斡難河畔明軍與瓦剌的巔峰一戰(zhàn)，持續(xù)了整整一天一夜。
未收一員降將，十五萬瓦剌士兵，被悉數(shù)殲滅。
堆積成山的尸體，將河流截斷。
瓦剌人的鮮血，也將這斡難河的河水徹底染紅。
然而和瓦剌一方的慘烈相比，明軍卻幾乎沒有什么損失。
哈桑克城外一戰(zhàn)之時，由于有火器壓制，明軍死傷不過千余人。
而到了斡難河這里，有了賽罕王和阿刺知院這兩方勢力的協(xié)助，大明一方更是將陣亡的數(shù)目，控制在了三位數(shù)。
瓦剌王庭，中軍大帳之中，朱祁鈺眼神掃過帳內(nèi)，再一次瞧見了那個熟悉之人。
“呃...祁鈺啊，哥哥恭喜你，立下這不世之功！”
“待哥哥回去，一定好好封賞你一番，咱們何時動身啊？”
這個熟悉之人，自然不是旁人，正是在瓦剌這里，受苦已經(jīng)受了大半年之久的朱祁鎮(zhèn)。
見朱祁鈺攜一眾明軍殺來，他先是一驚，隨后卻又坦然了下來。
在他看來，自己貴為大明從前的天子，現(xiàn)如今的太上皇。
無論怎么說，這幫人總不會把他怎么樣吧？
只要讓自己回了宮，等將來再召集召集那些昔日的臣子部下。
到了那會兒，收拾這幫人，還能有什么難度？
“封賞？”
“太上皇此話言重了吧？”
石亨眼神一冷，說著，便將手中之物，咚的一聲扔在了地上。
朱祁鎮(zhèn)低頭望去，只見那圓滾滾的，可不是別的什么，正是那也先首級。
“嘶...”
望著也先血淋淋的腦袋，朱祁鎮(zhèn)一時不由得倒抽了一口涼氣。
“石亨將軍，你這話是什么意思啊？”
朱祁鎮(zhèn)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語氣略微結(jié)巴的問道。
“什么意思？如今的天子，是陛下可不是您。”
“末將雖是個粗人，但你一個階下囚，開口就要封賞天子陛下，這符合邏輯嘛？”
石亨開口解釋道。
要說如今的他，那確確實實是曾經(jīng)對眼前這個朱祁鎮(zhèn)忠心耿耿。
盡管這廝當(dāng)年剛愎自用，害的他們這些個將士，跟著吃盡了苦頭不說，甚至大把的還丟了性命。
然而即便如此，可在北京城外看到朱祁鎮(zhèn)受辱之時，他還是想著要去營救對方，哪怕豁出自己這條命去。
然而對方的膽小，懦弱，以及和太后勾結(jié)做出的種種出格離譜的事情。
讓石亨還是不由的重新審視起了對方。
特別是在跟隨了朱祁鈺之后，大明的朝堂恢復(fù)了往日的清明不說，對外的戰(zhàn)爭，也是一場接著一場的勝利。
他和其他將士一樣，逐漸的，對朱祁鈺這位少年天子心悅誠服。
如今在他看來，自己的主人，自己要效忠的人，當(dāng)然是朱祁鈺這位天子。
而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不過王臣。
一個身陷敵營的囚徒，張口要封賞堂堂天子，這豈不是荒天下之大謬？
“你...你放肆！”
“石亨，你好大的膽子，他當(dāng)上皇帝，不過是因為朕不在的權(quán)宜之計。”
“如今瓦剌已然被滅，朕自然要回去主持大局，你以下犯上，等朕回去，必要誅你九族，以儆效尤！”
朱祁鎮(zhèn)怒不可遏，生就是帝王家的血脈的他，本就無比囂張跋扈。
這半年以來所表現(xiàn)的怯懦，那不過是因為在這漠北之中，寄人籬下所致。
如今最讓他忌憚的也先，已經(jīng)丟了腦袋。
石亨的這番話，自然是引起了他的不悅。
“哼，皇兄好大的天威啊。”
“朕的左膀右臂，怎么說殺就要殺了。”
一直冷眼審視著對方的朱祁鈺，聞言終于開口。
他聲音清冷，對這位所謂的皇兄，并沒有任何一絲的感情。
“朱祁鈺，你到底想怎么樣？”
“也先都死了，你還要為難我不成？”
“小心我回去之后，稟明母后，到時候保準(zhǔn)你小子吃不了，兜著走。”
到了這會兒，朱祁鎮(zhèn)也算是瞧出來了，朱祁鈺以及他手底下這幫人，那是根本也不待見他。
想到這里，氣急敗壞的他，不由的是搬出了自己的母后孫若微。
要知道，從前還在宮里的時候，朱祁鈺這小子，最害怕的就是他母后了。
“噗...”
“哈哈哈哈~~~”
朱祁鎮(zhèn)話音剛落，帳內(nèi)忽然陷入一陣沉默。
片刻之后，眾人哄堂大笑開來。
“你們...你們在笑什么？真當(dāng)朕不敢嘛？”
朱祁鎮(zhèn)氣急敗壞，在他看來，自己治不了瓦剌人，還能治不了這幾個嘛？
“皇兄啊，那日哈桑克城下，我們送給也先的箱子，你難道沒看見嘛？”
“你母后心腹的腦袋都被裝在了里面，你覺得你母后呢？”
低頭看向朱祁鎮(zhèn)，朱祁鈺此刻的眼神里，竟然有些憐憫。
當(dāng)然，這份憐憫可不是對這位剛愎自用的昔日帝王的，而是在同情可憐，那些曾經(jīng)追隨他的將士。
跟著這樣一個天真無知的豬頭，確實是難為那些人了。
“你...難道你將母后給軟禁起來了？”
“不可能，憑母后的手段，便是十個你也不夠看的！”
朱祁鎮(zhèn)眼神閃躲，臉上終于再一次流露出了慌亂。
“軟禁？”
“哼！那妖婦早已死了數(shù)月不止，指望她？你不如指望指望自己吧！”
朱祁鈺語氣突變，一聲冷哼之下，方才臉上的平和頃刻間一掃而空。
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肅殺之意。
“你...你們...”
朱祁鎮(zhèn)聞言大驚，有些不敢置信的看向?qū)Ψ綆兹恕?
無論是朱祁鈺，還是石亨等人，表情皆是無比鎮(zhèn)定坦然，根本不是什么說謊的樣子。
確實，如果自己母后沒有遭遇不測，那么那日哈桑克城外來的，應(yīng)該就是他母后孫若微本人才對。
可當(dāng)時鳳輦之中坐著的，不光是朱祁鈺這廝，同時他母后的心腹徐有貞徐大人還莫名身死。
想到這里，一直以為自己還有著一張，讓這些人忌憚的底牌的朱祁鎮(zhèn)，徹底的癱坐在了地上。
“你們...你們想對朕怎么樣？”
朱祁鎮(zhèn)結(jié)結(jié)巴巴的問出了心中最為擔(dān)憂的問題。
“蹭~~~”
朱祁鈺也不多話，他抽出腰間配劍，猛地插在了朱祁鎮(zhèn)的身前。
“沒什么，不過是請?zhí)匣时菹赂八懒T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