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這首詩誰也拒不了
- 大文豪1980
- 港口飛人
- 1896字
- 2025-04-03 14:17:06
“霍氏泥馬,這是你寫的啊,張鹽,霍氏泥馬啊,張鹽......”
趙健康不敢置信地看著張鹽遞過來的詩,已經過去了有十分鐘,他還在震驚當中,嘴里始終喃喃著金市吉祥話霍氏泥馬......
他和張鹽相處已有一年多,趙健康自認為清楚張鹽的水平,和自己不能說是半斤八兩吧,也稱得上是臥龍鳳雛......
怎么,怎么會,怎么會這樣呢......
趙健康想不通,不怕兄弟苦,就怕兄弟開紅旗......
說好一起被拒稿,說好一起打磨文字的呢.....
你怎么就......怎么就一下整出來個大的啊?
作為一個八十年代除了長相其他都很標準的文藝青年,趙健康認真閱讀過很多文藝作品,雖然目前他寫不出來太好的作品,但沒見過豬肉,他是見過豬跑的,趙健康是擁有著水準線之上的文藝鑒賞能力的,他知道,哪些東西是好的,那些東西是壞的——這其實已經很難得。
張鹽寫的這首詩,趙健康讀下來,甚至......甚至感覺是在讀趙振開顧城穆旦他們的詩......
這是一首真正的好詩,那些語言的組合,不長的篇幅就構造出了一個超越現實的美學語境......
這首詩就寫在白天鵝廠公用箋上,題目叫做《鏡中》:
只要想起一生中后悔的事;
梅花便落了下來;
比如看她游泳到河的另一岸;
比如登上一株松木梯子;
危險的事固然美麗;
不如看她騎馬歸來;
面頰溫暖,羞慚。
低下頭,回答著皇帝;
一面鏡子永遠等候她;
讓她坐到鏡中常坐的地方望著窗外,
只要想起一生中后悔的事,
梅花便落滿了南山。
這首詩原本是幾年之后,天才詩人張早22歲寫就的作品,當時張早的好朋友柏燁對張早說:
這首詩將讓你的名字傳遍大江南北。
這首詩包括了古典意境的現代轉化,也有語言實驗的突破,更有對存在與記憶的深刻探討,張早通過這首詩,不僅完成了個人詩學觀念的首次成熟表達,也為漢語詩歌提供了“傳統在未來”的創作范式。
簡直不像是一個22歲的人寫出來的詩,也只能像一個22歲的人寫出來的詩。
張鹽前世非常喜愛這首詩,他甚至把最后兩句鐫刻在了印章上,送給了一個外語系的姑娘,可惜姑娘不喜歡梅花......
因此,當看到趙健康的拙作《彎曲鏡子》時,張鹽就聯想到了這首詩。
因此從某種程度上來說,趙健康也做了貢獻......
張鹽的家庭條件,在這個時代已經算是殷實而小康,父親母親包括他自己,都有一個體面而受人尊敬的職業,不用為工分和糧食發愁。
但是,張鹽還是不怎么滿意,無他,變化和落差太大了。現代社會和早期集體工業社會的差距是體現在生活的方方面面的,這讓張鹽很不適應,這幾天除了必要的交流,張鹽其他時候很少說話,他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
穿越到這個世界,我應該怎么活?
做生意,他自知自己沒那個腦子,不是說你穿越了,掌握的信息多些,就能把事情做好的,人精在何時何地都不缺,即便暫時領先,很快也會被別人摘桃子,尤其是在東國。
從政,這是不能碰的滑梯......
好好上班?那也太吃虧了——《都重生了,誰還好好上班啊!》
當張鹽在想這些的時候,他訝異地發現,自己的記憶力竟然變得格外的好,上輩子他看過的書有的盡管已經過去幾年甚至十幾年,再想起來,就像在眼前,甚至有些關鍵的段落會有形象記憶......
這讓張鹽心動了,都重生了,他想當一次弄潮兒,作為中文系學牲的他,也想在八十年代的文壇,攪動一場風雨......
趙健康一句句霍氏泥馬讓保衛科的其他人也注意到了這邊的動靜,副科長王原走了過來,人未至,煙先到。
“小趙,說什么呢,注意點啊,現在廠里在抓文明禮貌......”王原注意到了趙健康手里的紙,就有些見怪不怪了,趙健康和張鹽常常從單位投稿,估計是拒稿信。
“又被拒了?”
“科長,這首詩誰也拒不了!”趙健康堅定地說,他不是對張鹽有自信,他是對這首詩有自信。
“呵,口氣不小啊,我看看我們廠的魯迅和郭沫若又寫了什么大作。”說著,王原抽過趙健康手里的紙。
“梅花落滿.......回答著皇帝,皇帝?嗯?皇帝!”王原皺起了眉,“不是我說你們啊,皇帝這個詞是能亂用的嗎?我是拿你們當小輩看的啊,寫東西可以,但是別亂寫,小心惹了不該惹的麻煩......”
王原作為過來人,在某些方面對文字的敏感性,甚至比專業的作家還要高。
“科長,沒關系的,我心里有數。”張鹽吐出幾片茶葉,1980年,已經開始改變和開放,堅冰正在慢慢融化,文學需要新的生命力,而作為最富有情感最直接的文學語言,詩歌無疑是最早觸及到這種變化的,《鏡中》這首詩,只有美學表達,而不涉及其他,是安全的。
趙健康小心翼翼地將寫有《鏡中》的白天鵝廠公用箋疊好,與自己的《彎曲鏡子》一起,放在牛皮紙信封里,想了想,又抽出了自己的《彎曲鏡子》。
“不是說一起投的嗎,怎么把你的抽出來了?”張鹽疑惑。
“就像我平常不愿意和你站在一起一樣。”趙健康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雖然咱倆長得也沒差多少.....”
“這封信我給你投,算我也參與了,就投《詩刊》!”趙健康大步流星地朝郵局走去。
“咱倆還有夜班呢......”張鹽無語,他不指望趙健康能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