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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編 唐前期政治與人物

初唐名將尉遲敬德碑

尉遲敬德是初唐時代的著名將領,對于唐朝建立以及唐太宗登上皇位均建立了不朽的功勛。出人意料的是,隨著時間的推移,歷史上的尉遲敬德逐漸扮演民間守護神的角色,成為非同凡響的民俗信仰對象。雖則如此,由于史料記載的差異,學界對涉及尉遲敬德的一些問題仍然存在諸多疑問。本篇即在學界已有研究的基礎上[1],力圖結合文獻資料,并從現存尉遲敬德碑文入手,對碑文撰寫者許敬宗相關事跡,歷代學者對碑文的著錄研究,尉遲敬德的故鄉以及家族繁衍發展等問題試作探討。

一 尉遲敬德碑文作者許敬宗

眾所周知,針對尉遲敬德的籍貫,《舊唐書》《新唐書》尉遲敬德傳與許敬宗撰寫的《尉遲敬德碑》文資料稍有差異,而學界對于碑文作者許敬宗其人,以及許氏與尉遲敬德的關系探討者并不多。查閱現有文獻資料,許敬宗武德初年為秦府學士,貞觀八年(634)歷官著作郎,兼修國史,遷任中書舍人,參與撰修武德、貞觀實錄。唐太宗親征高麗,許敬宗輾轉到達前線,唐軍在駐陛山大破高麗,“敬宗立于馬前受旨草詔書,詞彩甚麗,深見嗟賞”,受到唐太宗的青睞。唐高宗永徽三年(652)官拜衛尉卿,加弘文館學士,監修國史。特別是在唐高宗廢王皇后立武昭儀事件上,許敬宗附和唐高宗的意愿,促成武則天成為六宮之首,進而導致長孫無忌、褚遂良等人被流貶而死。此后許敬宗先后擔任侍中、中書令、右相、同東西臺三品等官職,并持續監修國史,深受唐高宗、武則天的器重和禮遇。

關于許敬宗對唐初史學撰述的功過是非,牛致功師曾撰文提到許敬宗的著述及其評價[2],但未涉及許敬宗所撰碑刻文字。對此,筆者運用文獻及相關記載,對許敬宗的著述再作探討。史載許敬宗“自貞觀已來,朝廷所修《五代史》及《晉書》《東殿新書》《西域圖志》《文思博要》《文館詞林》《累璧》《瑤山玉彩》《姓氏錄》《新書》,皆總知其事……”[3]除以上領銜編撰大型書籍之外,《新唐書》卷58《藝文志》載許敬宗還撰有《文館詞林文人傳》100卷。宋人編輯《文苑英華》共收錄許敬宗撰寫的詩賦、制詔、箋表等48件;清人董誥編撰《全唐文》卷151、卷152中收錄許敬宗各種文章34篇。經比對,收錄相同者22篇,其他互不相同。值得注意的是,尉遲敬德碑均被上述兩書收錄,只是收錄名稱有所差異而已。《全唐詩》卷35收錄許敬宗詩27首,其中“奉和詩”多和《文苑英華》所收相同。《全唐詩續補遺》收錄許敬宗佚詩一首。南宋陳思道人《寶刻叢編》“京兆府禮泉縣”條下,收錄許敬宗撰寫的碑記八件,即秦瓊碑(貞觀十三年)、瑤臺寺碑(貞觀十八年)、高士廉塋兆記(貞觀十一年)、李靖碑(顯慶三年)、尉遲恭碑(顯慶四年)、程知節碑(麟德二年)、尉遲寶琳碑(咸亨元年)、馬周碑(上元元年)。同樣值得關注的是,許敬宗為尉遲敬德、尉遲寶琳父子二代人撰寫碑文,堪稱奇觀。至于許氏是否還撰有其他碑文,現在知道的有《大唐故輔國大將軍荊州都督上柱國嘉川襄公周君(護)碑文并序》(顯慶三年)、《越國太妃燕氏碑》(咸亨二年)[4]。許敬宗撰寫的墓志有《大唐故開府儀同三司特進戶部尚書上柱國莒國公唐君(儉)墓志銘并序》,《大唐弘福寺故上座首律師(智首)高德頌》[5]。另外,陳尚君先生編撰《全唐文補編》中,亦收有上述相關碑刻墓志文。綜合許敬宗撰寫的碑刻墓志文字,除可能沒有流傳下來的篇章之外,現存碑、頌、記共11篇,墓志文1篇,和唐初文人官僚撰述的這類文章相比,其數量并不算很多。

