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千里奔襲

本來田晏就是犯了事，所以要靠著這次攻打鮮卑戴罪立功，他賄賂了王甫，吊足了皇帝的胃口，結果現在你說不干了，可想而知皇帝會有多么生氣。

因此，田晏已經沒有退路了，他只能把自己的仕途全部賭在這場戰爭上，即便明知道彈汗山就是檀石槐吊自己的誘餌，但此時的他也不得不咬鉤。

呂布見最后的爭取也沒有作用，便只能按照最壞的打算，全力備戰。

最后這個月，他大批購買戰馬，在軍費以外，甚至開始自掏腰包，并利用自己的名聲尋求一些本地商人的捐贈。

五原郡的幾個商人，曾經因為呂布在九原縣攻破敵軍而保住了財產，因而主動向呂布捐了些物資。

而魏續等高級軍官，曾經在呂布立功時分得了不少的賞賜，此時也根據自己的情況，多少出點家資，用于購買戰馬。

這確實起到了一些作用，依靠呂布自己散盡的大半家產，以及商人的捐贈，加上軍隊原本就擁有的資源，呂布這一千人做到了每人三匹馬甚至四匹馬的配置。

而之所以如此全力購買戰馬，是因為呂布已經有了覺悟。

“各位！一定要為大漢！為榮耀！去爭氣！”

在誓師大會上，田晏如此歇斯底里的吶喊，但呂布已經無心去聽了。

隨著一聲低沉的號角，田晏軍全軍開拔。

而呂布則按照田晏的要求，從一開始就沒有和田晏一起向云中城東北方向的彈汗山前進。

“我們只管一路向北，進入大漠！”

這就是呂布的計劃，他從一開始就沒想過要在漠南打贏鮮卑，只要依托漠北的廬胊城，每支南下的鮮卑軍都必然事先得到了充足的補給，全軍都是輕騎兵，以逸待勞，來去如風，避免與士氣正盛的漢軍交戰。

而要抓到鮮卑的軍隊，就不能與這種鮮卑專門用來騷擾漢軍的輕騎兵交戰，而是要抓住那些帶著財產、牲畜及婦孺老弱，這些正在搬家，在草原上跑不快的鮮卑部落。

呂布知道，在漢軍正式出兵前，檀石槐都會帶著不少的部眾留在彈汗山，直到漢軍出兵，他們則會立刻北上帶著部眾度過大漠。

因此，呂布的目的從一開始就不是彈汗山，而是計算檀石槐撤往廬胊城的時間與最佳路線，一路奔襲到大漠上攔截。

一人三到四馬，呂布的軍隊每天都要奔襲百里。

十天過去了，呂布帶領部眾奔襲已近千里，而一路上竟然一個鮮卑人都沒遇到。

戰馬的身上拖運著精飼料，這確保了前面幾天戰馬可以在高度消耗的情況下保持戰力。

但在這之后，馬力也會越來越差，強行奔襲，只會讓戰馬快速消耗，以至于大量減損戰馬。

“這幾天都沒遇到什么人，我們是不是迷路了？”

“不知道能不能回去……”

休息的時候，呂布聽到了將士們的聲音。

“各位，不必擔心，我心里有數。”

并沒有用多么高昂的聲音，呂布只是如此平靜的說道。

“呃，既然都尉都這么說，我們相信您。”

依靠在并州的個人威望，呂布的話語也讓將士們安下心來。

而此時的呂布，也對照著周圍的特征，檢查著自己隨身攜帶的地圖。

盡管周圍一個鮮卑人都沒有，但呂布卻依舊能在地圖上找到自己目前所在的方位，這是他近幾個月堅持不懈的準備帶來的成果。

不過，呂布的心里，其實和將士們一樣不安。

盡管失去了繼承人，但檀石槐本人的能力和號召力依舊不凡，漠南的鮮卑人幾乎被完全清空，一個舌頭都抓不到，因此也難以摸清敵軍的動向。

“主公……”全軍在草原上露宿之時，成廉單獨找到呂布。“我們在草原上這么久，也沒有發現一個鮮卑人。再這么下去，就無法全身而退了。”

成廉的擔憂，呂布是知道的。

自己對行軍速度的計算應該是準確的，但預測終歸是預測，如果敵軍沒有按預定路線前進，自己撲了個空該怎么辦？再奔襲更遠，如果沒能靠擊敗敵人獲得補給，到時再回軍，只是因為耗盡馬力將戰馬累死一大半是小，遭到敵軍突襲大敗虧輸才是最可怕的。

要不現在直接回去？雖然估計會受處分，但也比全軍覆沒要好得多。

在成廉眼前，呂布沉默了許久，他抬頭看著夜空中明亮的北極星，想了很多。

“不，不撤。

我們當初的計劃就是要達到攔截檀石槐北撤部落的地區，也一直在做奔襲到目的地的準備。

現在雖然一路上沒看到一個鮮卑人，但計劃中本來也沒有說抓不到舌頭計劃就要取消。

既然是軍人，只因為敵人上來沒有露出破綻就打道回府，那還怎么指望建功立業？

按計劃行事，我們繼續前進。”

雖然在草原上的孤寂，確實令人不免感到恐懼和退縮，但呂布最終還是做出了繼續前進判斷。

之后的十天，呂布繼續奔襲，但一路上已經不斷有戰馬耗盡力氣。

此時，呂布所部已經一路向北，進入了大漠的深處。東亞北部的大漠又稱為戈壁，這里并沒有真正沙漠那樣的漫天黃沙，有的只是一望無際的荒涼，偶爾會出現丘陵和石壁，偶爾有野草能讓牲畜暫時果腹，但數量稀少，注定不是能長期駐留的地方。

又過了三天，戰馬的損耗因為疾馳一路奔襲進一步加劇，甚至也有將士因為體力不支而倒在半路。

隨著天氣逐漸入秋，戈壁中的秋風雖然還不算寒冷，但動輒也會掛起一陣短暫的沙暴，剝奪著戰士和馬匹所剩不多的體力。

然而呂布并沒有降低奔襲的速度，按照他計算的時間，到達的時間越早，成功的概率就越大。

此時，按照呂布的計算，自己應該能遇到鮮卑撤往漠北的部眾了。

呂布也有兩手準備，如果能夠遇到撤往漠北的鮮卑人，就直接襲擊他們，奪取其輜重戰馬。而如果沒有遇到，那就繼續奔襲，不過兩天，就能跨過整個大漠，來到漠北草原。

雖然漠南的鮮卑部落已經撤干凈了，但呂布不相信漠北的部落也躲了起來，在干糧和戰馬耗盡之前，總能抓住幾個落單的部眾給自己回回血。

而且，此時呂布已經在二十三天內，奔襲兩千余里，跨越大半個大漠。

所有人的體能都已經達到了極限，而呂布也一言不發，似乎在等待著命運對自己的宣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