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饒命！”

“皇上饒命啊！”

李公公被嚇得當即跪在地上，磕頭如搗蒜，連額頭上的鮮血也顧不得擦。

御書房內的太監、宮女們也嚇得齊齊跪下，頭緊貼著地面，身體瑟瑟發抖。

朱元璋大口大口吐出剛喝下去的茶水，看著跪在地上的李公公，眼神冷酷、面容猙獰。

“拖下去，杖斃！”

他口中只發出幾個冰冷的字，而這幾個字就可以立即定人生死。

“是！”

御書房外走進兩名身著飛魚服的錦衣衛。

他們面無表情，對朱元璋躬身抱拳，隨即便拖著李公公向房外走去。

隨著李公公的哀求聲漸行漸遠，直至戛然而止。

御書房內頓時陷入死一般寂靜，只聽見窗外桂花樹上傳來蜜蜂的嗡嗡聲。

錦衣衛指揮室蔣瓛忽如鬼魅一般出現在朱元璋的案前。

“臣蔣瓛拜見陛下！”

朱元璋余怒未消的坐在椅子上，口氣依舊冰冷，“講！”

“是！”

蔣瓛躬身開口道；“臣從錦衣衛密探那里得知，涼國公自離開了奉天殿，就和朝中一幫武將回到涼國公府。”

“具體的人員有武將景川候曹震、定遠候王弼、舳艫候朱壽、東莞伯何榮……等十八個人。”

“文官只有一人，那便是吏部尚書詹微。”

朱元璋仔細的聽著，面部的表情煞是精彩。

“據安插進涼國公府的密探今早密報，除臣剛說的這些人以外，還有涼國公的十余位義子同時也參加了涼國公的家宴。”

說到這里，蔣瓛猶豫了片刻，又道；“密報中還稱，他們在酒桌上發泄情緒，似針對陛下昨日對涼國公的不公。”

“呵呵！”

朱元璋忽然冷笑幾聲，“都有誰在背后說咱？！”

“據涼國公府傳回來的消息稱。”

蔣瓛躬身道；“主要有景川候曹震，定遠侯王弼，至于其它的，密探倒沒說什么。”

“藍小二呢？”

朱元璋嘴角依然掛著冷笑，“他沒說什么嗎？”

蔣瓛連忙搖頭，“稟陛下，密保中未提及有涼國公，所以臣也不知。”

“哦。”

朱元璋輕輕的‘哦’了一聲，目光中透著迷惑。

依藍玉以往的性格，他必會在酒宴上大放厥詞，否則他都不配有咱苦心積慮的封他為涼國公的這個封號了。

這讓朱元璋想到有這樣兩種可能。

一，藍玉心情低落又顧忌面子，所以只顧飲酒，而沒和那些武將們摻和？

其二就是，安插進藍府的錦衣衛沒有將此情況上報給蔣瓛？

不管是哪一種，都讓朱元璋心懷憤怒。

藍玉在奉天殿受辱，眾將還敢堂而皇之到藍府吃酒？

還替藍玉打抱不平？

他們還將咱對他們的警告放在眼里嗎？

而蔣瓛安插進藍府的錦衣衛若沒有據實上報，那此人也不可留。

見朱元璋沒有問下去，蔣瓛繼續說道；“那密探還在密報中提及。”

“涼國公率著朝中一幫武將們來到他的府門口，見大門上高掛涼國公府四個字。”

“他只呆怔了一小會，隨即就勃然大怒，令府中的家丁將圍觀在府前的行人全都打得落荒而逃。”

聽聞此話，朱元璋當即笑出了聲。

“這才是藍小二的性格。”

“要是他什么反應都沒有，那可枉費了咱的一片苦心。”

“啊？”

蔣瓛愕然，“陛下素以將百姓的疾苦掛在嘴邊，要大明的官員善待百姓嗎？”

“可涼國公這樣對待百姓，陛下居然還能笑出來？”

他心中縱有諸多疑問，也不敢當著朱元璋說出來。

“除了這些，密報中還說了些什么？”

朱元璋的話將蔣瓛的思緒拉了回來。

他急忙道；“密報中還說，涼國公今晨突然犯病。”

“啊？”

蔣瓛的話還未說完，就被朱元璋打斷。

他瞪大了眼，緊緊的盯著蔣瓛，“什么？”

“藍小二突然犯病？”

“咱觀他昨日在奉天殿還生龍活虎，怎會突然犯了病？”

這讓他想起今日在早朝上沒見到藍玉，怕藍玉因昨日早朝受辱，故意不上早朝，讓朝中眾臣都知曉他目中無人的脾氣，又可讓自己難堪。

而自己也是因此才會借故遷怒李公公。

其實以李公公謹小慎微的性格，又服侍自己多年，如何會犯下此等錯誤呢？

朱元璋只是微微惋惜，隨即便將李公公之死置之腦后。

死就死了吧？

就是死了一個腌狗而已，大不了再立一個大內太監總管就是。

聽了朱元璋的問話，蔣瓛立即回道；“據涼國公府的那名密探在密報中稱。”

“他也是在今日辰巳之交才打聽出，涼國公由于昨夜飲酒過度，于今晨出現了喜忘之癥。”

“喜忘之癥？”

朱元璋頓時啞然，“這個藍小二，他得了喜忘之癥可真會挑時辰啊？”

“昨日咱才封他為涼國公，今日他便得了喜忘之癥，這可真是奇了怪了？”

見朱元璋的語氣中帶有懷疑，蔣瓛立馬道；“臣立刻命密探仔細探查，看看涼國公是否得了此癥？”

“不！”

朱元璋沉吟片刻，才緩緩的道；“你代咱親自前往藍府，看他是不是真得了此癥？”

“是！”

蔣瓛躬身道；“臣告退！”

…………

接連幾日，涼國公府的大門緊閉，謝絕一切前來拜訪的人員。

其間只有錦衣衛指揮使蔣瓛代表朱元璋來過。

他先是宣讀了朱元璋的口諭，字里行間都是詰問藍玉為何沒有上朝。

等蔣瓛宣讀完朱元璋的口諭后，藍玉才從地上爬起來。

“請蔣指揮使代咱回稟陛下！”

藍玉老老實實的回道；“咱由于和眾同僚們飲酒過甚，因此暫時得了喜忘之癥。”

他知道這件事絕對瞞不過朱元璋，更瞞不過錦衣衛四處安插的眼線。

還不如老老實實的講出來，省得朱元璋更對自己忌憚。

“暫時？”

蔣瓛的眼角抽了抽，目露疑惑，“涼國公，這么說你現在已經好了？“

“也沒完全好。”

藍玉笑著拍了拍蔣瓛的肩膀，“你就這樣回稟陛下。”

“說等咱休養幾日后，自己會親自向陛下請罪。”

“你究竟是好還是沒好啊？”

聽著藍玉模棱兩可的話，蔣瓛有些無語，暗道。

“就憑你這樣輕飄飄的兩句話，就讓咱回稟陛下，陛下會怎樣看待咱呀？”

“依陛下的性格，他絕對認為咱辦事不力，以后咱指揮使的位子保不保得住就難說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