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二桃和三士
- 南北朝:穿成元修,傀儡我不當了
- 大大大大大大寧澤
- 3287字
- 2025-05-03 22:04:43
偏殿書房內,李休纂小心翼翼卷起那幾張畫滿神秘符號與奇特線條的圖紙,如同捧著價值連城的珍寶,而非普通麻紙。
他確看不懂圖紙復雜結構,只隱約覺那反曲弓臂透著與尋常弓弩截然不同的力量感。
“陛下,”
李休纂恭敬將圖紙收入懷中,略帶歉意道,“臣于軍械一道實屬門外漢,這圖紙精妙,恕臣愚鈍,未能完全領會其中奧妙。”
元修微笑道,對此早有預料。
“愛卿不必自謙,術業有專攻,此非文臣所長。”
他語氣輕松,眼中卻閃爍自信光芒,“圖紙之上,所需材料、關鍵尺寸、特殊工藝,朕皆已標注清楚。你只需尋覓京中最頂尖弓弩匠人,將此圖交予,他們自然一看便知。記住,此事需在絕對保密下進行,不可走漏半點風聲。待樣品制成,你秘密攜工匠與成品,再來見朕。”
元修心中清楚,這幾張圖紙,正是結合后世知識改良的復合反曲弓設計。
一旦成功仿制并裝備給獨孤信精銳騎兵,其威力將遠超此時代普通弓弩,成自己手中又一張出其不意的王牌。
“臣,遵旨!”李休纂聽出事關重大,神色立時無比鄭重,對元修行大禮,這才小心翼翼退出。
李休纂前腳剛走,滕靖便又悄無聲息出現在門口,躬身稟報:“陛下,斛斯將軍和王將軍在外求見。”
“嗯。”元修應聲,迅速整理略顯褶皺衣袍,調整坐姿,臉上恢復那種沉穩淡然的帝王表情,“宣!”
滕靖領命而去,很快引著面帶焦急之色的斛斯椿和王思政走入。
路上,斛斯椿未閑著,趁與滕靖并行的片刻,狀似隨意攀談:“滕總管瞧這氣度,倒不似一直在內宮侍奉的。”
滕靖目不斜視,語氣恭敬卻也保持距離:“回斛斯將軍,奴婢早年曾在軍中效力,后因傷退下,僥幸得陛下不棄,賞了口飯吃。”
他簡略提了一句過往,言語坦誠與那掩飾不住的軍人氣質,已讓斛斯椿心中了然。
“原來如此,失敬失敬。”
斛斯椿心中暗忖:
‘怪不得此人身上有股軍武氣,原是個傷退軍漢。看他如今深得皇帝信任,執掌內宮,日后若有機會,倒可嘗試拉攏收買。自從李休纂的人進來,這皇宮于我,真成兩眼一抹黑的龍潭虎穴了!’
思忖間,三人已至書房門口。
元修看著走進來的兩人,直接抬手:“滕靖,你先下去,這里不用伺候。”
“諾。”滕靖應聲退下,順手輕輕帶上房門。
書房內只剩三人,斛斯椿、王思政見狀,心中稍安,至少這皇帝未刻意防備他們。
兩人對視一眼,由王思政上前一步,開門見山:
“陛下,臣等有一事不明,請陛下解惑。昨日朝堂,為何要……加封高乾?按理,他既有丁憂之意,陛下順水推舟,豈不更好?”
元修看著兩人急切困惑表情,未直接回答,慢條斯理端起手邊酪漿,輕呷一口,才放下瓷碗,目光掃過兩人,緩緩問:
“兩位將軍,你們覺得,那高歡與高乾兄弟,當真就是鐵板一塊,牢不可破嗎?”
此言一出,斛斯椿、王思政皆是一愣。
王思政沉吟片刻,率先道:
“陛下,高歡當初自河北起兵,正得高乾兄弟散盡家財、鼎力支持,方得以擊敗爾朱氏,掌控朝政。他們之間,既有同鄉之誼,又有共同起事、共享富貴的巨大利益捆綁,恐怕……關系非同一般。”
元修聞言,嘴角勾起意味深長的冷笑:
“衛將軍所言,是第一層。可你想過沒有,這第二層是什么?高乾家族在冀州根深蒂固,為何要冒滅族風險,拿出全部家當去支持當時前途未卜的高歡?”
王思政想了想,答:“自然是為了……匡扶社稷,剪除爾朱惡賊,為國祛除禍害?”
“哈哈哈……”
元修忍不住笑出聲,笑聲帶著幾分嘲諷,“若是大魏臣子皆如衛將軍這般忠君愛國,天下何至于此!高乾此舉,無非看準爾朱榮死后,爾朱氏內部分裂,已非不可戰勝。他家族在爾朱氏當權時,未撈多少好處,此番孤注一擲,是政治投機!賭贏了,便是潑天大功,獲得遠超以往的權勢利益!”
王思政聽得一怔,細思之下,元修剖析雖冷酷,卻直指人心,不由點頭承認:
“陛下所言,確有道理。但這……與加封高乾何干?我們不是已定下……對付高歡的計劃嗎?”
他聲音壓低,顯得急切。
元修看著王思政,眼神銳利如刀:“衛將軍,那你可曾聽說過,‘二桃殺三士’的故事?”
“二桃殺三士?!”王思政渾身一震,猛倒吸一口涼氣!
一旁的斛斯椿,瞳孔驟然收縮!