然而,從現存資料看,歷來對許敬宗所撰文字評價似乎并不高。《舊唐書》卷82《許敬宗傳》載云:“敬宗為子娶尉遲寶琳孫女為妻,多得賂遺,及作寶琳父敬德傳,悉為隱諸過咎。唐太宗作《威鳳賦》以賜長孫無忌,敬宗改云賜敬德。”[6]而《新唐書》卷223上《許敬宗傳》則記載曰:“敬宗子娶尉遲敬德女孫,而女嫁錢九隴子。九隴,本高祖隸奴也,為虛立門閥功狀,至與劉文靜等同傳。唐太宗賜長孫無忌《威鳳賦》,敬宗猥稱賜敬德。”兩相對比,似乎后者更靠譜一些。然而,歷來史家將此史料作為鞭撻許敬宗的重要證據之一。問題是這則史料所表達的具體事實很值得仔細推敲。首先,依據史書記載,許敬宗咸亨三年(672)去世,享年81歲,就是說,其生年應為隋文帝開皇十二年(592)。尉遲敬德顯慶三年(658)去世,享年74歲,其生年當為開皇五年(585),尉遲敬德長許敬宗7歲。尉遲寶琳為尉遲敬德嗣子,他是大業九年(613)去世的蘇氏夫人所生,還是史書缺載的尉遲敬德續弦所出,學界還有不同的看法[7]。尉遲寶琳碑銘立于咸亨元年(670),死亡當在咸亨元年或咸亨元年之前。如果按照現存史料記載,就是撇開上述《舊唐書》卷82記載不提[8],依據《新唐書》卷223上的記載,許敬宗的兒子娶尉遲敬德的“女孫”或孫女,從輩分差異看,在當時也是頗為奇怪的事情,這種情況是否也和初唐時代開放包容觀念有關?抑或當時人對此事并不關心?因為從現存唐史史料,不管是文獻史料還是碑刻金石史料看,同朝為官、知根知底,這種差輩分的情況還是相對少見的。其次,尉遲敬德與許敬宗結識乃至交好應屬自然。早在武德年間,兩人就同在秦王府為官,一個是秦府學士,一個作為秦王的左右膀,同時接受秦王李世民差遣,出生入死,其中相互熟悉應該是沒有問題的。武德、貞觀年間的四處征戰自不必說,貞觀十九年(645)唐太宗征討高麗,當隨軍出征的岑文本暴病身亡之后,許敬宗星夜趕赴遼東前方,并在駐蹕山戰役獲勝后發揮才能大顯身手。而尉遲敬德亦在勸諫唐太宗親征不果,隨即“以本官行太常卿,為左一馬軍總管,從破高麗于駐蹕山”[9],此時許敬宗年53歲,尉遲敬德60歲,兩人跟隨唐太宗所率大軍返回長安,或許兩家的親事就是在戰爭間隙的噓寒問暖過程中,或者在班師回朝行軍途中達成的。既然后來成為兒女親家,顯慶三年(658)尉遲敬德死后,官拜侍中、監修國史的許敬宗為其撰寫碑文,于公于私都是可以說得過去的。上引許敬宗為尉遲敬德做傳時“隱諸過咎”,我們亦應深入探究。從《舊唐書》記載看,許敬宗的兒子娶尉遲家族閨女,尉遲家族似乎涉嫌攀附賄賂,但這種情況顯然和尉遲敬德本人的行事作風格格不入,或許是尉遲敬德死后發生的事情;同時,許敬宗為尉遲敬德做傳時“隱諸過咎”,其原因到底如何,亦應認真探討。當然,為死去的著名人士撰寫傳記,其中拔高溢美在當時或許并非個案。因為從現存《舊唐書》《新唐書》收入的傳記看,除非名列“奸臣傳”等反面傳記行列,將傳主的過失隱咎和盤托出者似并不常見,更何況尉遲敬德其人豪邁勇猛、屢建奇功,堪稱初唐時代的傳奇名將,在傳記中突出表現他的英雄氣概并沒有什么不妥。至于將長孫無忌的事跡強加給尉遲敬德,作為史官那當然是不可以的,其理應受到譴責。

總之,生活于初唐時代的文臣許敬宗,他的為人處世,以及作為史家的操守,在他本人生前死后,受到唐朝編撰實錄國史以來正統史家的鞭撻戕伐[10]。而涉及尉遲敬德傳記的曲筆,筆者認為應該具體問題具體分析,還歷史以本來面目。

二 《尉遲敬德碑》的著錄研究

如上所述,顯慶三年十一月,尉遲敬德病逝于京師長安。唐高宗對此非常重視,高宗本人“于云龍門舉哀,輟朝三日”,飭令“京官五品以上,以及在京地方州郡朝集使等前往尉遲敬德宅第吊慰”。除了贈尉遲敬德司徒等官職,“給班劍四十人,羽葆鼓吹,贈絹一千五百段,米粟一千五百石,陪葬昭陵。葬事所需,并宜官給,并賜東園秘器。儀仗鼓吹送至墓所,仍送還宅,并為立碑”之外,還詔令“鴻臚卿瑯玡郡開國公蕭嗣業監護,光祿少卿殷令名為副,務從優厚”。顯慶四年四月十四日,尉遲敬德陪葬昭陵。至于尉遲敬德的碑文是許敬宗接受有關部門差遣,還是受尉遲敬德子孫拜托撰寫,因沒有史料記載,難以作論。但從許敬宗當時的官任,尉遲敬德的聲名,以及上文所及兩人的關系來看,可能兼而有之。因為從尉遲敬德生前為唐朝建立的功勛,以及死后享受的禮遇看,和同一時期死亡的其他功臣一樣,他的碑銘撰寫理應是唐朝官方考慮的事情,許敬宗承擔了碑銘撰寫任務,在當時來說也是正當其時、理應如此。另外,對比許敬宗同一時期撰寫的李靖、周護等人碑文,以及其他傳世碑銘,他撰述尉遲敬德碑文涉及的尉遲生平事跡,似乎特別嚴重過分曲筆妄說之舉并不多見,當然,對此還應做仔細具體地探討。

