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鎮中心衛生院門診室內。

胡金根醫生受到一些觸動，但仍不以為然地說：“噢，原來您是教師，對不起，我剛才不了解情況......“

江淑萍老師謙恭地望著胡金根醫生說道：“不，大夫，您這是對工作負責任。“

胡金根醫生：“救死扶傷是我們的職責嘛。“

55、鎮中心衛生院門診室前。

楊亞瑛的母親張燕急三火四地來到了鎮中心衛生院門診室。

正扒著門縫窺視的胡彬和毛毛聽見腳步聲，趕緊躲了起來。

“胡大夫在嗎？“張燕邊問邊敲門。

胡醫生示意梁護士過去看看。

門診室外。梁護士對張燕說：“請你稍等一會，胡醫生正忙著，里邊有患者正在看病。“

張燕向梁護士懇求道：“麻煩你轉告胡大夫，我有點急事找他。”

梁護士推門進屋輕聲地說：“胡大夫，有個叫張燕的女同志說找你有急事，她在外面等你。“

胡醫生匆匆地走出門診室。

張燕：“那兩瓶虎骨酒夠用嗎？“

胡醫生四下看了看，伸出一個手指放在嘴巴上：“噓......“示意她小聲些。

張燕輕聲細語地說：“我得求您幫我辦一件事。”

胡醫生：“客氣什么，誰還不求誰呢？”

張燕：“你不是要給孩子轉學嗎？能不能讓我那女兒跟著‘搭個車’。”

胡醫生思索一下，說道：“好吧，你先回家去等消息吧！”

胡醫生把張燕送出鎮中心衛生院大門。

張燕回過頭說道：“只要事情能夠辦成，別說虎骨酒，蜂王漿也可以敞開著喝，我妹妹在市里的醫藥公司......“

56、胡彬和毛毛藏在候診椅旁邊，望著胡醫生的身影。霎時，他們的面孔變得嚴肅起來。

毛毛腦海里閃出了江老師氣喘吁吁地端出面包和咸蛋的畫面。

毛毛抹著眼淚說：“胡彬，我不要你賠沖鋒槍了。“

胡彬驚愕地睜大眼睛，望著毛毛那天真而誠懇的臉蛋。

送客回來的胡醫生發現了胡彬和毛毛，不由一驚：“胡彬，下這么大雨的天氣，你跑到這里來干什么？“

胡彬見到爸爸，立刻歡呼雀躍起來。但又不滿地瞥了他爸爸一眼：“爸爸，剛才你為什么那么厲害？”

胡醫生聽后一怔，皺了皺眉頭，故作嚴厲地對孩子說道：“趁現在雨停了，趕緊回家去。”

忽然，胡醫生又想起了什么，補充地說：“胡彬，這兩天你做好思想準備，爸爸打算把你轉到教學質量更好一些的縣城學校里去讀書。”

胡彬撒嬌地說：“我不去！”

胡醫生：“你給我回家呆著去！”

57、輸液滴流瓶里，晶瑩透徹的藥液緩緩地滴流著，觀察室內沉靜下來。弦旋躺在病床上，已經睡著了。

江淑萍和吳奶奶聚精會神地觀察著孩子。

吳奶奶忽然想起放在衣兜里的信件，忙取出來遞給江淑萍：“弦旋她爸的部隊里來信了。“

江淑萍拆開信封取出信件，仔細地看著。

畫外音：“江淑萍同志，你好!......你在丈夫為國捐軀后，卻謝絕了各級組織給予的關懷和照顧，放棄了在縣城實驗小學教書的優厚條件，來到了教學條件比較落后的清河鎮中心小學，為鄉鎮振興，培養農民的后代，而在辛勤地工作，不愧為是黨的好女兒，你在平凡的崗位上，做出了極不平凡的事情。軍區領導根據你所在單位提供的材料，授予你為優秀軍烈屬的光榮稱號，你的先進事跡將在全軍區范圍內進行宣傳推廣……軍區還向中央軍委寫了報告，要求在全軍給予表彰.....最后，再次詢問你有何困難，如果工作和生活方面確有困難，部隊會與地方政府進行協商，幫助解決……

云南軍區政治部

五月二十月

江淑萍手里拿著那封信一動不動，嘴里不禁自言自語道：“不！我沒困難，我不能調動，我離不開清河鎮中心小學，離不開清河鎮這些活潑可愛的孩子……“

江淑萍不禁淚流滿面，淚水模糊了她的雙眼，她沉浸往事的回憶中。

響起歌聲一一

夫妻情深似海，千里迢迢趕來。

知夫血灑疆場，妻淚流滿臉龐。

痛哉！痛哉！

生前為捍河山，忠實厚道而來。

忽聽一生保國，勇爭衛國兒男。

苦哉！苦哉！

實在想夫萬分，軍裝仍穿在身。

南行只見墓山，原是夫已盡忠。

悲哉！悲哉！

我想夫在九泉，牢記妻子之言。

還須勇捍江山，我才安心家還。

傷哉！傷哉！

…………

在歌聲中，相繼出現如下畫面。

在飛奔的列車上，江淑萍抱著女兒弦旋靠窗而坐，望著窗外，在靜靜地沉思……

云南前線邊防部隊的烈士陵園內，排列整齊的解放軍指戰員在脫帽向烈士們致哀……

大會上，江淑萍接過部隊首長雙手捧過來的特等功臣獎章……

藍天上白云在翻滾......