他反應更快,幾乎瞬間便明了元修意圖!
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
這皇帝……好深的心計!好毒的手段!
斛斯椿腦中飛速運轉:
‘三士?當今天下,最有實力威脅者,不就是權傾朝野高歡、關中賀拔岳,以及……剛被“加恩”這位冀州豪強高乾嗎?!兩個桃子?自然就是象征最高權力地位的政治頭銜!最大的桃子,太師、大丞相、天柱大將軍,給了高歡!而僅次于此的太尉、司空之位,連同實際兵權與朝堂影響力,現在又給了高乾!唯獨實力同樣強勁的賀拔岳,雖位高權重,卻始終被排在這兩人之后,未得象征最高榮譽的“桃子”!’
這皇帝……他是要用這兩個“桃子”,離間、甚至挑動這三方勢力自相殘殺?!
斛斯椿、王思政皆被元修這石破天驚之策鎮住,一時間都沉默不語。
他們從未想過,這個看似被高歡玩弄于股掌、甚至有些懦弱的年輕皇帝,竟藏著如此深沉狠辣的心思!
元修看著兩人變幻不定的臉色,知火候已到,繼續加碼:
“當然,高歡、賀拔岳、高乾,皆非蠢材,未必會真因虛名就拔刀相向。但,”他話鋒一轉,語氣更冰冷,“人心隔肚皮!高乾為何支持高歡?為他高家富貴前程!如今朕加封他,讓他位極人臣,你覺得高歡會真心替他高興?高歡難道不擔心高乾坐大,尾大不掉?朕要的,就是這個效果!就是要在他們之間種下猜忌的種子!若能離間二人,令其土崩瓦解,區區太尉之位何足掛齒?便是許以與董卓那惡賊平起平坐的相國尊位,賜予高乾又有何妨?!”
這番話擲地有聲,充滿不惜一切代價達成目的的決絕!
王思政聽得瞠目結舌,嘴巴微張,半天合不攏。
他之前一直看不起元修,認為他只是個被高歡嚇破膽、連高乾丁憂都不敢批的傀儡。
此刻聽完這番剖析計策,看向元修的眼神徹底變了!
這哪里是草包?分明是心機深沉、手段老辣的權謀家!
也許……這位陛下,真值得自己傾力輔佐!
而斛斯椿的想法,則完全是另一個方向。
只覺一股寒意從背脊升起,瞬間蔓延全身!
他感覺自己……上當了!徹徹底底上當了!
這小子,哪里是真的怕高歡?
分明是利用自己對高歡的恐懼仇恨,一步步誘導自己交出宮中禁衛指揮權,又趁機讓李休纂接管內宮!
現在倒好,宮里宮外,自己都成了睜眼瞎!
明面上加封高乾,實則是在挑撥離間,制造更大的混亂!
這“二桃殺三士”恐是幌子,借機奪權才是真目的!
這是要掘我的根基啊!
斛斯椿心中念頭急轉,臉上卻依舊保持平靜。
不行,絕不能坐以待斃!
你元修敢這么玩,就別怪我不講情面!
你抬舉高乾,我就不信高歡能咽下這口氣!
原本還擔心高歡回來清算我,現在看來,高歡恐更需我這在洛陽掌握部分兵力之人來制衡你這不安分皇帝!
對!必須立刻派人去向高歡示警,不,是輸誠!
告之皇帝真實面目與險惡用心!
想到此,斛斯椿心中算計已定。
他與王思政對視一眼,兩人都從對方眼中看到震驚,但此刻內心活動已大相徑庭。
“陛下深謀遠慮,臣等……佩服之至!”
斛斯椿率先開口,語氣誠懇,甚至帶著一絲敬畏,“臣等先前目光短淺,未能體會陛下深意,險些誤會陛下,還請陛下降罪!”
王思政也連忙附和:“是啊陛下,聽陛下一席話,勝讀十年書!臣現在總算明白陛下加封高乾的苦心了!”
兩人齊齊對著元修行了一個五體投地大禮,仿佛真的被元修“高瞻遠矚”所折服。
元修看著匍匐在地的兩人,心中冷笑,面上卻溫和道:
“兩位愛卿快快請起,此事關乎國運,朕亦不得已而為之。只要能剪除權臣,重振大魏,些許手段,又算得了什么?”
他扶起兩人,話鋒一轉,目光落在斛斯椿身上:“斛斯將軍,上次朕與你提及,尋慕容紹宗之事,不知安排得如何了?”
斛斯椿心中一動,暗道:
正好!瞌睡遇枕頭!自己正愁找何借口派心腹去給高歡送信,這不就是現成機會?慕容紹宗就在晉陽,派人尋他,順道帶信給高歡,簡直天衣無縫!
立刻恭聲答:“陛下放心,臣已找了得力心腹,就等陛下一聲令下!”
元修眼中閃過一絲喜色,“甚好!甚好!這樣,朕再派幾名衛士,攜朕信物,與你的人匯合,明日就出發。務必告知慕容紹宗,朕求賢若渴之心!只要他肯來歸,高官厚祿,絕不吝嗇!”
“臣遵旨!”斛斯椿心中暗喜,面上卻不動聲色應下。
一場看似解惑答疑的會面,在各懷鬼胎的算計中結束。
王思政對元修多了幾分敬佩,而斛斯椿則在心中埋下了背叛的種子。
一場更大的風暴,正在洛陽城的平靜表象下,悄然醞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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