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府上，楊繁花正在給周小雪扎辮子，見他一臉嚴肅，輕聲問：“相公，又在忙城防的事兒？要不要歇會兒？”

周田緊繃的臉緩和下來，蹲下身抱起周小雪：“爹沒事。

小雪，想不想出去玩？”

周小雪眼睛一亮，摟著他脖子喊：“想！我要去河邊捉蝴蝶！”

楊繁花嗔怪道：“你剛忙完，哪有時間帶她去……”

“有！”

周田打斷她，“今天啥事兒都不做，就陪你們娘倆。

宇軒和張猛能把事兒辦好。”

……

柳巷堡外的小河邊，周小雪提著裙擺，追著一只白色蝴蝶跑得氣喘吁吁。

周田和楊繁花并肩走在后面，楊繁花時不時提醒：“慢點跑，別摔著！”

周小雪突然停住，指著河對岸喊：“爹！那邊有野果子！”

周田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見對岸幾棵野果樹結滿果子。

“等著，爹給你摘。”

他挽起褲腿就要下水。

楊繁花拉住他：“河水涼，別去。

我記得附近有座木橋……”

“不用！”

周田咧嘴一笑，“在北境混了這么久，還怕這點涼水？”

說著，大步走進河里。

水剛到膝蓋，他卻腳下一滑，差點摔進水里。

周小雪笑得直不起腰：“爹，你好笨！”

楊繁花又好氣又好笑：“讓你別去……”

話沒說完，周田已經爬上對岸，摘了滿滿一兜野果子。

“接著！”

他把果子扔過來，楊繁花伸手去接，沒接住，果子滾了一地。

周小雪趕緊蹲下身撿，邊撿邊說：“娘，你也和爹一樣笨！”

楊繁花蹲在地上撿野果，手指碰到周田剛摘下還帶著露水的果子，突然頓住。

一年前這人還蹲在灶臺前，盯著見底的米缸發愁，連女兒哭著要塊糖都拿不出錢買。

現在卻大手一揮修城墻、招兵買馬，站在城樓上發號施令的樣子，和記憶里那個為五斗米折腰的丈夫，竟像是兩個人。

“娘！這個果子好紅！”

周小雪舉著野果湊到她眼前，楊繁花勉強笑了笑，剛要說話，身后傳來馬蹄聲。

轉頭看見兩個騎馬的漢子勒住韁繩，其中一人戴著寬檐斗笠，帽檐壓得極低。

“敢問去颶風城怎么走？”

那人聲音沙啞，馬背上的包袱用黑布裹著，隨著馬匹晃動發出細碎聲響。

周田正彎腰給女兒擦手，聞言直起身指了個方向：“沿官道往東，過兩個驛站就是。”

“多謝。”

兩人對視一眼，掉轉馬頭就走。

馬蹄聲漸漸遠去，周田盯著他們消失的方向，臉色突然沉下來：“回家。”

“這么快？”

周小雪還攥著半顆野果，仰頭看他。

楊繁花也疑惑地皺眉，卻見丈夫伸手護著她們往回走，掌心在她腰間輕輕一按，這個熟悉的動作讓她心里一緊。

楊繁花察覺周田動作異常，剛要開口詢問，就見他眼神死死盯著官道拐角處。

周小雪還在拽著父親衣角撒嬌，周田卻突然把女兒往妻子懷里一塞：“帶她回堡，找張猛帶人守城門。”

“到底怎么了？”

楊繁花聲音發顫。

“別問，快！”

周田已經抽出長刀，刀刃在夕陽下泛著冷光。

他大步朝著官道方向追去，靴子踩碎路邊枯草發出沙沙聲。

轉過彎就看見那兩匹馬停在枯樹下，兩個騎手正從包袱里往外掏東西。

周田屏住呼吸，風一吹，一股刺鼻的氣味鉆進鼻腔。

是羊奶混著動物油脂的騷味，這味道他之前在颶風城，面對那些個北蠻人的時候聞過無數次。

“站住！”

周田大喝一聲。

兩個騎手猛地轉身，其中一人順手抽出彎刀。

周田瞇起眼，盯著對方腰間懸掛的狼牙墜子，這是北蠻勇士才有的配飾。

“你們不是去颶風城的商人。”

周田往前踏一步，刀指對方咽喉，“身上一股羊騷味，北蠻人跑我地盤裝什么孫子？”

戴斗笠的人冷笑一聲：“趙人鼻子倒靈。”

話音未落，另一個騎手突然甩出套馬索。

周田側身避開，刀鋒順勢劃斷繩索，反手一刀削向對方手腕。

那人慘叫著松手，彎刀哐當落地。

“說，來干什么？”

周田一腳踩住地上的彎刀，刀尖抵住戴斗笠人的下巴。

戴斗笠的人猛地后仰，腦袋險險避開刀尖，隨后從懷中掏出一把粉末朝周田臉上撒來。

周田急忙閉眼偏頭，用刀背護住口鼻，可還是有少許粉末鉆進鼻腔，嗆得他連連咳嗽。

“趙狗，去死！”

另一個北蠻人趁機從腰間摸出短斧，惡狠狠地朝周田劈來。

周田強忍著不適，揮刀格擋，金屬碰撞聲震得他手臂發麻。

北蠻人力量極大，周田連退三步，后背撞上身后的樹干才勉強穩住身形。

戴斗笠的北蠻人見同伴占了上風，也抽出彎刀加入攻擊。

兩人一左一右，配合默契，彎刀如疾風驟雨般攻向周田。

周田奮力抵擋，身上的衣服被刀刃劃破多處，手臂也被劃出幾道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