莊嚴、挺拔的青松......

烈士陵園里，江淑萍帶著女兒，捧著丈夫的獎章，在丈夫的墓前悲痛地哭泣……

“媽媽……“弦旋的一聲囈語打斷了江淑萍的回憶。

江淑萍正了正弦旋的胳膊，又出神地凝視著輸液滴流管中的藥液，一滴滴緩緩落下，發出微弱的滴水聲。

58、雨后的道路上，積水在緩緩的流淌著。

毛毛和胡彬嬉戲追逐著，濺起的泥水打濕了褲角。

毛毛：“胡彬，你真的要轉學？”

胡彬咬了咬嘴唇，使勁地搖了搖頭。

59、楊亞瑛在臉盆里清洗椅墊套，雪白的肥皂沫溢出盆邊，一不小心搓衣板把盆壓翻了，水流了一地。

60、鎮中心衛生院門診室里。

胡金根醫生在作值班日記。

梁靜茹護士一邊整理注射器皿、一邊問：“胡大夫，上午打電話的那個患兒家您去了嗎？”

胡金根醫生若有所悟地說：“哎呀，瞧我這記性。“

梁靜茹護士按捺住不滿：“那你把那張紙條給我，下了班后我取一下。“

胡金根醫生掏出那張紙條一看，字跡被雨水浸濕了，變得有些模糊。

61、楊亞瑛家的廚房里。

楊亞瑛在火爐上烘烤著濕椅墊套，不料竄起的火苗將椅墊套中間燒了個焦圈。

楊亞瑛急忙用手指去刮，沒想到卻捅了個圓窟窿。

楊亞瑛找出一根大針，穿引上線，笨拙地把自己的花手帕補在椅套上面。

62、鎮中心衛生院觀察室內。

弦旋還在沉睡。

吳奶奶開門向走廊里看了一眼，忿忿地回過身來，對正在沉思的江淑萍說：“剛才醫生那副臉相，真叫人來氣，要不是孩子等他看病，我真想好好地教訓他幾句。你上午就是給他們掛的電話嗎？”

江淑萍微微地點頭。

吳奶奶：“就是他接的電話？！”

江淑萍：“不，是一位女同志接的電話。”

63、毛毛和胡彬走在雨后的道路上。

毛毛：“江老師為了給我們補課，把小弦旋的病都給耽誤了，我們太對不起江老師了，今天補課時還玩沖鋒槍，淘氣……”

胡彬：“江老師真好，我可不想轉學了。“

毛毛：“要是你爸爸硬給你轉呢？”

胡彬：“那，那怎么辦呢……哎有了，讓江老師說個情，把我給留下。“

毛毛：“對，就這么辦吧。”

胡彬：“江老師夠意思，小弦旋病了，我們應當送點什么禮物表示表示，我爸爸在衛生院也經常走走‘人情’。“

毛毛：“可我不知道送什么禮物好啊。”

胡彬：“我們去找楊亞瑛，一起商量商量吧。“

64、在楊亞瑛家院子里的小葡萄架下。

毛毛和胡彬輪流在楊亞瑛耳邊說著悄悄話。

楊亞瑛抿著嘴唇，笑彎了眉眼。

在一旁洗魚的楊亞瑛的媽媽張燕好奇地問：“你們在說什么事情啊？“

楊亞瑛歪著腦袋說了聲：“保密。”

65、楊亞瑛家的房間里。

楊亞瑛從糖果盒里數出五塊糖果，小心翼翼地揣進衣袋，四下看了看，又輕輕地拉開抽屜，拿出一瓶果味維生素C和補好的座椅套塞進書包。

66、胡彬跑在樓梯上，摘下脖子上掛著鑰匙，將房門打開，迅速地從擺滿食品的柜中取出一盒裝璜精美的巧克力塞進衣袋里。

胡彬剛轉身要走，又想起了什么似地停住腳，回身從寫字臺的抽屜里拿出半本空白處方箋，用鉛筆在上面歪歪斜斜地寫道：“爸爸，那位不認識的姑姑送給我的這盒上海巧克力，我拿去走人情了。“

