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五牲，活心……”

劉兆坐在床上望著門口發呆。

此時天已經蒙蒙亮了，初冬的風還不算冷，他身上略顯單薄的衣物還能抗住。

“媽的，渾身上下就三錢銀子，怎么不給我穿到一個富貴人家的子弟身上！”

這個世界雖然荒誕離奇，但只要有足夠的錢，還是能夠解決絕大部分事情。

就好比那五枚活人心，只要銀兩足夠，獄里的死囚全都可以一個一個排隊送死。

可現在劉兆身上的錢別說買命了，就連讓自己在冬日里活下去都是難事。

“行不通，怎么樣都行不通……”

劉兆苦惱無比，枯坐了兩個時辰，仍舊想不到一個適合現在賺錢的機會。

不是沒資金人脈，就是沒時間。

“心口上的黑印才過了兩個時辰，又大了一分，照這個速度下去，恐怕不過兩天，我就得被吸干了。”

“必須解決掉身上這塊黑印！”

隨著黑印的壯大，劉兆能清晰的感覺到身體中的精氣正在被吸走。

不是沒想過報官，或者請道士，修煉者幫他。

但記憶里那些被轟出衙門，被煉成僵尸的倒霉蛋直接罵醒了他。

……

晨霧裹著鐵銹般的腥氣鉆進衣領，劉兆把破襖又緊了緊。

東市梆子驟響的剎那，他正踩碎青石板上結的冰殼。

此時路上只有些小吃攤，行人沒有幾個。

胃袋絞緊的鈍痛讓他盯著餛飩攤騰起的熱霧，喉結滾動兩下。

“我不餓。”

他咬著后槽牙加快腳步，褡褳里銅板撞出細碎聲響。

這聲響突然被一陣腐臭的鈴音掐斷。

七具青尸踩著梆子余韻蹦跳而過，壽衣下擺甩出暗綠尸斑。

領頭的白須道士睨著圍觀人群，鈴鐺晃得劉兆太陽穴突突直跳。

最后一具女尸脖頸正以詭異角度扭轉，黃符下青紫眼皮翕動。

快走！

這是劉兆的下意識反應，碰到這種詭異的事情，最重要的就是快點遠離。

他幾乎是撞進胭脂鋪的，知道縣城里存在妖道，可誰能想到大早上就能碰到？

褪色桃木匾“趙記“二字滲著暗紅，檐角銅鈴無風自鳴。

沒見人，劉兆大聲叫道：

“給我拿五份胭脂！”

想了想，又加了一句

“最便宜的。”

“客官要鎮魂的，還是尋常的？”

一個老嫗從陰影里浮出來，十指纏著浸血的紅線。

“靠！一個破縣城哪來這么多妖魔鬼怪！”

這老嫗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劉兆頓時就僵在原地，在心中破口大罵，但嘴上還是接著說道：

“尋常的，尋常的便好。”

案上胭脂膏泛著油光，她枯爪突然戳中劉兆心口：

“被挖心鬼烙了印，還敢用尋常貨色？”

黑印驟痛如烙鐵按進皮肉，劉兆踉蹌撞翻竹簍。

滾落的胭脂盒里嵌著半片指甲，暗室簾隙間倏忽閃過蒙紅蓋頭的蠟像，正用金箔糊的眼珠死死瞪著他！

“胭脂給你，三日后戌時三刻前，帶活人五兩心頭血來。”

老嫗喉嚨里擠出夜梟般的笑聲，簾后傳來指甲刮擦棺木的聲響，

“趙家的胭脂，專糊惡鬼的眼睛。”

劉兆倒退著蹭到門邊，懷中心跳震得耳膜生疼。

“不……不必了，尋常的便好。”

檐角銅鈴突然暴響，暮色里隱約飄來道士的招魂鈴，這次卻是從東南西北四個方向同時涌來。

“不要這胭脂，你活不過三更。”

老嫗指尖紅線蛇一般游進陰影，“等它嗅著印記找來......”

……

劉兆帶著一份裝在竹筒里的餛飩回了家。

相比于出門前，懷里還多了六盒胭脂。

他還是拿了胭脂店里老嫗的東西。

若是三日后沒能按時交給她二兩心頭血，作為代價，自己的魂魄肉身都將歸她所有。

“唉，一事未完，又生一事。”

劉兆只覺一股深深的無力感。

“心頭血……”

劉兆扯開衣襟，黑印已蔓延至鎖骨，皮下血管凸起如蜈蚣。

指尖剛觸到皮膚，一陣鉆心劇痛便讓他險些咬碎牙關。

老嫗的警告在腦海中回響——今夜三更，那東西就要來索命。

“來吧，大不了就一死了之，反正是重活一世，怎么算都是我賺！”

生死間的壓力會逼的人不斷向前，可若是壓力過大，那根緊繃的弦就有可能會斷掉。

“萬妖簿。”

劉兆心念一動。

腦海中的《萬妖簿》被喚了出來。

嘩啦啦。

書頁翻動，一只神貌俊美的青色狐貍躍然紙上。

【魅惑：五盒胭脂】

【吐真：五枚活人心】

【狐火：五牲頭顱】

劉兆將五盒尋常的胭脂從懷中取出。

意識勾連著萬妖簿。

下一刻，數道無形的絲線憑空浮現，纏繞在胭脂盒上。

絲線越纏越緊，猛地發力，將胭脂盒往劉兆腦袋方向拉扯。

胭脂盒在半空中飛速移動，就在觸碰到劉兆前的瞬間，一道刺目的青光從書中爆射而出。

將劉兆的意識拉入腦海。

整個空間都被這青光照亮，劉兆不得不瞇起眼睛。

待光芒稍減，他定睛看去，那只青色狐貍已從書中緩緩走出。

“好漂亮的狐貍啊。”

劉兆不由得發出一聲感嘆。

它的身形逐漸凝實，周身散發著神秘的氣息，九條尾巴輕輕擺動。

狐貍的眼眸中閃爍著奇異的光芒，盯著劉兆面前的胭脂盒，鼻子輕輕一吸，胭脂的香氣瞬間被它吸入鼻中。

只見它滿意地瞇起眼睛，周身泛起一層淡淡的粉色光暈。

劉兆見狀，心中一喜，知道這第一步算是成功了。

他深吸一口氣，強壓下內心的緊張與興奮。

嗡！

光芒破碎，劉兆的意識回到了本體。

腦海《萬妖簿》上的字體也發生了改變。

【魅惑：勾魂攝魄意自迷，魅心惑志神難離（可借取）】

【吐真：五枚活人心】

【狐火：五牲頭顱】

“成了！”

劉兆眼睛一眨，仿佛本能一般，眼眸浮現一抹青光，再一眨眼，青光又消失不見。

正樂此不彼之際，忽然聽到門外傳來窸窣響動。

“兆哥，你醒了嘛？李奶奶讓我來看看你！”

這是二狗的聲音，李奶奶便是昨日護住他的里正的老娘。

“正好拿二狗試試技能效果。”

劉兆心念一動，眨了一下眼，眸子深處那抹青光再度浮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