尉遲敬德碑

無論如何,官拜侍中、監修國史,因擁立武昭儀登上皇后寶座,頗受唐高宗、武則天重用的許敬宗,他擔當碑文的撰寫任務,對于尉遲敬德家族來說,無疑也是十分榮耀的事情。

伴隨著唐朝的興衰,五代的混亂,時間飛馳而過。許敬宗、李義府等人擁立武則天,進而造成的唐周輪替,其與北宋史學家歐陽修秉承的價值觀相去甚遠,故編纂《新唐書》之時,將許敬宗列入“奸臣傳”。同樣,酷愛金石碑刻的歐陽修撰寫《集古錄跋尾》過程中,只提到許敬宗撰寫的《李靖碑》,云:“唐初承陳隋文章衰弊之時,作者務以浮巧為工,故多失,其事實不若史傳為詳。惟其官封頗備。”[11]由此可見,歐陽修對唐初諸碑銘行文以及許敬宗本人確實抱有看法,評價也頗為負面。歐陽修的兒子歐陽棐依父命編輯的《集古錄目》卷5中[12],著錄了尉遲敬德碑,使后人得以知曉此碑北宋中期仍然存在。北宋末趙明誠收集當時可以看到的金石碑刻,成為一代金石碑刻大家,他死后經夫人李清照輾轉辛苦編撰的《金石錄》一書,在第638、639目下記錄了“唐尉遲敬德碑”,第685目下記錄了“唐尉遲寶琳碑”[13],只是在第11卷后的跋文中,對尉遲父子碑文未見有片言只語的論述。南宋臨安書商陳思道人編輯《寶刻叢編》一書,在“京兆下禮泉縣條”下著錄了上述尉遲敬德、尉遲寶琳父子兩通碑刻[14],并注明碑刻出自《京兆金石錄》一書,但《京兆金石錄》似元代之后就散佚不存,陳思道人著錄甚是珍貴。可以看出,宋人歐陽棐、趙明誠、陳思道人的著作,以及不知名諱人士編撰的《京兆金石錄》,他們對所見碑石,只是記載碑石的現況和主要信息,似乎還談不上是真正意義上的碑石研究。但正因有他們的著錄,為此后學者進行真正的碑石研究提供了可能。

貞觀、顯慶年間陪葬昭陵臣僚軍將碑銘所記享受禮遇統計表

尉遲敬德夫人蘇氏墓志蓋

明代中期陜西周至人趙崡鐘愛碑刻志石,他不僅親自前往昭陵考察,而且寫有《游九嵕山》游記文字,其中提到尉遲敬德碑石當時的境況,但他的記述卻引起后來金石碑刻專家的質疑批評[15]

尉遲敬德夫人蘇氏墓志銘

清代乾嘉學派金石碑刻家們熱衷金石碑刻考證,其中有關昭陵陪葬臣僚軍將碑石頗受關注。嘉慶十年(1805),金石碑刻大家王昶編撰《金石萃編》160卷問世。該書卷52收錄“尉遲敬德碑”,并撰有跋文。首先,王氏以碑銘拓片為底本,對于碑文中磨滅不清者,依據宋人《文苑英華》本補齊。與此同時,他還抄錄了當時可以看到的錢大昕《潛研堂金石文跋尾》,朱楓、李錫齡《雍州金石記》,乾隆《禮泉縣志》的跋文研究。筆者總結王昶引述三書,涉及的主要問題如下:其一,辨析明人趙崡游記中的不實記載,并指出趙崡得出錯誤結論的原因,進而闡明碑石現狀[16]。其二,依據文獻資料以及《文苑英華》收錄文,排比辨證碑石文字差異。其三,指出碑銘中涉及的“壹貳叁肆……”數字起源,以及尉遲家族與皇室聯姻的可能性。其次,王氏寫有長篇跋文,即對比校正《舊唐書》《新唐書》史料與碑銘文異同,得出自己的見解,實現了真正意義上的碑銘研究。在此,王氏首次指出《舊唐書》《新唐書》尉遲敬德傳所載尉遲敬德籍貫與碑銘記載差異問題。

