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剖臺的紫外線燈管發出輕微嗡鳴，葉知秋用鑷子夾起那枚刻著δ符號的耳釘。冷光下銀質表面浮動著細密劃痕，像是某種儀器的齒輪紋路。她的指尖無意識摩挲著防護服口袋里的老照片——二十年前母親耳垂上同樣的暗紅痂痕，正在冷藏柜里的尸體上完美復刻。

“臨江二中的排水管道...“陳渡用警用平板調出三維地圖，全息投影在尸體上方交織成幽藍網格，“距離實驗室只有兩個彎道。“他的指尖劃過屏幕上的藍色光點，在解剖室突然斷電的十七秒里，至少有三十升福爾馬林順著排水系統消失。

葉知秋的解剖刀突然停在半空。顯微鏡載玻片上的蘭科植物孢子正在滲出淡藍色液體，與她記憶中母親咳出的血痰顏色逐漸重合。二十年前的梅雨季，父親的白大褂下擺總沾著這樣的污漬，衣領上飄著吡硫鋅洗發水特有的金屬腥氣。

“查到了！“技術員小吳撞開冷藏室的門，防化靴帶起的冰碴濺在尸體腳背，“70D尼龍絲的采購記錄，全市只有臨江二中美術教室用的是這種...“他的聲音戛然而止。陳渡的配槍不知何時已經上膛，槍口正對著解剖臺上方搖晃的無影燈。

一只血紅的鳳尾蝶正停在燈罩邊緣，鱗翅在冷光下泛著金屬光澤。葉知秋的乳膠手套突然發出撕裂聲——那只本該死透的女尸右手，此刻正死死攥著她的手腕。尸斑蔓延的速度快得異常，蝴蝶狀青斑已經爬上小臂，與耳后的皮炎痕跡形成對稱圖案。

“當心孢子！“陳渡的子彈穿透玻璃窗，帶著雨氣的風灌入停尸間。鳳尾蝶碎裂的翅膀里迸出熒光粉末，在紫外線下化作無數游動的δ符號。葉知秋的防護鏡瞬間蒙上血霧，童年臥室墻紙的菱格花紋在視網膜上灼燒。

解剖臺下的陰影突然蠕動起來。防水布包裹的照片被掀開一角，第四具尸體的耳釘缺口處滲出藍絲絨般的菌絲。陳渡的戰術手電掃過墻壁，那些本應靜止的懸案照片突然開始滲血——1998年的現場勘查圖上，母親耳垂的傷口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潰爛。

“是血蘭的致幻孢子。“葉知秋將酒精噴槍對準通風口，幽藍火焰中傳來細密的爆裂聲，“兇手在培育基因嵌合體，用蘭科植物與發光真菌...“她的聲音突然卡在喉嚨里。冷藏柜的磨砂玻璃上，正緩緩浮現出用血書寫的樂譜——正是《雨滴前奏曲》缺失的第九小節。

陳渡的配槍突然轉向標本陳列架。福爾馬林浸泡的胎兒標本眼皮正在顫動，臍帶纏成的結扣與排水管道發現的藍絲帶系法完全一致。當他的子彈貫穿玻璃罐時，混著防腐劑的液體在地面匯聚成詭異的符號——δ與Ω重疊的圖騰，正是臨江二中生物實驗室的門禁標志。

“看尸體耳道！“葉知秋的鑷子夾出一粒珍珠質碎屑，在紫外線下折射出孔雀綠光暈，“這是硨磲貝的珍珠層，只有深海打撈...“她的話被突然響起的手機鈴聲切斷。陳渡的來電顯示閃爍著“證物科“，但傳出的卻是變聲器處理過的哼唱——正是《月光》第三章的華彩段落。

解剖室頂部的通風管道突然傳來重物拖拽聲。當陳渡的軍刀劈開過濾網時，二十年前失蹤的藍絲帶校服如蛻皮般飄落，領口別著的δ形胸針正扎在一截森白尺骨上。葉知秋的瞳孔劇烈收縮——那截骨頭表面的切割痕跡，與父親解剖臺抽屜里的骨鋸齒紋完全吻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