67、程國才局長在客廳里。

程國才局長手捧著兩瓶虎骨酒不停地踱著步，時而停下來凝視著酒瓶沉思……

68、雨后的清河鎮。

梧桐樹伸展著綻滿新綠的枝條，樹冠像是張開的大傘罩著兩個孩子的身影，他們不時地探頭向鎮中心居民住宅區張望。

毛毛從自家的小院里一溜小跑奔來。

胡彬和楊亞瑛歡欣地向毛毛招手。

毛毛為難地嚷道：“我在家里找了老半天，不知道拿什么‘走人情’好，你們倆快去幫助挑選一下。”

胡彬壓低聲音：“你家里沒人嗎？”

毛毛：“我爺爺到隔壁幫人種花去了，其它人都不在家，好機會，快！”

69、三個孩子來到了毛毛家的客廳。

胡彬一眼看見茶幾上放著的虎骨酒。驚呼起來：“毛毛，就送它！“

楊亞瑛一聽，“咯咯“地笑彎了腰，楊亞瑛說：“你想讓毛毛給弦旋送酒喝？太逗了吧，那酒是大人喝的！“

胡彬白了楊亞瑛一眼說：“你懂什么，這叫營養藥，爸爸說這種酒可名、名、名貴哩，什么病都管用，昨天他還買了兩瓶，準備送人呢！“

楊亞瑛：“真的什么病都管用嗎？等回家問問我阿姨就知道了。”

毛毛：“對，她阿姨是藥店賣藥的藥劑師，一定知道。“

胡彬拍拍胸脯說：“這還用問嗎？我爸爸是大夫，你說大夫的兒子還能不懂嗎？！“

楊亞瑛說：“毛毛，那你就拿這兩瓶酒……”

毛毛說：“我不知道爺爺……”

胡彬：“你要是怕爺爺，那就算了。“

毛毛躊躇了一下，終于把酒瓶塞進了楊亞瑛的書包。

于是三個孩子溜出小院。

70、江淑萍透過鎮中心衛生院觀察室的玻璃窗，望著室外剛剛又下起的雨。

吳奶奶在床邊一勺勺地給弦旋喂水。

梁靜茹護士托著注射器皿盤進來，問道：“好點嗎？”

江淑萍站起身來，感激地說：“好多了，我看可以回家了。”

梁靜茹護士：“那也不能現在走呀，外面還下著雨。”

71、黃昏時分，雨還在不停地下，雨水順著樓檐淌在江淑萍家的露天走廊的過道上。

毛毛、胡彬和楊亞瑛，擠在一起大呼小叫著：“下雨來，冒泡來，地上的小苗出土來！“

“不好了，窗臺上淋到雨啦！”楊亞瑛突然驚呼起來。

一陣風兒卷著雨絲掠過窗臺，窗臺上擺著的虎骨酒、巧克力、果味維生C、糖果和楊亞瑛的書包都淋到了雨水。

三個孩子趕緊跑過去取下窗臺上放置的東西。

毛毛十分得意地說：“嘿，就是我的＇糊涂酒＇沒事。”

胡彬擔心地用手捂著巧克力盒。

毛毛瞥了胡彬一眼說：“來，我幫你拿著。”毛毛撐起圓領的海魂衫，把巧克力塞進去，頓時肚皮凸了起來。

楊亞瑛被逗得笑出了眼淚。

毛毛：“我這里是絕對保險的，風吹不著，雨淋杯到。“

72、程國才局長家的客廳里。

程局長愕然地望著茶幾，自言自語地說：“那兩瓶虎骨酒呢……”

73、云散雨霽，天邊點綴著瑰麗的晚霞。

江淑萍老師家的露天走廊里。毛毛和身穿花格衫的胡彬正玩著“邁大步“的游戲。

“我要回家……”蹲在門檻上的楊亞瑛懇求著。

胡彬停住了腳步，一本正經地說：“江老師還沒回來呀，怎么能回家呢？！”

楊亞瑛確實冷得瑟縮發抖，她聲音顫抖地說：“我，我還是冷……”

毛毛湊過來嘲笑道：“我倆的衣服都披到你身上了，看你穿得鼓鼓囊囊的，快成狗熊了，還冷啊，冷啊，瞧我和胡彬多么勇敢！”

楊亞瑛羞怯地低下頭抽搐著肩膀，委屈地咬著嘴唇，眼圈紅了起來，幾乎要哭出來。

胡彬靈機一動，突然叫道：“毛毛，我們來玩‘擠香油’吧！把楊亞瑛擠在中間，保準她一會兒就不冷了。”

楊亞瑛頓時高興地蹦起來，破涕為笑地說：“我愿意玩‘擠香油’，我愿意玩‘擠香油＇。“

三個孩子坐在門檻邊有節奏地念著：“擠呀，擠呀，擠香油……“

74、鎮中心衛生院門前。

江淑萍抱著弦旋，和吳奶奶一起下著臺階。

梁靜茹護士殷切地囑咐著什么，又將弦旋身上的線毯往頭上拉了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