碑云:公諱恭,字敬德,河南洛陽人也。《新唐書》傳云:尉遲敬德名恭,以字行,朔州善陽人。善陽屬河東道。朔州,《新唐書·地理志》作善陽,《元和郡縣志》作鄯陽,蓋以縣東二十里有鄯河得名,今為馬邑縣。《山西通志》載縣有金龍池,后魏以來相傳池有二龍,時化為馬,一驪一黃,尉遲敬德嘗收而乘之,馬奔欲入池,敬德抱池邊柳,柳為之旋,俗稱柳曰左紐樹,其地名司馬泊,上有鄂國公廟,即祠敬德。又朔州城南石碣谷村有鄂公故宅,址尚存,是敬德之為善陽人,史為有證。碑作洛陽人者,殆以起家于魏,遷居洛陽也。碑載曾祖本真,后魏中郎將、冠軍將軍、漁陽郡公,謚曰懋。大父益都,北齊左兵郎中,入周為濟州刺史。考伽,隋授衛王記室,皇朝追封常寧安公。是先世官爵已顯,而魏齊周書皆無傳。……

可以看出,對于文獻記載與碑銘文出現的差異,王氏認為碑石之所以稱其為洛陽人,是因尉遲家族起家于魏,后遷居洛陽,認定尉遲敬德為善陽人是沒有問題的。對此,筆者在下文中還將涉及,在此不贅。跋文提到碑文中“聯姻瑤肘,結慶瓊枝”句,王氏認為碑銘表達的實際意味并不明確。是否是指史書所載唐太宗希望嫁女給尉遲敬德事,抑或是隨后尉遲家族子弟確實和李唐皇室聯姻?這些都是可以探討的問題。跋文對碑銘中提到尉遲敬德致仕后的活動,也結合文獻記載有所論述。跋文最后提及唐初陪葬昭陵皆設置有“監護正副使”,而監護尉遲敬德葬事者,正使為鴻臚卿瑯玡郡開國公蕭嗣業,副使則是光祿少卿殷令名,“當時陪葬之典,當皆有監護正副使臣,亦獨見于此碑”[17]

嘉慶年間洪頤煊所撰《平津讀碑錄》中,將碑銘文與當時可以看到的《文苑英華》刊本對校,發現許多不同之處[18]。另外,畢沅《關中金石記》卷2,武樹善《陜西金石志》卷8也提到尉遲敬德碑,只是兩書要么簡單述及碑石所在地點及樹立時間,要么抄錄此前金石碑刻專家的跋文,并沒有做進一步的考證。

咸豐八年(1858)孫三錫撰寫《昭陵碑考》十二卷,孫氏依據自己親自錘拓的二十九種碑銘拓片,補充此前流傳拓片字數之不足,并仔細考辨,成為包括尉遲敬德碑石在內的昭陵所存碑銘研究的集大成者。孫氏首先提及碑銘與《舊唐書》《新唐書》本傳中有關尉遲敬德籍貫記載的不同,并在繼承上述王昶考證的基礎上,進一步闡述其產生的原因。即“敬德之為善陽人,可以新、舊兩史為證。碑作洛陽人者,蓋從后魏孝武入關諸臣,皆稱為河南洛陽人,因魏都洛陽,殆以起家于魏,故稱洛陽也”。其次,和錢大昕一樣,孫氏對碑銘文中出現“壹貳叁肆……”數字甚感興趣,運用《周禮》《史記》《管子》《漢書》,以及宋人程大昌《演繁露》,洪邁《容齋隨筆》,清人武億《授堂金石文跋尾》等書,仔細考證古代數字使用相關問題。孫氏明確指出碑文中出現“聯姻瑤肘,結慶瓊枝”,似“敬德與唐室聯姻,而考太宗及高宗諸公主無下嫁尉遲氏者。或其子孫娶諸王之女耳!”可以看出,孫氏的考證較上述王昶更進一步。

此后陸增祥《八瓊室金石文補正》,羅振玉《昭陵碑錄》等書,除抄錄校訂碑銘文字之外,和此前已有研究差異并不大,故在此不贅。而自20世紀90年代以來張沛、牛致功、蘇相禹、孟祥曉、胡元超等先生對尉遲敬德碑及其相關碑刻墓志的研究,則更加具體而見功力,對于進一步研究尉遲敬德其人事跡提供了新的觀點和視角。

尉遲敬德墓志蓋

綜上所述,自宋代開始,酷愛金石碑刻的學人就開始關注尉遲敬德碑石的流傳情況,但明代之前的著述,還談不上真正意義上的研究,著錄者只是通過著錄,說明碑石的保存狀態,涉及的內容很有限。清代乾嘉學派金石碑刻學者則更富特點,他們利用《文苑英華》收錄的尉遲敬德碑文,校勘歷代傳搨拓片;同時將碑文和文獻資料,即《舊唐書》《新唐書》本傳相互對證,指出其中的差異和不同,并提出自己的看法。其中對碑銘研究頗有心得的當數王昶與孫三錫二人,進而也為我們今天探索相關問題提供了最初的研究積淀。或許可以如此表述,今天學術界有關尉遲敬德的一些研究心得,其實清代學者早已提及,只是沒有做進一步論述而已。

