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喲~~~”
“這位爺,快別打了,別打了!”
“我說,我都招了還不行嗎。”
所謂的癆病,就是后世所說的肺結核。
這玩意,在朱祁鈺先前生活的地方,已然算不得什么大病。
但在這個年頭里,那可是相當棘手的存在。
不過汪程汪老爺,向來養尊處優。
別說這癆病了,平日里,他是連個頭疼腦熱什么的,都沒有過。
也就是去年的某一天吧。
一大清早,沒什么事的他提著鳥籠,正在街上晃悠。
偶然間,碰見了來縣城中賣菜的王老頭和他孫女。
王家那小孫女,長的那叫一個水靈。
烏溜溜的大眼珠子,還有那櫻桃小嘴。
看得他汪程,那叫一個春心蕩漾。
不過嘛,自己畢竟年紀大了,瞧上人一個小姑娘這種事,若是直接說出去,那也難免會遭人詬病。
他汪程壞歸壞,卻還是十分在意臉面的。
自己幾十歲的人了,到時候萬一被這縣里的老百姓們,說是老不正經,老色胚什么的,那不成笑話了?
正在他為此煩悶不已之時,徐二這廝卻忽然湊了過來。
這小子本就一肚子壞水。
別的門道沒有,但鬼點子,那是一個接一個。
在了解了原因之后,他當即是想出了讓汪老爺裝病的法子來。
東南沿海一帶,迷信成風。
沖喜這種事情,在士紳階級之中,那完全是再稀松平常不過的事了。
這樣一來,既能收了王家那小丫頭片子,滿足了汪程的淫欲。
又能避免別人說他是為老不尊,可謂是一舉兩得。
為此啊,汪程也是沒少下功夫。
這不,從前就愛到處瞎晃悠的他,這大半年以來,那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
實在有事,也只乘坐轎子出行。
外頭的人,別說一般老百姓。
就連他的那些個狐朋狗友,也都以為他是身體出了毛病。
“他媽的,你個老不羞的。”
“我讓你裝!”
石亨聞言一把將地上趴著的汪程一把提了起來。
絲毫不顧及對方的求饒,舉起巴掌,又是好一通伺候。
“不敢了~~~好漢饒命~~~”
“我汪某再也不敢了。”
眼前這些外鄉人的手段,著實是大大的超出了汪程的想象。
很顯然,這伙人雖然人數不多,但顯然并不像這江山縣中的老百姓一樣的好欺負。
在又結結實實的挨了幾個嘴巴子之后。
被抽了滿嘴是血的汪程終于是再也忍不住,一邊哀嚎著,一邊求饒了起來。
那樣子,可別提多凄慘了。
“不敢了?光說可沒用吧!”
“這樣吧汪老爺,你給王族長立個字據,當著這些江山縣的父老鄉親們的面,跟大家伙保證,日后秋毫無犯。”
“怎么樣?這總不會太難為你吧?”
外頭看戲的老百姓是越聚越多。
人越多,膽子自然也就越大。
這不,平日里路過汪府,都恨不得把腦袋埋在肚子里的老百姓們。
這會兒見汪家吃癟,為了湊熱鬧,居然是直接擠到了汪府里頭看來了。
剛好,順道的,被朱祁鈺拉著,當了個見證。
“這...這...”
“怎么?還不愿意了是吧?”
石亨見汪老爺仍舊是一副吞吞吐吐,左右為難的樣子。
以為對方賊心不死,他當即便冷哼了一聲,并投去了一個不善的眼神。
“不不不,汪某不是這個意思...”
“好吧...那就當著大家的面,立個字據為證。”
“保證以后,秋毫無犯...”
汪程耷拉著一張老臉。
他雖然是個老色胚,但眼下都這個情況了,他自然不可能還有什么閑心,盯著王家那丫頭啊。
只是他這個人,向來是要面子。
可眼下,大批的百姓涌入了他的府上。
不防眼下自己這狼狽的模樣,被人瞧見。
甚至就連裝病的事情,也都通通暴露了。
這樣一來,以后他還怎么在這江山縣里做人啊?
可不情愿歸不情愿。
但身旁這幾人兇神惡煞不說,他手底下那些漕運工人,也是個頂個的不中用。
這會兒他要是還不答應,那保不齊還得受些皮肉之苦。
與其這樣,那還不如先認個慫呢。
等回頭,不光是這幫外鄉人,還有王老頭。
還有這些不重要的漕運工,到時候他要一個個的,慢慢收拾了去。
一個也不能放過。
“筆...筆墨伺候~~~”
徐二嗷了一嗓子之后,內院之中,幾個汪家家奴,顫顫巍巍的端來了筆墨紙硯。
擺在汪老爺面前之后,他們是片刻都不敢逗留,轉身就溜了回去。
這一幕,氣的汪程是牙根都癢癢。
他恨恨的提起筆,當即給面前那個,曾經自己正眼都懶得瞧的王老頭寫下了一份保證書。
最后甚至還不得不蓋上了自己的手印,這才算完了。
“王老...王族長,先前嘛...是我的不對,不該...不該想著納你孫女為妾。”
“不過我跟你保證,這事以后肯定不會發生了。”
在石亨的眼神催促之下,汪程雖然有些不情不愿。
但還是不得已的,走到了王老漢的跟前。
將那份字據遞交給了對方之后,又親口道了幾句歉。
做完這一切之后,他轉頭望向一旁的朱祁鈺。
那眼神之中的含義也很明顯,就是在問朱祁鈺,做到這個份上,總讓他滿意了吧?
“對了,先前王族長被你汪家的家丁打傷,這個醫藥費,你得賠償給他。”
“這樣吧,我看就五百兩銀子好了。”
朱祁鈺微微一笑,這才開口說道。
“五百兩??”
“那就是殺個人,也用不著賠這么多吧...”
五百兩銀子是什么概念?
一兩銀子,就是一千文錢。
五百兩,那可就是足足五十萬枚大子啊!
這些錢,雖然對他這個江山縣的首富而言,算不得什么。
但要把錢花在這些個窮百姓身上,那還真就跟割了他的肉一般。
這些個窮鬼,一兩銀子便就能買他們給自己當上一個多月的苦力。
平日里,累死幾個,或是他兒子失手,打死幾個。
那草草賠個幾十兩什么的,也就沒事了。
這王老頭子的身子骨,那總不能是金子做的吧?
就打了一頓,還沒鬧出人命呢。
這就敢問他張嘴要五百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