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給你一千人，去征鮮卑吧

呂布之所以這么問，是因為田晏、夏育這二人，實際上都是段颎的舊部，是當年段颎最為信任的副手。

后來羌人的叛亂以段颎殺得羌人谷靜山空為結束，段颎回京之后，夏育和田晏也因為自己的戰功，成為了駐扎在邊塞的中郎將。

在世人眼里，夏育和田晏這兩個都算是段颎的故吏，和段颎有君臣義務的，這兩個人提議征鮮卑，理應是和段颎通過氣的。

聽呂布這么問，段颎只是默默搖了搖頭。

“他們若是和我商量，我豈會同意？不過是田晏犯了事，為了將功贖罪，才想方設法想要在被降罪處罰前立下一功，于是聯合他老友夏育一起上書要求出兵。”

“這……若真是如此，段公應當公開反對此事，與其劃清界限。”

實際上，東漢之所以形成提攜者與被提攜者實質上的君臣關系，也是因為當被提攜者獲得權力后犯了事，人們也會自然想起當初那個提攜他的人。如今要是田晏、夏育出兵導致大敗，怎么可能不牽連到段颎？

然而，段颎卻長嘆了口氣。

“王甫支持這事，錢已經收了，我也沒法再說什么。”

“……”

段颎雖然是朝中高官，但他已經選擇把自己的政治立場和王甫綁定，實際上，作為百戰名將的他，地位是不如王甫的。

畢竟，王甫背靠皇帝，沒了段颎，只是少了一個得力的左膀右臂。但段颎作為西北寒門，在朝中就是獨苗，如果沒有王甫的支持，卻沒法在朝中其他政敵的攻擊中生存下來。

如此名將，對于開戰的話語權不及不懂軍事的宦官，也正是當前漢王朝官場扭曲與黑暗的縮影。

王甫為什么想打鮮卑？收了賄賂只是一方面，但另一方面，是他察覺到了劉宏對他態度的改變。

因為知道那些清流士大夫的背后是半根錯節的世家大族，劉宏利用宦官壓制士大夫的大方針從未改變。在劉宏看來，如果宦官和士大夫彼此說對方壞話，他毫無疑問會信宦官。

但任何人，被說的壞話多了，也多少會信一點，皇帝也是人。而這些年，隨著王甫的權勢滔天，越來越多的聲音就不可避免的傳到了劉宏的耳朵里，哪怕真的能讓皇帝隔絕那些士人，但其他宦官中，難道就沒有人想動搖他的地位嗎？

皇帝離不開宦官，但如果想換掉某一個，倒只是一句話的事。王甫在權力達到頂峰的時候，也注意到自己的地位遠不如以前那樣穩固。

他很清楚，自己想要穩住地位，就必須用一些不容置疑的成績證明自己行。

后來，呂布也知道了，劉宏的確向王甫提出過呂布告訴他的問題，而王甫卻如此回答：

“呂布之言，并非沒有道理，但我大漢如今已經獲得了匈奴人的臣服。匈奴人熟悉草原，善于草原作戰，足以克服漢人在草原上的劣勢。

除了田晏、夏育二人之外，我還推薦了護匈奴中郎將藏旻調發萬余匈奴人一同出征，可確保勝利。”

王甫這話，其實就暴露了自己不懂軍事，卻又急著討好皇帝的臆想。南匈奴自從降漢以來，就被安置在并州的河套一帶，從此一直在此地生活。雖然南匈奴也確實曾作為協從軍，跟隨漢軍討伐北匈奴，但自光武帝收降南匈奴到今天，已經過了百余年，北匈奴都沒了。

南匈奴在河套過了幾代人，如今早就忘記了他們當初在草原上的定居點，更何況鮮卑人的定居點也未必和南匈奴相同。王甫讓藏旻出擊，顯然除了忽悠皇帝之外，并不能對戰事起到實質性的作用。

至于這件事為什么呂布會知道，是因為這是劉宏親口告訴他的。

在告訴他之后，劉宏還笑著說。

“我看呂愛卿才能過人，一直在朕身邊護衛，也顯得屈了才。

其實，朕已有打算，任命你為云中北部都尉，此次出擊，你隨同破鮮卑校尉田晏一同出云中。”

“……”

“愛卿覺得朕之判斷有何不妥？”

“……不敢，臣即刻前去赴任。”

呂布前世沒學過這段鮮為人知的歷史，但憑自己對當前情況的了解，他也知道這一戰是兇多吉少。

但那又能如何呢？你敢不去嗎？還是敢在這個宦官權勢滔天的時間點告訴皇帝，是王甫在忽悠他？

如果自己同意出征，打輸了，恐怕要被治死罪，不過戰敗之罪也不是謀反那種不容赦免的罪行，交三十匹縑就可以減死罪一等，貶為庶人。

而如果自己不同意出征，皇帝覺得自己被冒犯了，那當場就要免官治罪。

說起來呂布心里也很無奈，好像無論接受任命還是不接受，他這官職都保不住，是個送命題。

但最終，呂布還是接受了任命，因為得罪皇帝是得罪不起的。

如果只是聽命出戰并戰敗，那么即便被貶為庶人，有段颎和袁術這兩位大哥抬自己一手，說不定還能復官。但如果直接拒絕皇帝，皇帝一個生氣，那別人以后想幫自己說好話都很難再入仕途。

三月，呂布便帶身邊侯成、成廉等三十人門客從雒陽出發，一路前往云中郡的云中城。

云中郡位于呂布家鄉五原郡的東側，雁門郡西側，都屬于河套北套陰山一帶的地區。

都尉是一個郡的軍官，輔助太守主管一郡軍事，但在東漢時期已經很少設立這種官職，基本都是在當地存在叛亂或戰事才臨時設立。

而部都尉，屬于更低級的地位，不再管一個郡的軍事，管一個郡中某一地區的軍事，俸祿為六百石。

對于原本三百石的羽林郎而言，當云中北部都尉確實算是升官了，但呂布心里很清楚，這仗要是打不贏，現在的俸祿也就領不了太久，而贏不贏，自己說的不算。

呂布在此戰獲得了一千人的兵權，超過了以往，雖然受到破鮮卑中郎將田晏的節制，但軍隊內部是獨立的，也可以作為分隊獨自行動。

對呂布而言，招兵并不困難，因為他這三年來的功績，讓他在并州十分有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