三 尉遲敬德與朔州關聯的幾則史料

如上所述,清人王昶、錢大昕、孫三錫等人已經辨明《尉遲敬德碑》與新、舊尉遲敬德傳出現記載尉遲敬德故鄉差異的原因。而20世紀70年代發掘出土的《尉遲敬德墓志銘》,也記載尉遲敬德為河南洛陽人。對此,牛致功師引用《元和姓纂》《太平廣記》,以及今人所著《昭陵碑石》等書的載述,通過排比探討尉遲敬德“出自幽賤”的事實[19],探討了周隋時代代北少數民族遷徙及姓氏演變,尉遲敬德家族從事的職業及其官任,尉遲敬德與京兆蘇氏聯姻與初唐氏族門閥意識等問題,進一步闡明史書記載尉遲敬德為朔州人,碑志稱其為河南洛陽人,其“蓋一稱其郡望,一載其徙居,二者可以互補也”[20]觀點的正確。就是說,牛先生是從另一渠道,即注重現存文獻史料的排列考證,得出正確的結論。筆者認為,無論是從碑刻金石資料排比探討,還是通過文獻史料相互印證爬梳,二者殊途同歸,對于探討這一問題均具有重要意義。

尉遲敬德墓志銘

筆者在此列舉此前不為研究者注意的一些碑志史料,對深化已有結論,并最終解決這一問題提供依據。首先,1971年發掘尉遲敬德墓時,除出土《大唐故開府儀同三司鄂國公尉遲君墓志并序》之外,還出土一方《大唐故司徒公并州都督上柱國鄂國公夫人蘇氏墓志并序》,即尉遲敬德夫人蘇娬墓志[21]。墓志載尉遲敬德夫人蘇氏:

大業九年歲次癸酉五月丁丑朔廿八日甲辰,終于馬邑郡平城鄉京畿里之第,春秋廿有五。鄂公傷伉儷之長往,惜音儀之永謝,思葛蕈而動詠,賦長簟而傷神。以貞觀八年十二月廿二日旌志于舊殯之所。公以位顯望隆,勛高德重,同伊呂之先覺,捬吳鄧于后塵,而懸車告老,用安靖退,赤松之游無厭,頹山之痛遄及。爰發明詔,陪葬昭陵。圣上感草昧之鴻勛,聽鼓裨而流思,用依同穴之典,式備文物之儀,乃遣公孫潞王府倉曹參軍循毓馳驛迎夫人神柩于先塋,仍令所司造靈輦發遣。葬事所須,并令官給。將至京師,又令所司整吉兇儀衛,迎至于宅。

上引墓志史料可說明以下幾點。其一,大業九年(613),二十五歲的尉遲夫人蘇氏就是在尉遲的家鄉去世的,尉遲敬德舊宅位于馬邑郡平城鄉京畿里,此后蘇氏夫人也就埋葬于馬邑當地。依據《隋書》卷30《地理志中》記載“馬邑郡,舊置朔州,開皇初置總管府,大業初府廢”,馬邑郡下轄有善陽、神武、云內、開陽四縣。就是說,從尉遲敬德夫人蘇娬墓志,可以證明尉遲敬德的老家就在朔州善陽縣(今山西省朔州市朔州區)。其二,貞觀八年(634),已經功成名就的尉遲敬德曾回到故鄉,為了緬懷結發妻子,在其墓前立碑紀念。其三,尉遲敬德為大唐建立了赫赫戰功,但他似乎還有葉落歸根,死后和發妻同穴與共的意愿;尉遲家族子孫只是鑒于唐高宗陪葬昭陵詔令,才遷移蘇氏靈柩。這樣,唐高宗遣派尉遲敬德的孫子,時為潞王府倉曹參軍的尉遲循毓前往朔州,迎接蘇氏祖母的靈柩。作為尉遲敬德的發妻,蘇氏的靈柩遷至長安,后與尉遲敬德一并陪葬于唐太宗昭陵封域之內。1971年昭陵文管會發掘清理了尉遲敬德墓,兩方墓志得以出土。

