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女巫的學識
- 女巫契約:領主與魔女的黎明紀元
- 點燃一盞燈火
- 3146字
- 2025-04-07 13:50:40
“埃蘭女士對這個風車很有興趣?”羅彥笑著問道,語氣輕松,卻帶著一絲探意。
維拉收回目光,臉上的沉思早已斂去,重新恢復那種溫婉從容的神情。她輕輕一笑,語調溫和如水:
“只是覺得少見罷了。”
她略微側過身,與羅彥對視:“我曾在王都的一所學校教習過禮儀。那所學校有不少來自不同背景的學者,有研究法律的,也有迷戀工坊的。”
她頓了頓,目光略微向窗外投去,仿佛在回憶什么舊人舊事。
“我有位朋友,癡迷于各地的種種工藝設計,哪怕是一座磨坊水車的設計,都能與我討論半日。”
她嘴角揚起一絲極淺的笑意。
“陪她聽得多了,便也多少沾了些耳濡目染。工藝、結構、風向、齒輪。雖然不算真正的學者,卻也能看得出,這座風車的設計,并不簡單。”
羅彥挑了挑眉,沒有接話,而是靜靜地看了她一會兒,似乎在揣摩她話語背后到底透露了幾分真,幾分假。
最終,羅彥輕笑一聲:“這位朋友,看起來對你影響不小。”
“是位有趣的人。”維拉柔聲道,“可惜,已經多年沒見了。這座風車,是男爵大人從哪位匠人那兒得來的設計?”
“不是從誰那兒來的,是我自己設計的。”
維拉一怔,雖然驚訝沒有顯露在臉上,但眼神中那一瞬的明亮變化卻騙不了人。
“您?”她輕聲重復了一遍,語調不高,卻帶出幾分意外的認真,“男爵閣下倒是……別有一番趣味。”
“在我印象里,貴族們更習慣召開宴會,出門狩獵。”她微微一笑,“能自己設計這種風車的貴族,我還是第一次見。”
羅彥聳了聳肩,笑著回道:“也談不上什么大本事,算是個人的一個小愛好罷了。”
他語氣溫和中帶著些微理想色彩:
“這片土地太苦了,單靠人力來榨出鹽,終究太累太慢。若能借自然之力,風、潮、水,來為人所用,哪怕改善一點點,也能幫助到領民。”
維拉靜靜地看著他。
那一刻,她的眼神似乎柔和了幾分,帶著一種不同于初見時的探查與禮貌,而是某種真正意義上的興趣。不是對這臺風車,而是對這個人。
“大人的想法,”她輕聲道,“很少見。”
“少見?”羅彥挑眉。
“在貴族中,很少見。”她頓了頓,輕輕一笑,“但并不令人討厭。”
羅彥不知道面前的女巫在想什么。
他能夠感受到,眼前的女巫散發著一種奇特的魅力。
那種感覺像是山林間清晨的霧氣,涼薄,卻沁入肺腑。又像秋風拂過湖面,不起波瀾。
‘是她本身的行為,一舉一動都符合禮儀嗎?’
‘不,感覺不是。’羅彥很快就否定掉了。
他把這種奇特的感受歸因為女巫本身的特殊性。
若是其他人不知道維拉是位女巫,可能會將這種親和力歸結于對方的魅力。
羅彥對于女巫無疑是好奇的。
畢竟兩世為人,這個世界的大多數東西,在他看來都是乏善可陳。
但女巫。
是真沒見過啊!
不過,他也不可能大大咧咧地跳出來,說我知道你是女巫。
鬼知道維拉作為女巫,有什么特殊的能力。會不會惱羞成怒,殺人滅口呢?
畢竟目前看來,女巫的存在一般人都不知道,說明她們有意在掩蓋自己的存在?
