《積漸所至:中國環境史論文集》,臺北“中研院”經濟研究所1995年版,第435—506頁。

[9]李令福:《關中水利開發與環境》,人民出版社2004年版,第339—340頁。

[10]以明清民國渭北區域社會為對象的研究論著幾乎沒有,而涉及該時段范圍內渭北區域研究的論著不少,代表性的有:秦暉《封建社會的“關中模式”——土改前關中農村經濟研析之一》(《中國經濟史研究》1993年第1期)、《“關中模式”的社會歷史淵源:清初至民國——關中農村經濟與社會史研析之二》(《中國經濟史研究》1995年第1期),李剛《陜西商幫史》(西北大學出版社1997年版),田培棟《明清時代陜西社會經濟史》(首都師范大學出版社2000年版)、《陜西社會經濟史》(三秦出版社2007年版),鈔曉鴻《明清時期的陜西商人資本》(《中國經濟史研究》1996年第1期)、《陜商主體關中說》(《中國社會經濟史研究》1996年第2期)、《傳統商人與區域社會的整合——以明清“陜西商人”與關中社會為例》(《廈門大學學報》2001年第1期),張萍《明清陜西商業地理研究》(博士學位論文,陜西師范大學,2004年)、《城市經濟發展與景觀變遷——以明清陜西三原為例》(《中國社會歷史評論》第7卷,天津古籍出版社2006年版),等等。

[11]謝湜:《“利及鄰封”——明清豫北的灌溉水利開發和縣際關系》,《清史研究》2007年第2期。

[12]白爾恒、[法]藍克利、[法]魏丕信編著:《溝洫佚聞雜錄·序言》,中華書局2003年版,第37頁。

[13]白爾恒、[法]藍克利、[法]魏丕信編著:《溝洫佚聞雜錄》,中華書局2003年版;秦建明、[法]呂敏:《堯山圣母廟與神社》,中華書局2003年版;董曉萍、[法]藍克利:《不灌而治:山西四社五村水利文獻與民俗》,中華書局2003年版;黃竹三、馮俊杰等編著:《洪洞介休水利碑刻輯錄》,中華書局2003年版。

[14]盧勇:《〈清峪河各渠記事簿〉 稿本的整理與研究》,碩士學位論文,西北農林科技大學,2005年。

[15]鈔曉鴻:《爭奪水權、尋求證據:清至民國時期關中水利文獻的傳承與編造》,《歷史人類學學刊》第5卷第1期,2007年4月,第33—73頁。

[16]20世紀90年代以來以中山大學陳春聲、劉志偉及廈門大學鄭振滿為代表的一些國內學者,他們與海外蕭鳳霞、科大衛、丁荷生(Kenneth Dean)等人類學家合作,以華南地區為研究的試驗場,利用歷史文獻與人類學田野調查相結合的研究取向,并取得不凡成績:參見陳春聲的《社神崇拜與社區地域關系——樟林三山國王的研究》(《中山大學史學集刊》第2輯,廣東人民出版社1994年版)、《信仰空間與社區歷史的演變——以樟林的神廟系統為例》(《清史研究》1999年第2期)、《正統性、地方化與文化的創制——潮州民間神信仰的象征與歷史意義》(《史學月刊》2001年第1期)、《鄉村故事與社區歷史的建構——以東鳳村陳氏為例兼論傳統鄉村社會的“歷史記憶”》(與陳樹良合作,《歷史研究》2003年第5期),等等。劉志偉的《宗族與沙田開發——番禺沙灣何族的個案研究》(《中國農史》1992年第4期)、《神明的正統性與地方化:關于珠江三角洲北帝崇拜的一個解釋》(《中山大學史學集刊》第2 輯,廣東人民出版社1994年版)、《傳說、附會與歷史真實:珠江三角洲族譜中宗族歷史的敘事結構及其意義》(《中國譜牒研究》,上海古籍出版社1999年版)、《宗族與地方社會的國家認同——明清華南地區宗族發展的意識形態基礎》(與科大衛合作,《歷史研究》2000年第3期),等等。

[17]陳春聲:《歷史的內在脈絡與區域社會經濟史研究》,《史學月刊》2004年第8期。

[18]陳春聲:《歷史的內在脈絡與區域社會經濟史研究》,《史學月刊》2004年第8期。

[19]陳春聲:《歷史的內在脈絡與區域社會經濟史研究》,《史學月刊》2004年第8期。

[20]參見行龍《明清以來山西水資源匱乏及水案初步研究》(《科學技術與辯證法》2000年第6期)、《晉水流域36村水利祭祀系統個案研究》(《史林》2005年第4期)、《明清以來晉水流域的環境與災害——以“峪水為災”為中心的田野考察與研究》(《史林》2006年第2 期)、《以水為中心的晉水流域》(山西人民出版社2007年版)等,張俊峰《明清以來晉水流域水案與鄉村社會》(《中國社會經濟史研究》2003年第2 期)、《前近代華北鄉村社會水權的表達與實踐——山西“灤池”的歷史水權個案研究》(《清華大學學報》2008年第4 期)等。