其次,唐文宗太和四年(830),由李宏慶撰文的《大慈恩寺大法師基公塔銘并序》載云:“師姓尉遲,諱基,字宏道,其先朔州人,累世以功名致爵祿。先考宗,松州都督。伯父鄂國公,國初有大勛力。宏道身長六尺五寸,性敏悟,能屬文,尤善于句讀,凡經史皆一覽無遺。……”[22]這則史料明確記載窺基的先祖為朔州人,他的父親名尉遲(敬)宗,官拜松州都督,伯父就是鄂國公尉遲敬德。就是說,永淳元年(680)窺基圓寂,年51歲。雖然距窺基圓寂過了一百五十年,但當時人仍認為窺基的先祖出自朔州,也就是說尉遲敬德為朔州人。五代后晉時代編纂的《舊唐書·尉遲敬德傳》,北宋中期歐陽修領銜編修的《新唐書·尉遲敬德傳》,也是依據當時可以看到的資料,可能是唐朝的《國史》或者皇帝實錄,認定尉遲敬德為朔州善陽人,如此記載應當是真實可信的。至于尉遲敬德碑銘、志石為什么記載他為河南洛陽人,筆者認為可能是和唐初重門第閥閱的社會風尚有關,尉遲敬德的碑刻墓志反映的是尉遲家族先祖曾經遷居洛陽,而非記載尉遲家族的實際居住地或者籍貫,對此,還應作進一步的研究探討。南宋末釋志磐1269年編寫《佛祖統記》一書中亦有窺基傳記,云“法師窺基,代郡人,金吾衛將軍尉遲敬宗之子。母裴氏,夢吞月而孕,六歲聰慧過人。項有玉枕指紋如印,未成童便能著書。初奘三藏得童子于西域,聰悟絕倫”[23]。此亦可以作為旁證,證明尉遲敬德出自代北朔州。

最后,尉遲家族的繁衍發展及其他問題。從現在了解到的《舊唐書》《新唐書》尉遲敬德傳,傳世的《唐尉遲恭碑銘》,以及20世紀70年代出土的《大唐故開府儀同三司鄂國公尉遲君墓志并序》,《大唐故司徒公并州都督上柱國鄂國公夫人蘇氏墓志并序》,學界對于唐初著名大將尉遲敬德的生平事跡有了相當的了解。然而,尉遲敬德死后家族繁衍發展情況,上述史料記載得并不多。鑒于此,筆者根據其他史料試作論述。

關于尉遲寶琳,依據其父尉遲敬德傳記史料,官至衛尉卿,但尉遲敬德志石記載其官銜為“銀青光祿大夫,上柱國,衛尉少卿”,碑銘則記載其為“右領軍將軍”,宋人著錄碑銘為“司衛卿”,可能是記載尉遲寶琳不同時期的官職。從上述僅存的史料看,尉遲寶琳的個人操守并不好。史載云:“(劉)延佑從弟藏器,高宗時為侍御史。衛尉卿尉遲寶琳脅人為妾,藏器劾還之,寶琳私請帝止其還,凡再劾再止。藏器曰:‘法為天下縣衡,萬民所共,陛下用舍繇情,法何所施?今寶琳私請,陛下從之;臣公劾,陛下亦從之。今日從,明日改,下何所遵?彼匹夫匹婦猶憚失信,況天子乎。’帝乃詔可,然內銜之,不悅也。稍遷比部員外郎,監察御史魏元忠稱其賢……”[24]雖然這則史料的具體時間并不明朗,但從尉遲寶琳咸亨初年去世判斷,其可能發生于唐高宗繼位初期(尉遲敬德健在之時?)可以看出,唐高宗竟然為尉遲寶琳的不法行為打掩護,而且一而再再而三。由此不僅證明尉遲家族和唐朝皇室關系確實不一般,而且也可看出唐高宗或許對其有所顧忌,以及處理朝政相關問題的捉襟見肘。無疑,如此確實敗壞朝風,引起朝野臣僚的不滿,并有礙政治清明。

杜公夫人尉遲氏的父親尉遲(寶)環。唐代宗、唐德宗時期著名宰相楊炎撰有《安州刺史杜公神道銘》,這位杜公名杜鵬舉,是中唐著名大臣杜鴻漸的父親。杜公“開元初,上以中都稍食,省河漕之徭。大農器用,賦晉山之鐵,牧馬于歸獸之野,考室于迎春之宮。關中始置疏決、鹽鐵、長春宮三使,詔以公為判官。明年,天子東行河堤,阹格獸之場,開濯龍之沼,停鑾上苑,留宴天泉,酒酣樂過,公獻賦以諷,于是有采章之錫。遷著作佐郎,太子左贊善大夫,都水使者,邠王府司馬,豐王府長史,中散大夫,安州刺史”。值得注意的是,杜公夫人“河南郡君,尉遲鄂國公之孫,卭州刺史環之女也。抱含一之德,友于君子,受降神之祥,克生元輔。天寶四載,終于山陽別業,其終祔焉”[25]。上述杜夫人為尉遲敬德之孫女,其父親曾官拜邛州刺史,名尉遲環(或許應該是尉遲寶環)。就是說,這位邛州刺史應是尉遲敬德的兒子。

尉遲寶琪其人。如上所述,陳思道人編輯《寶刻叢編》中,還記載有出自《京兆金石錄》一書的“唐尉遲寶琪碑”[26],從碑目編排順序,同一時期其他碑主死亡時間,以及姓氏名諱等方面判斷,此人或許是尉遲敬德的另外一個兒子。如果這種推定沒有問題的話,尉遲敬德至少應該有三個兒子,這就是尉遲寶琳、尉遲寶琪、尉遲(寶)環三兄弟。

