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的談話被飛鳥驚起的聲音打斷,虎嘯山林,兩個人相視一眼,各有心思。
一只受傷的獐鹿從林間竄出,沒跑出一段距離便被一只黑虎從身后撲倒咬斷了它的喉嚨。
“螢惑姑娘……”
璃鳳抬起手掌發現并沒有什么變化,略尷尬。
他現在是真的沒有能力去面對那只黑虎了……
螢惑臉色也不好:
“你是神……對吧。”
璃鳳現在已經沒有力量了,他期待對方出手。
畢竟能把他從那數萬人發動的封印法陣中救出,對付一只二階靈獸應該沒問題吧?
螢惑也希望對方能有所作為,畢竟她為了救他可是獻祭了全部巫力……
他是神,對付一只二階黑虎應該很容易吧?
可是,他們都不知道對方現在是何等虛弱。
咬死了獐鹿,黑虎在其尸體旁徘徊。
它的注意力落在小池旁的男女青年身上,或許這就是虎視眈眈了吧。
見到對方沒有動作,兩人默契的明白了彼此的情況。
“跑吧!”
璃鳳攜著她的衣袖,拉著她想跑。
見到璃鳳有逃跑的傾向,黑虎一躍而至,它知道這兩個人恐懼它。
同樣它也恐懼人類,消除未知的危險最直接的方法就是殺死敵人。
“笨蛋……”
螢惑將璃鳳推下水,自己隨后跳進池子里,黑虎撲了個空。
看著冒泡的水面,黑虎守了一會兒,見人沒有浮起來,它不甘的低吟兩聲,拖著獐鹿的尸體隱匿在山林之中。
天色黑了,池子才有了動靜,螢惑從水里冒出頭來,忍不住咳幾下。
璃鳳嗆水又暈了過去,也不知螢惑哪來的力氣硬是揪著他的衣領渡到了岸邊。
螢惑全身濕透,有些嫵媚,好在天色已黑璃鳳又昏迷了看不到這景象。
璃鳳情況也好不到哪去,他不會游泳更不擅長憋氣。
現在的他比普通人還要弱,誰曾想他是高高在上的神?
螢惑在猶豫著掙扎著,據說有一種救人的方法叫做人工呼吸?
可是,她是女兒家……
對方還是個初次見面的陌生男子,雖然預言中……
其實她會救他完全是出于父母留下的預言。
他的父母曾經是很出名的巫師,可是在她十六歲那年她的雙親死了……
她可以確信那個預言是真的,因為,她對這個木訥的家伙有種莫名好感。
預言中提到,她會和一個叫璃鳳的神很自然的在一起,因為那是天注定的。
預言中還提到,多年以后世間將會開出一種名為螢惑的花。
只有擁有真愛之心的人才能見到。
這段預言是他父母在她小的時候幫她占卜的姻緣,中間一段有殘缺……
她之所以被取名為螢惑很大一部分是因為這個原因。
她父母的預言從未失驗,就像他們明明算到自己會死,可他們還是去了。
想到這,螢惑愀然,眉頭又鎖了起來。
看著夜色中模糊的那張臉,螢惑深吸一口氣,嘴巴鼓鼓的,她俯身,心跳的很快。
就在這時,這一生最尷尬的事就那樣發生了,昏迷的璃鳳突然睜開眼,下意識咳了幾口水。
當他看到鼓著嘴巴靠近自己的螢惑,不由一口水噴了出來,咳個半死。
邊咳還邊笑,螢惑的模樣他雖然看不真切,但那鼓著嘴又緊張的模樣實在是……
螢惑臉上火辣辣的,干咳了幾聲,試圖緩解這詭異氣氛。
璃鳳是真咳,他坐起來捂著肚子:
“不行了,姑娘我恐怕是真的喜歡上你了,哈哈哈!”
這看似隨意的一句話殺傷力卻十分巨大,螢惑不相信自己剛才聽到的:
“你說什么?再說一遍……”
璃鳳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失態,笑聲頓時止住。
他拉攏著腦袋,不好意思再說什么,在心里罵自己太輕浮。
見璃鳳這反應,螢惑有些失落,氣氛瞬間凝固,兩人無話。
夜風很冷,兩人又都濕透,一陣風吹過,冷到骨子里。
“那個……”
璃鳳撓撓頭,歉然道:
“你救了我兩次,可我還未曾說過一句謝謝,失禮了。”
“你不必為此道謝。”
螢惑站起身來看著升起的月亮,月光下她顯得憔悴。
“我去找點柴,麻煩你待會兒生火了。”
璃鳳沒說什么,他跟了上去,不一會兒兩個人各抱著一扎枯枝放到池塘邊。
兩人相對坐下,把枯柴摞好。
璃鳳凝神,食指竄出一縷火苗,還來不及為之欣喜,一陣冷風拂過,火苗熄滅。
璃鳳搖搖頭,很是挫敗,現在的他實在太弱了:
“我的力量是被封印了嗎?”
螢惑不置可否,托著下巴說:
“為了救你,我們兩個都付出了很大代價。”
“我?”
璃鳳不解,自己是自愿被封印,只是沒想到有人會出手相救。
“以我一個人的巫力怎么可能把你轉移出來?”
螢惑有些不好意思:
“我用秘法把我倆的力量聯合獻祭,所以那個封印僅僅只封印了你的能力,大概就是這么個原理。”
“獻祭?”
璃鳳沒聽過這個字眼,他沒深問,只說:
“雖然不是很方便,但這樣就沒人能找得到我了。”
“你再試試看。”
螢惑伸手握住他的手腕,全然不顧對方是個陌生人。
璃鳳專注凝聚源氣,果然一縷燃燒旺盛的火苗升了起來,螢惑松開他的手。
將枯枝點燃,兩人都低著頭,火焰搖曳,雙方竟是再找不到話說。
只有火快熄滅的時候,才會有個添柴的動作。
璃鳳在想今后的打算,螢惑也在打算將來。
想法相同,卻無人出言打破尷尬的氛圍。
哪怕是無話找話亦可,衣服上水汽散盡。
柴也燒完徒留一堆熾熱的炭火,溫度并沒有降下來。
凌晨,面前有一堆火炭仍是倍感溫暖。
一切發生的有些快,快到讓當事人不知所措。
現在的他,不是神。
甚至不比一個普通人。
這都是他自己的選擇,這個選擇本來可以更糟糕,可是有人救了他,還是一個陌生人。
她現在已經不是驚才絕艷的巫師,和普通女子無異。
這是預言中提到的,也是她自己選擇的,她救了一個人,一個陌生人。
璃鳳現在很脆弱,他沒有考慮很多,只是任性。
螢惑如今虛弱無比,她沒有顧慮重重,只求隨心。
他其實很久以前就不想活了,在他母親慘死的時候。
她很厭世,從她父母被殘忍處死的那一刻,從未停止對生與死的質疑。
他們同樣孤獨,同樣無助,同樣懦弱。
他們注定相遇,并賦予各自活著的理由。
于是這一切變得不那么難為情,變得那樣理所當然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