[21]行龍:《從“治水社會”到“水利社會”》,《讀書》2005年第8期。

[22]行龍:《“水利社會史”探源——兼論以水為中心的山西社會》,《山西大學學報》2008年第1期,第33—38頁。

[23]張俊峰:《明清以來洪洞水利與社會變遷——基于田野調查的分析與研究》,博士學位論文,山西大學,2006年。

[24]趙世瑜:《分水之爭:公共資源與鄉土社會的權力與象征——明清山西汾水流域若干案例為中心》,《中國社會科學》2005年第2期。

[25]陳春聲:《中國社會史研究必須重視田野調查》,《歷史研究》1993年第2期。

[26]鈔曉鴻:《爭奪水權、尋求證據:清至民國時期關中水利文獻的傳承與編造》,《歷史人類學學刊》第5卷第1期,2007年4月。

[27]布洛赫原話為“經濟和社會史其實是不存在的,只有作為整體而存在的歷史”。參見[法]布洛赫《振興史學》,載[法]勒高夫等編《新史學》,姚蒙編譯,上海譯文出版社1989年版,第6頁。

[28]涉及引涇水利工程歷史方面的可參見以下有代表性的論著:戴應新《關中水利史話》,陜西人民出版社1977年版;《中國水利史稿》編寫組《中國水利史稿》(上、中、下),水利電力出版社1979年、1987年、1989年版;周魁一《農田水利史略》,水利電力出版社1986年版;姚漢源《中國水利史綱要》,水利電力出版社1987年版;葉遇春主編《涇惠渠志》,三秦出版社1991年版;周魁一《中國科學技術史·水利卷》,科學出版社2002年版;姚漢源《中國水利發展史》,上海人民出版社2005年版;等等。

[29]《史記》卷二九《河渠書》,中華書局1959年標點本,第1408頁。

[30]《漢書》卷二九《溝洫志》,中華書局1962年標點本,第1685頁。

[31]參見葉遇春主編《涇惠渠志》,三秦出版社1991年版,第53—54頁。

[32]《水部式》(敦煌殘卷),參見黃河志總編輯室編《黃河·河政志》,河南人民出版社1994年版,第125—126頁。

[33]參見姚漢源《中國水利史綱要》,水利電力出版社1987年版,第214—216頁。

[34]同上書,第430—431頁。

[35](元)李好文:《長安志圖》卷下,文淵閣《四庫全書》,第587 冊,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年版,第498頁。

[36]《宋史》卷一六七《職官七》,中華書局1977年標點本,第3972頁。

[37]《元史》卷六六《河渠》,中華書局1976年標點本,第1658—1659頁。

[38]《元史》卷六五《河渠》,中華書局1976年標點本,第1631頁。

[39](元)李好文:《長安志圖》卷下,文淵閣《四庫全書》,第587冊,第501—503頁。

[40]同上書,第504—506頁。

[41]《漢書》卷二九《溝洫志》,中華書局1962年標點本,第1685頁。

[42](元)李好文:《長安志圖》卷下,文淵閣《四庫全書》,第587冊,第497頁。

[43](元)李好文:《長安志圖》卷下,文淵閣《四庫全書》,第587冊,第496頁。

[44]關于涇河、石川河、清河資料,參考《陜西省志·水利志》(陜西人民出版社1999年版)第82頁相關資料。

[45]秦暉、韓敏、邵宏謨:《陜西通史·明清卷》,陜西師范大學出版社1997年版,第9—17頁。

[46]乾隆《三原縣志》卷三《田賦》,清乾隆三十年(1765)修、光緒三年(1877)刻本,第23頁b—24頁a。

[47](明)王恕:《王端毅公文集》,沈云龍主編《明人文集叢刊》(5),文海出版社1970年版,第201頁。

[48](明)馬理:《明封山東道監察御史北原李先生墓志銘》,《谿田文集》,《四庫全書存目叢書》,集部第69冊,齊魯書社1997年版,第504頁。

[49](清)顧炎武:《肇域志》卷三六,清抄本。

[50]李剛認為,陜西在明清之際形成以涇陽、三原為中心,以龍駒寨、鳳翔為橫坐標,以延安、漢中為豎坐標,聯系各州縣市場、集鎮貿易的市場網絡結構(李剛《陜西商幫史》,西北大學出版社1997年版,第56—59頁)。張萍盡管不認可清代涇陽、三原商業實力在西安之上,但對明代涇陽、三原的商業中心地位沒有疑問(張萍《明清陜西商業地理研究》,博士學位論文,陜西師范大學,2004年,第99—102頁)。

[51](明)張瀚:《松窗夢語》卷四,中華書局1985年版,第82頁。

[52](明)李維禎:《三原縣龍橋記》,《大泌山房集》,明萬歷三十九年刻本(部分配鈔本)影印,《四庫全書存目叢書》,集部,第151冊,齊魯書社1997年版,第668頁。

[53](明)馮從吾:《關學編》,陳俊民、徐興海點校,中華書局1987年版,第16—25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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