另外,也有史料可以說明尉遲敬德孫子輩的存在。上述《大唐故司徒公并州都督上柱國鄂國公夫人蘇氏墓志并序》中提到尉遲敬德的孫子尉遲循毓,此人應該就是尉遲寶琳的兒子,當時官拜潞王府倉曹參軍。還有杜鴻漸的母親尉遲氏;嫁與許敬宗兒子的尉遲敬德女孫。正如上文所論,許敬宗的這位兒媳婦是尉遲敬德的孫女還是女兒似乎還存在疑問。但不管怎樣,至少尉遲循毓、杜鴻漸的母親尉遲氏,應該是現在可以看到的尉遲敬德家族的第三代人士。當然,尉遲敬德碑銘中,似乎隱約有尉遲敬德的子孫和皇室結親的詞句,只是顯得隱晦不明,上述王昶、孫三錫等人已經言及,但現存史料并沒有這方面的記載,故在此不作深論。


本篇在學界現有研究的基礎上,利用現存碑刻資料探討唐初著名將領尉遲敬德碑涉及的問題。筆者首先考察尉遲敬德碑銘的撰寫者許敬宗相關事跡,如許敬宗撰寫碑銘墓志文,歷來對其負面評價的原因,他與尉遲敬德家族關系的締結等做了論述,并提出自己的看法。其次,針對自歐陽修的兒子歐陽棐以來的金石碑刻著錄研究,爬梳兩宋時代對尉遲敬德碑銘的著錄,說明此一時期涉足這通碑銘的探討,還談不上是真正意義上的研究;而清代乾嘉學派碑刻金石大家,對包括尉遲敬德碑銘在內碑石所進行考據研究,才開始了真正意義的碑石學術研究。著名碑刻金石專家王昶、畢沅、錢大昕、洪頤煊、孫三錫等人,均對尉遲敬德碑做過一定的探討,涉及碑銘文本身以及相關問題,對我們今天的研究仍然具有重要的借鑒意義。最后,筆者依據查閱到的此前學者很少關注的史料,在討論學界現有研究成果的基礎上,進一步證明尉遲敬德的籍貫故鄉就是朔州善陽,即現在的山西省朔州市朔州區,而洛陽只是曾經的遷居地。其實,唐初和尉遲家族一樣出身鮮卑,后來隨北魏孝文帝南下洛陽的家族并非個案,其碑志中稱為洛陽人者亦大有人在,如已故著名隋唐史大家王仲犖教授就曾關注過唐初姬氏家族的籍貫、遷居地等問題,對此可參考仇鹿鳴先生發表的論文[27],但因此并不能忽略這些人的籍貫和故鄉所在。相信通過學界同仁的不懈努力,尉遲敬德碑銘涉及問題,以及初唐歷史關聯的諸多人物事件研究,一定會取得更大的進展。

(《陜西歷史博物館館刊》第19輯,2012年)


[1] 現研究主要有張沛主編《昭陵碑石》,三秦出版社1993年版;牛致功《關于〈尉遲敬德墓志銘〉中的幾個問題》,《碑林集刊》總第4輯,陜西人民美術出版社1996年版;蘇相禹《尉遲敬德考實》,《三門峽職業技術學院學報》2009年第4期;馮金忠《從赳赳武夫到修寺善士:華北民間尉遲敬德形象之嬗變》,《中華文化論壇》2010年第1期;孟祥曉《也談尉遲寶琳的生母問題》,《大慶師范學院學報》2010年第4期;蔚秀《尉遲敬德形象傳播微探》,山西師范大學碩士學位論文,2010年;胡元超《昭陵墓志通釋》,三秦出版社2011年版。

[2] 牛致功:《許敬宗對唐代史學的功過》,《史學月刊》1987年第3期。另外,蓋金《重評唐代宰相許敬宗》(《陜西師范大學繼續教育學報》2000年第4期)一文,對現存史書有關許敬宗事跡的記載提出質疑。

[3] 《舊唐書》卷82《許敬宗傳》。

[4] 參見張沛編著《昭陵碑石》,三秦出版社1993年版;吳剛主編《全唐文補遺》第1輯,三秦出版社1994年版。

[5] 吳剛主編:《全唐文補遺》第7輯,三秦出版社2000年版。

[6] 《舊唐書》卷82《許敬宗傳》。

[7] 牛致功師認為尉遲敬德的發妻蘇氏應該就是尉遲寶琳的生母,見《關于〈尉遲敬德墓志銘〉中的幾個問題》,《碑林集刊》總第4輯,陜西人民美術出版社1996年版。而孟祥曉則通過考證,認為尉遲寶琳的生母不可能是蘇氏,如果是的話,蘇氏生育尉遲寶琳的年齡當在6歲到11歲間,這在當時是不可能的;尉遲寶琳當是蘇氏去世后,尉遲敬德再婚夫人所生,見孟祥曉《也談尉遲寶琳的生母問題》,《大慶師范學院學報》2010年第4期。