馬車終于穿過鹽岸鎮東側的小石橋,沿著修整過的通道緩緩駛入男爵城堡。
這座許多年前修建的城堡并不宏偉,卻顯得頗為干凈莊重,畢竟是男爵的門面和居所。
馬車停穩。
羅彥率先下車,轉身向維拉伸出手,做了個請的手勢,語氣溫和不失禮數:
“請,埃蘭女士。城堡簡陋了些,還望不要見怪。”
維拉微微頷首,踏下車階,裙擺隨動作輕輕揚起,又悄然落下。
“能受邀入男爵大人的城堡,榮幸之至。”
她聲音溫婉,不卑不亢,舉止如水般沉靜。
兩人并肩踏上石階,穿過正門門廳,迎面便是城堡主走廊。
這是一條不算寬敞,卻頗有歷史氣息的石砌長廊,陽光從高窗斜照入內,斑駁地灑在磨得光亮的石磚上。
走廊兩側墻壁上,懸掛著幾幅畫作和家族戰旗。大多畫面已微顯暗淡,但仍看得出,都是鹽灣領特恩瓦爾家族過往的某些時光。
有一幅畫,懸掛在走廊最中央的位置,畫框經過細致修復,油彩雖略顯斑駁,卻依舊保留著莊嚴肅穆的質感。
畫中描繪的是一支騎士隊伍正列陣待發,旌旗獵獵,長槍如林。最前方,一位披掛銀甲、腰佩騎劍的黑發騎士正坐在高頭戰馬上,頭盔掛在鞍側,神情沉靜如鐵,身后的戰馬揚蹄嘶鳴,仿佛下一刻就將奔赴戰火前線。
他身披披風,可見家族的紋章。
那不是別人,正是特恩瓦爾家族的初代,雷因哈特·特恩瓦爾。
畫下角落,仍能依稀看出一行小字:
“雷因哈特·特恩瓦爾男爵,追隨蒼獅國王遠征西境,賜爵于王歷357年。”
維拉的目光在那行文字上停留了片刻。
“蒼獅國王……”她輕聲喃喃,語氣中聽不出褒貶,“第三任征服者。”
她略微偏頭,看向羅彥,微笑道:
“特恩瓦爾家族,是立下過大功的家族。”
羅彥點了點頭,神情平靜,卻沒有自夸之意:“也不過是趕上了那個亂世,被一股浪潮推到了戰車前頭。”
維拉走在羅彥身側,步履輕緩,隨意地看著。
她的目光忽然落在一副懸掛在廊柱之間的畫上。
畫中描繪的是一位身披長袍的女性站在港口盡頭,遠望波濤中的孤帆。
維拉腳步略停,靜靜凝視了片刻,然后輕聲說道:
“這是‘水岸的阿蕾西亞’,出自伊薩里昂學派后期的畫師,卡德·維朗。”
她目光柔和,卻語氣平靜:“大約是兩百年前的作品,那時他已年近七十,筆法不若年輕時靈動,風景用色趨于厚重,卻更顯沉靜。這幅畫……”
羅彥抬頭看向那幅畫,又看向維拉。
“埃蘭女士,對藝術似乎造詣頗深?”
維拉輕輕搖頭,唇角帶著一絲謙和的笑意:“不敢稱涉獵。只是以前住在王都時,為朋友整理過幾位舊藏畫卷,接觸得多了,便多記了幾眼。”
她語氣中并無自夸之意,反倒像是隨手翻書翻多了,便記下了一些。
羅彥注視著她,目光略微深了幾分。
這幅畫的確不是有名的作品,也并未掛在最顯眼的位置,甚至城堡內的其他人都不一定知道它的名字。
維拉卻能一眼說出出處、年代與畫家。
“佩服。”他由衷說道。
維拉微笑著還禮。
羅彥在心中,已然悄然勾勒出了這位“代理人”的輪廓。
她學識過人,談吐有據,懂藝術。
在這個時代,大多數平民終其一生只為溫飽奔波,能識幾個字、會做簡單算術,便已可被稱為人才。
而維拉不同。
她不是這個時代定義中的平民。
“是每一個女巫都是這么見多識廣?還是只是維拉?”
不多不說,維拉給人的印象,天生就該成為貴族的座上賓,修養和學識遠超常人。
晚餐安排在男爵城堡東側的小餐廳。
與主廳不同,這里布置得更為溫和雅致,壁爐燃著火光,散發出淡淡的木香與熱意。桌上點著兩盞油燈,燈火柔和,將桌上的酒杯、瓷盤映出溫潤的光。
羅彥沒有準備繁復的宴席,只是命廚房做了幾道本地拿手菜,鹽焗海魚、烤麥餅、燉菜湯和一壺輕釀果酒,口味清正、食材新鮮。
維拉坐在一側,吃得很少,卻每樣都嘗了一口。
兩人時而聊起近年的氣候變化,時而談起商路的鹽價波動。羅彥有意探她的眼界,維拉卻只點到為止,卻又總能切中要害。
說話之間,風吹過窗簾。
維拉忽然抬眸,看向窗外:“不知晚間是否方便,近距離看看那座風車?”
她語氣輕緩,眼神卻是真誠的。
“白日路上雖已一覽,但畢竟隔著車窗,許多細節……實在令人好奇。”
羅彥看了她一眼,微笑:“當然。能引起埃蘭女士興趣,是那風車的榮幸。”
他吩咐人備馬,又叫上雷蒙德帶上城堡中的侍衛隨行,以防夜間不測。
這些侍衛是從民兵中篩選的,人數不多,但經過雷蒙德的專門操練,戰斗力還行。
……
夜色下,鹽田安靜遼闊,風聲獵獵,月光灑在風車的木塔上,映出一片蒼青色的剪影。風輪依舊緩緩轉動。
維拉站在風車下,仰頭看了半晌,緩緩走到基座旁,蹲下身仔細看了看嵌入地基的齒輪咬合。
“原來是這種結構……”她喃喃自語,似乎沉浸在某種工藝思考中。
羅彥站在不遠處,正打算再說什么。
突然,風中傳來一聲極細微的破空聲!
羅彥瞳孔一縮:“小心!”
幾乎同時,一道黑影從鹽池邊緣的陰影中猛然竄出,手中短刃反射著寒光,直取維拉!
羅彥剛要動,雷蒙德卻快他一步,身形如風地沖了上來,連帶著兩名侍衛迅速擋在前方。
“護住大人!”
寒刃劃破空氣。
維拉反應極快,身形一側,雖然避開了要害,卻仍被短刃在肩側劃出一道血痕,衣料瞬間被血染紅。
“該死的!”雷蒙德一聲暴喝,拔劍迎敵,那刺客一擊不成,便要后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