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清冷,山風獵獵。
獨修臺后院,一盞孤燈輕搖,秦烈手中的卷軸,散發著斑駁的血腥氣,像一段沉睡了十六年的吶喊,終于被喚醒。
蘇婉站在不遠處,沒有說話,只靜靜望著他,神情罕見地復雜。
秦烈緩緩坐下,將卷軸擺在案上。
它的封口已經被鮮血干裂成銹色,那是父親死前用血封印的字句。
他深吸一口氣,指尖微動。
啪——
卷軸展開,一段龍蛇飛舞的字跡,帶著蒼勁不屈的氣息撲面而來:
秦烈啟:
若你能看到此信,便說明你活了下來。
為父心安。
秦烈眸光微顫,手指緊緊握住卷軸邊緣。
那筆跡像一把刀,一字一字,刻進他的骨頭里。
當年宮變,趙無極聯外藩、勾魔宗,殺我父皇,血洗大秦帝宮三日。
皇室宗親,無一生還。
我攜你逃出,只為留下一線血脈。
然而我知,你終有一日會覺醒仙骨,那是秦家最深的詛咒,也是唯一的希望。
秦烈的指關節微微發白。
仙骨,不是“賜予”,而是“遺骨”。
那是秦家先皇身隕前,以秘法灌注天命,將“帝命”化作骨種,封于未出生的后代體內。
——那是“帝王之骨”,也是——屠龍之骨。
若你覺醒,記住三言:
一、仙骨非天命,乃逆命之器。
二、趙無極未得帝氣,萬不能稱王。
三、秦烈當殺趙無極,以血還國,斬邪歸正。
我知你不喜爭斗,不喜王權,但你若為我兒,便知:
這天下不止你一人活著。
為父走前,留一劍于“斷魂崖下”,名為——逐日。
待你破境筑基,可前去取之。
你若不愿為帝,那便為劍而生。
落款處,是一個早已模糊卻仍然蒼勁的名字:
秦靖天。
—大秦末帝,攝政十年未登基,戰死國門外。
秦烈一動不動地看著信,良久,良久,他緩緩合上卷軸。
眼中,一滴清淚緩緩滑落,卻在臉頰上燃成了金色火痕——
那是仙骨之淚。
不是軟弱,而是血脈響應。
蘇婉終于開口,聲音很輕:
“你父親……是個了不起的人。”
“你像他。”
秦烈沒有回答。
只是緩緩站起,仰頭望天。
月亮很圓,冷得像一把劍。
他忽然開口,聲音很低,卻像雷在地底滾動:
“你說,趙無極是不是很后悔……當年沒殺死我?”
蘇婉一怔。
下一刻,秦烈緩緩轉身,走入夜色中,背影清瘦挺拔,衣袂翻飛。
“我要去殺幾個人。”
“順便——把獵骨者的頭,掛在青霄宗山門上。”
青霄宗·東南百里·黑巖嶺。
這里山勢陡峭,常年陰云密布,少有人至。可今夜,卻有數道身影潛伏其間,身穿血紋長袍,面容漆黑如墨,胸口繡著一枚血骨印記。
——獵骨者。
為首者名“血九陰”,修《腐血禁經》,精通血祭追魂,曾親手獵殺過三名仙骨覺醒者,被趙無極親封“鬼爪將”。
此刻,他正蹲在地上,掌中托著一塊黑色令牌,令牌之上,一滴金色血液正在輕輕跳動,仿佛在為他引路。
“他就在這座山后。”
“帝骨之氣已浮,血骨祭已生,今晚取他魂,封進匣中,我等便可請旨封爵。”
其他獵骨者紛紛點頭,目中貪婪。
“等他入眠,一擊必殺。”
“仙骨又如何?不過是煉骨爐的材料。”
然而,就在他們準備布陣之時,夜風忽然停了。
他們察覺不對,卻還未來得及出手——
一縷劍光,從天而落!
轟!!!
整座山林瞬間炸裂,巨石翻滾,血光爆裂!
“埋伏我?”
“你們太慢了。”
冷冷的話語,從虛空中響起。
下一刻,一道青衣身影踏月而來,落于林巔,一人,一劍,背后金色帝影若隱若現,雙目冷如深海。
秦烈,來了。
“你是怎么——”血九陰剛開口,秦烈已一劍劈來!
【帝王劍訣·第三式——帝威鎮界!】
一道金色劍印猛然落下,天地仿佛被瞬間壓縮,四周血霧被強行撕裂,三名獵骨者當場血爆!
