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過黃土坡上空厚重的云層,灑在廢棄廠房的鐵皮屋頂上,反射出刺眼的光。李清澤站在儲藏室門口,盯著那張寫著“你晚了一步”的紙條,耳邊是增援警車逐漸靠近的警笛聲。他的手指不自覺地攥緊,指節泛白。陳若溪就在這里,幾分鐘前還活著,卻在他快趕到時被帶走。那種似曾相識的擦肩而過的無力感如一把刀,狠狠插進他的胸口。
“李隊,外圍已經封鎖了,方圓五公里都布了崗。”小張跑過來,氣喘吁吁,“技術組在分析繩子上的血跡,初步判斷是新鮮的,不超過兩小時。”
“兩小時……”李清澤低聲重復了一遍,目光掃過廠房外的空地。黃土坡的地形復雜,廢棄的建筑和雜草叢生的荒地提供了無數藏身之處。灰衣男不可能走遠,但他顯然早有準備,甚至算準了警方行動的時間。
“李隊,你說這家伙到底想干什么?”小張皺著眉,“綁架陳若溪,又留線索給我們,像是在玩貓捉老鼠。”
“他不是在玩,”李清澤冷冷地說,“他是在赤裸裸的炫耀。他想讓我們知道,他比我們聰明很多。”
話音剛落,一名警員匆匆跑來,手里拿著一部對講機:“李隊,東南角發現了一輛摩托車,輪胎上有新鮮泥土,可能是嫌疑人留下的。”
李清澤立刻跟了過去。摩托車停在一片灌木叢后,車身被樹枝遮住,不仔細看很難發現。車座上有一頂黑色棒球帽,和監控里灰衣男戴的那頂一模一樣。他戴上手套,拿起帽子,里面夾著一張折疊的紙片。展開后,上面寫著一串數字:“31.2456, 120.6789”。
“坐標?”小張湊過來,“這是哪?”
李清澤掏出手機,輸入數字。地圖顯示,這是一個位于海市北郊的地址,距離黃土坡約四十公里,標注為“廢棄倉庫區”。他瞇起眼睛,心中升起一種不祥的預感。灰衣男留下的每一條線索都像是在引導他,但這種引導背后究竟隱藏著什么?
“通知技術組,查一下這個坐標的背景,”他有點疲乏地站起身,“我們現在過去。”
北郊的廢棄倉庫區比黃土坡更加荒涼,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腐爛的木頭味。幾棟破舊的倉庫歪斜地立在空地上,墻壁上爬滿了藤蔓,窗戶大多被木板封死。李清澤和小張帶著一隊警員下了車,槍已上膛,氣氛開始緊張得像一根拉緊的弦。
“分三組,搜索所有倉庫,”李清澤低聲下令,“大家小心點,嫌疑人可能還在這里。”
警員們散開,李清澤和小張走向最靠近坐標點的倉庫。推開門時,鉸鏈發出一聲刺耳的吱吱聲,里面一片漆黑,只有幾束光從破洞里透進來。他打開手電筒,光束掃過地面,照出一串凌亂的腳印。腳印旁邊有一攤水漬,像是剛滴上去不久。
“有人來過。”小張壓低聲音,手已經摸向腰間的手槍。
李清澤順著腳印往前走,來到倉庫深處。那里有一張桌子,上面放著一臺老式錄音機,和陳若溪公寓里的一模一樣。旁邊還有一疊照片,全是陳若溪的生活照:她在公司加班、在街邊買咖啡、在公寓樓下扔垃圾……每張照片上,她的臉上都被畫了一個紅色的叉。
“他在監視她,而且時間不短。”李清澤拿起一張照片,背面寫著日期:2025年2月10日。那已經是失蹤前一個多月了。
錄音機旁還有一盒磁帶,標簽上寫著“聽我說”。他按下播放鍵,陳若溪的聲音再次響起,但這次帶著明顯的哭腔:“我錯了,我不該那樣做……我知道你恨我,可我沒辦法。我以為時間會讓一切過去,但你還是找到了我……求求你,放過我吧。”
錄音到這里中斷,只剩下一陣刺耳的雜音。李清澤的眉頭皺得更緊了。陳若溪顯然認識灰衣男,甚至知道他為什么要找她。她口中的“那件事”是什么?以為時間會讓一切過去,說明她隱瞞的秘密已經過去了許久。
“李隊!”小張突然喊了一聲,指著墻角,“那兒有東西。”
李清澤走過去,看到墻角的地上放著一個鐵盒,盒蓋半開,里面露出一角泛黃的紙。他小心翼翼地打開,里面是一份剪報,標題寫著:“海市2015年失蹤案再添疑云”。文章內容提到,十年前,一名19歲的女孩劉欣怡在北郊失蹤,警方搜查無果,案件至今未破。剪報旁邊還有一張照片,是劉欣怡的證件照,笑容明媚,和陳若溪有幾分相似。
“劉欣怡……”李清澤喃喃道,“這難道跟陳若溪有什么深層關系?”
就在這時,對講機響了,是技術組的聲音:“李隊,查到坐標的背景了。這片倉庫區十年前是劉欣怡失蹤的最后地點,當時警方懷疑她被綁架,但沒有找到任何證據。”
李清澤的心猛地一沉,十年前的失蹤案,和現在的陳若溪案件,竟然在同一個地方交匯。這絕對不是巧合,而是某種刻意的安排。
回到警局時,天已經完全亮了。李清澤坐在會議室里,面前攤開了一堆新調來的檔案。2015年的劉欣怡失蹤案,卷宗厚得像一本書,但線索少得可憐。失蹤當晚,她和朋友在北郊一家酒吧聚會,凌晨獨自離開后就再也沒有出現。她的手機、錢包,甚至外套都被找到,唯獨人不見了。
“李隊,我查了陳若溪的背景,”小張推門進來,手里拿著一份文件,“她和劉欣怡確實有聯系。2005年,她們在同一所小學讀書,算是同學。后來陳若溪搬家,兩人就斷了聯系。”
“小學同學?”李清澤接過文件,目光落在陳若溪的戶籍信息上。她出生于1998年,2015年時才17歲,而劉欣怡已經19歲,兩人年齡差了兩歲,不太可能是同班同學,但這種聯系絕非偶然。
“還有一件事,”小張頓了頓,“我在陳若溪的社交賬號里找到了一條私信,是去年發的。對方用的是匿名賬號,只說了一句:‘你還記得劉欣怡嗎?’陳若溪沒回復,但第二天她就搜索了‘如何應對跟蹤者’。”
李清澤靠在椅背上,閉上眼睛。拼圖的碎片正在拼湊:陳若溪和劉欣怡的過去,灰衣男的復仇動機,以及那句“你會成為下一個”的警告。他感到一股寒意爬上脊背,灰衣男的目標,很可能不只是陳若溪一個人。
“查一下劉欣怡的社交圈,尤其是她失蹤前的朋友,”李清澤睜開眼,聲音低沉,“我有種感覺,這案子比我們想的要大。”
窗外的陽光灑進來,卻無法驅散會議室里的陰霾。三天的時間已經過去了兩天,而李清澤知道,真正的較量要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