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門關比秦毅想象的還要破敗。

城墻上的磚石剝落殘缺，箭樓歪斜得仿佛一陣風就能吹倒。城門處幾個懶散的守軍正圍著火盆打盹，連流放隊伍到達都沒能讓他們抬一下眼皮。

“到了！這就是你們的新家！“差役解開囚犯們的枷鎖，臉上帶著譏諷的笑，“好好享受吧，秦公子。“

秦毅揉了揉酸痛的手腕，目光掃過這座邊關要塞。作為現代工程師，他一眼就看出這里的防御工事完全不合格——城墻高度不足，護城河幾近干涸，哨塔視野存在大片死角。

“這地方能擋住北方游牧民族？“秦毅低聲自語。

“擋？“旁邊一個滿臉皺紋的老囚犯嗤笑一聲，“小將軍有所不知，寒門關已經十年沒打過仗了。那些官老爺們巴不得胡人永遠別來，好讓他們繼續吃空餉呢！“

秦毅心頭一凜。吃空餉——這意味著邊關守軍的實際數量可能遠少于名冊上的數字，防御力量比看上去還要薄弱。

“排好隊！領你們的工具和住處！“監工揮舞著皮鞭走來。

分配住處時，秦毅注意到一個奇怪的現象。雖然同為囚犯，但有些人領到了相對完好的工具和靠近火爐的床位，而大多數人只能拿到殘缺的工具和漏風的帳篷。

“這里也有特權階級啊...“秦毅瞇起眼睛。

領完工具后，囚犯們被帶到采石場。寒門關正在修補一段城墻，需要大量石料。工作很簡單——把山上的巨石鑿成規整的方塊，然后運到城墻下。

秦毅觀察了一會兒開采過程，不禁搖頭。這群人用的還是最原始的錘鑿方法，效率低得令人發指。

“喂，新來的！別偷懶！“監工沖秦毅吼道。

秦毅沒有辯解，而是撿起一塊木頭和幾塊燧石，開始制作簡易工具。前世在工地實習時，老工人教過他幾種原始但有效的采石技巧。

不到半個時辰，他做出了一個簡易杠桿裝置和一把改良過的石鑿。

“用這個試試。“秦毅把工具遞給旁邊氣喘吁吁的老囚犯。

老囚犯將信將疑地試了試，眼睛頓時瞪大：“這...這省力多了！“

很快，秦毅的發明在囚犯中傳開。監工本想制止，但看到采石效率明顯提高后，便裝作沒看見。

太陽西斜時，秦毅所在的小組已經超額完成任務。囚犯們圍坐在篝火旁，用崇敬的目光看著秦毅。

“秦公子，您懂的真多。“老囚犯遞來一碗熱湯，“老朽姓陳，以前是軍中的鐵匠。您那工具的做法，連我都沒想到。“

秦毅接過湯碗，謙虛地笑笑：“不過是些小技巧。“

“小技巧？“陳鐵匠搖頭，“您這樣的本事，不該埋沒在這里。林老將軍最是惜才，若他知道...“

“林老將軍？“秦毅捕捉到這個稱呼。

“噓！“陳鐵匠突然緊張地四下張望，壓低聲音，“在這兒別提那位大人。趙司馬的人到處都是...“

秦毅正想追問，卻感到后頸一陣發涼——那種被人盯著的感覺又來了。他猛地回頭，只看到一片晃動的樹影。

“錯覺嗎？“秦毅皺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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樹影中，林墨屏住呼吸，緊貼樹干。她沒想到秦毅的感知如此敏銳，差點被發現。

“有意思...“林墨嘴角微翹，身形如貓般無聲后退，消失在夜色中。

一刻鐘后，她出現在寒門關內城一處不起眼的小院中。

“義父。“林墨單膝跪地。

屋內，一位白發老者正在沙盤前沉思。聽到聲音，他頭也不抬：“墨兒回來了？那個秦家小子如何？“

“不同尋常。“林墨起身，將今日所見詳細匯報，“他不僅懂得兵法，還精通工匠之術。那些囚犯在他的帶領下，效率提高了三倍不止。“

“哦？“林老將軍終于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精光，“看來秦家血脈果然不凡。他父親當年也是以巧思聞名。“

“要接觸他嗎？“

“不急。“老將軍搖頭，“再觀察幾日。趙元凱那邊有什么動靜？“

“趙司馬今日又秘密接待了幾個胡商。“林墨語氣轉冷，“他們運來的貨物中，夾帶著兵器。“

老將軍面色陰沉：“果然...這個叛徒！“

“要不要...“

“暫時按兵不動。“老將軍抬手制止，“我們需要確鑿證據。繼續監視趙元凱，同時留意那個秦毅。如果他真如你所說那么不凡，或許能成為我們破局的關鍵。“

林墨點頭，腦海中浮現秦毅那雙銳利的眼睛。不知為何，她心跳微微加速。

“對了，“老將軍突然問道，“你覺得他認出你了嗎？就是那天在黑風嶺...“

“不可能。“林墨斬釘截鐵，“我當時蒙著面，而且...“她聲音低了下去，“已經十年了，他怎么可能記得...“

老將軍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沒再說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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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三天，秦毅逐漸適應了流放生活。他不斷改良工具和工作方法，使所在小組的效率遠超其他組。監工對他的態度也從最初的呵斥變成了略帶尊敬的默許。

第四天清晨，秦毅被一陣急促的號角聲驚醒。

“敵襲！胡人來了！“營地里一片混亂。

秦毅沖出帳篷，只見北方的地平線上煙塵滾滾。城墻上的守軍慌作一團，有人甚至丟下武器逃跑。

“所有人回營房！囚犯不得外出！“一隊全副武裝的士兵沖進營地。

秦毅被推搡著往回走，眼睛卻緊盯著城墻。以他的軍事知識判斷，來襲的應該只是小股偵察部隊，但如果守軍如此不堪一擊...

就在這時，他瞥見一道熟悉的身影——那個黑衣女子正站在城墻箭樓上，冷靜地觀察敵情。

“她到底是什么人？“秦毅心中疑惑更深。

突然，城門處傳來一陣騷動。幾個騎兵倉皇逃入，后面跟著潰散的步兵。胡人的喊殺聲越來越近。

“完了...寒門關要破了...“陳鐵匠面如死灰。

秦毅握緊拳頭。作為現代人，他本可以躲在營房里等待結果。但眼睜睜看著無辜百姓遭殃...

“不行！“秦毅猛地轉身，對周圍的囚犯喊道：“想活命的跟我來！“

他抄起一把鐵鍬，沖向堆放工具的地方。囚犯們面面相覷，隨后一咬牙跟了上去。

秦毅迅速分配任務：“你們幾個去搬石塊和木料，你們去收集所有能找到的油，剩下的人跟我來！“

監工試圖阻攔，卻被秦毅一把推開：“想死就繼續攔著！“

或許是秦毅眼中的決絕震懾了對方，監工竟真的讓開了路。

秦毅帶領囚犯們來到城墻最薄弱的一段。他指揮眾人用石塊和木料堆成簡易路障，在關鍵位置倒上油脂，又安排弓箭手埋伏在兩側。

“記住，“秦毅對幾個身手敏捷的年輕人說，“不要正面硬拼，等他們沖過油區再放箭，然后立刻撤退到第二道防線。“

囚犯們緊張地點頭。他們不明白這個年輕人為何懂得這些，但此刻秦毅是他們唯一的希望。

胡人的馬蹄聲已近在咫尺。秦毅深吸一口氣，握緊了手中的長矛。

“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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