“退——!”
血九陰驚怒交加,猛然祭出黑色血旗,萬鬼咆哮,從地獄洶涌而出!
“【腐血·尸魂降】!”
可還未等鬼影撲近,秦烈袖袍一揮,腳步踏地,掌心一按!
【帝王劍訣·第四式(未命名)——意動天問】
虛空震鳴,萬鬼齊滅!
那一刻,仿佛有一道無形意志自蒼穹墜落,帝影持劍而下,將這片山林定格成死寂的牢籠。
血九陰噴血倒退,驚恐尖叫:“不可能!你還未筑基,怎可用此式!!”
秦烈緩緩逼近,眼神冰冷如刀。
“仙骨不是給我修行的,是給我——殺你們的。”
他一步步走近,腳下的地面寸寸龜裂,金芒鋪地,仿佛帝王巡游,眾邪避讓。
“你殺過帝骨覺醒者?”
“很好。”
“那今日——輪到你還債。”
轟!!!
【帝王劍訣·三式合一】
【斷·血·命】
一道劍光撕裂天地,血九陰還未來得及嘶吼,整個人連魂帶骨化作飛灰,神形俱滅!
余下殘兵早已嚇破膽,倉皇逃竄。
秦烈不追,只立于原地,看著火光照亮的山谷,緩緩開口:
“今日起——凡趙無極獵骨者,見一人,斬一人。”
“我叫秦烈。”
“你們趙家的人——最好記住。”
青霄宗·議道殿。
天還未亮,宗門議事大殿的燭火卻早已燃起。
幾位長老神色肅然,坐于大殿兩側,面色各異。大比、試煉、獨修臺……一樁樁事還未平息,昨夜又傳來驚動全宗的消息:
秦烈夜出山門,獨斬獵骨者九人,血洗黑巖嶺!
一人未傷,自歸其位!
有長老低聲道:“他只是煉體后期……怎么可能用出帝王劍訣三式合一?”
“此子血脈中,已近天命形態。”另一人沉聲道,“若再不立界限,將來未必能控。”
“更何況,他出手太狠,毫不留情。”
“這不是弟子,這是殺神。”
話語間,藏道閣的清虛長老緩緩而入,負手而立,面色沉靜。
“你們都在怕什么?”
“怕他斬敵,還是怕他——有朝一日斬你?”
大殿一時無言。
清虛淡淡一笑:“若連帝骨都不能庇護我青霄,這宗門……早晚也是別人的。”
而此時,議殿之外,青霄宗內山某座靜室中。
燭光微暗,一位著白衣、面色蒼白的中年道人正默默閉目,面前擺著一面古鏡。
鏡中,赫然顯現出黑巖嶺上那道金色劍影橫掃的場景。
他眼中掠過一抹寒光,緩緩開口:
“沒想到,帝骨這代傳人……竟強到這般地步。”
他伸手一點,鏡中畫面驟變,化作一只血瞳,赫然映出秦烈的面容。
“秦烈……記住這個名字。”
“我該通知主上了。”
他掏出一枚黑金令牌,悄然激活——趙無極直系的**“子燭令”**!
——青霄宗內部,趙無極的人……早就安插好了。
另一邊,蘇婉立于斷魂崖前。
她一襲白衣,在風中搖曳,望著夜色下的宗門主峰,沉默許久,終于開口:
“我知道你在看。”
“出來吧,‘影首’。”
山崖之上,一道黑影凝現,赫然是宗門執法堂背后隱藏的最強者——影衛統領,影首·夜凜。
他踏風而來,聲音沙啞:“你要與我交換什么?”
蘇婉淡淡開口:
“趙無極的線人,不止你一人知曉。”
“但只有我——能告訴你,哪一個長老的‘道器’,曾獻過祭。”
影首瞳孔一縮。
“條件?”
“我要你答應,一旦秦烈出事——你保他三日。”
“只三日。”
“若三日之后他還活著,他不需要你。”
……
影首沉默許久,終于點頭。
“我答應。”
蘇婉轉身離去,聲音隨風而散:
“你不會后悔的。”
與此同時,獨修臺上,秦烈盤坐崖邊,身后風雷交匯,帝骨金光緩緩沉入皮膚。
他緩緩睜眼,眸中金芒如電。
“趙無極的人……已經動了。”
“那我,也該動下一步了。”
他低頭,看向手中的“帝王印記”,那枚令牌上,忽然浮現出一道新字。
【破·軍】
——帝骨第五式,即將開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