[8] 《舊唐書》卷82中提及的“敬宗為子娶尉遲寶琳孫女為妻”,或許是編撰者將尉遲敬德與尉遲寶琳父子名字混用的緣故,《新唐書》卷223上《許敬宗傳》將其修正為“敬宗子娶尉遲敬德女孫”,其做法應該得到肯定。

[9] 《舊唐書》卷68《尉遲敬德傳》。

[10] 拜根興:《蘇定方事跡考疑述論稿》,《中國史研究》(韓國)總第7輯,2000年。收入《七世紀中葉唐與新羅關系研究》,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3年版。

[11] (宋)歐陽修:《歐陽修全集》,中國書店1986年版。

[12] (宋)歐陽棐:《集古錄目》卷5,《石刻史料新編》第1輯,第24冊。云:“唐贈司徒尉遲恭碑,唐中書舍人許敬宗撰,不著書人名氏。恭字敬德,河南洛陽人,官至開府儀同三司、鄂國公,贈司徒,并州都督,謚曰忠武。碑以顯慶四年三月立。”

[13] (宋)趙明誠:《金石錄校正》,金文明校正,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05年版。

[14] (宋)陳思道人:《寶刻叢編》卷9,中華書局“叢書集成初編”本。云“唐司衛卿尉遲寶琳碑,侍中中書令行右丞相許敬宗撰,膳部員外郎值弘文館王知敬書。寶琳字元瑜,敬德之子,官至司衛卿,碑以咸亨元年正月立”。從《寶刻叢編》編撰模式看,如碑石存在,就有“今存”兩字,而尉遲寶琳碑沒有標示“今存”字樣,可能在南宋時此碑就已不存。當然,鑒于此書是抄錄《京兆金石錄》《集古錄目》兩書所得,或許在上述兩書編撰當時,“尉遲寶琳碑”就已名存實亡了。

[15] 趙崡游記載:“尉遲敬德碑自額以下埋土中,聞十五年前令尹芮質田掘而拓數十紙。余出之了無一字,蓋土人于芮君拓后棰而埋之耳!”(趙崡:《石墨鐫華》卷7,《石刻史料新編》第1輯,第25冊)只是清人錢大昕明確說明趙崡之后尉遲敬德碑的情況,云“今距趙氏做記時又百五十年,而碑字可辨識者尚多,則知子含所云非其實矣!”進而懷疑趙氏所記的真實性。(錢大昕:《潛研堂金石文跋尾》卷4,《石刻史料新編》第1輯,第25冊)。

[16] 朱楓、李錫齡認為“此乃子含起土時見大半無字,遂不更掘,孰知其可讀者猶在下也。好古者故未可半途而廢也”(朱楓、李錫齡:《雍州金石記》卷4,《石刻史料新編》第1輯,第23冊)。

[17] (清)王昶:《金石萃編》卷52,中國書店1986年版。

[18] (清)洪頤煊:《平津讀碑錄》卷4,《石刻史料新編》第1輯收錄光緒丙戌刊本,第26冊。

[19] 牛致功師考證出許敬宗隱瞞了尉遲敬德家道中落的事實,即尉遲敬德本人發跡之前為謀生活命,曾經從事鐵匠職業,應該說這是符合事實的。

[20] 張沛編著:《昭陵碑石》,三秦出版社1993年版。

[21] 陜西禮泉昭陵文管所:《唐尉遲敬德墓發掘簡報》,《文物》1978年第5期。

[22] (清)董誥編:《全唐文》卷760《大慈恩寺大法師基公塔銘并序》。“窺基塔銘”文是唐文宗開成年間官任御史中丞的李宏慶依據前吏部侍郎李乂所寫碣文撰寫的。李乂其人為唐中宗景龍年間官拜中書舍人,后又擔當知制誥數年,“景云元年,遷吏部侍郎,與宋璟、盧從愿同時典選,銓敘平允,甚為當時所稱。尋轉黃門侍郎”,故而他提供的碣文具有很強的權威性和信憑性。另可參考《舊唐書》卷101《李乂傳》的記載。

[23] (宋)釋志磐:《佛祖統記》卷29《窺基傳》。另外,北宋釋贊寧《宋高僧傳》卷4載“釋窺基,字洪道,姓尉遲氏,京兆長安人也”。這里所載窺基為京兆長安人,應該是指窺基的出生地。《宋高僧傳》,中華書局1987年版。

[24] 《新唐書》卷201《文苑傳·劉延祐傳附劉藏器傳》。

[25] 《全唐文》卷422《安州刺史杜公神道銘》。杜鵬舉的兒子為杜鴻漸,《新唐書》《舊唐書》有傳記,活躍于中唐肅、代之際。參考《舊唐書》卷108《杜鴻漸傳》。

[26] (宋)陳思道人:《寶刻叢編》卷9,中華書局《叢書集成新編》本。

[27] 仇鹿鳴:《新見〈姬揔持墓志〉考釋》,《唐研究》第17卷,北京大學出版社2011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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