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老天不收

陳策和陳思予在外面談心的同時，葉嵐也在病床旁安撫葉念君。

“念君，你躺下休息，不要生氣了。”葉嵐想扶著葉念君躺下，卻被她反手抓住了手臂。

“媽，你說哥哥不會怪我的。可是，他直接撞我了……”葉念君停不下來的怒火，還在熊熊燃燒！

“念君，這是意外。就算你身后不是哥哥的車，其他車那種情況也是避不開的……”

葉念君聽著，心里越是熱浪翻滾，猶如一顆燒的滾燙的滾珠，在心口和喉嚨之間上上下下，不吐不快！

“哼！”葉念君嘴角微抬，帶著一絲輕蔑，和冷淡。她望向葉嵐，雙眸里有一點渾濁。葉嵐被她的眼神看的，心里的疼痛無以復加。她如今說什么都不是，說什么都會被葉念君曲解成她在維護陳思予。

接著，一個玻璃杯就碎裂在地。

葉念君狠狠地咬著后槽牙，雙手猛捶著病床，對著葉嵐大喊：“滾出去，你們都滾出去！”

病床邊，一地碎玻璃，泛著清冷的光。

葉念君雙眸似是獸眼，像似準備露出獠牙上去撕咬。

一旁的葉嵐，離開病床五步遠，保持著驚嚇退后的姿勢。

那一地碎玻璃，是隨著葉念君對自己媽媽的怒斥而飛落的。

陳策迅速上前，擋在葉念君和葉嵐中間，背擋著葉嵐。

陳思予也大驚，趕緊走到葉念君身邊，抓住她的手。

“念君！你不可以傷害媽媽！”

葉念君大力甩開他的手。

“你有什么資格說傷害？”

陳思予想說什么，但是看到白被覆蓋下的腿型，頓時他的話又吞了回去，他覺得再多的話也是無力。

“是他害我這樣的，你們為什么不怪他，不怪他？爸媽，你們沒看清楚嗎？是他把我撞出去的！”

“陳思予，你好狠的。你是世界的中心嗎，所有人都要圍著你轉？”

“我就想為我自己拼一次，不行嗎？”

“從小你們都想著他，他就是冠軍！那我呢，我只能跟在他后面。是我沒有能力嗎，不是！是你們所有人都只想讓他拿冠軍。我就是個墊背的！”

葉念君喊的太多，剛潤一點的嗓子，又嘶啞起來。

陳策趁著葉念君在喘息休息，他默默靠上去，輕輕攬過葉念君的肩膀，緩緩的給她在背上拍拍通氣。

對于父親的懷抱，葉念君不排斥。

她雖然沒有表現什么，但至少沒有把陳策推開。

表面上一地狼藉，每個人內心里都是一片碎裂。

陳策低頭看葉嵐，葉嵐眼角含著淚，對他搖搖頭，默默蹲下來，收拾地上的碎片。

病房里詭異地安靜。

一連幾日，葉念君拒絕見任何人，連葉嵐給她做的飯菜都被她勒令護士不準再送進來，更別說見陳思予了。也只有陳策能偶爾能進來和她說說話，還得是她規定好的時間。但是葉念君都是冷冰冰的表情。

江明霆和段欣冉偶爾也會來，葉念君不拒絕，但也是冷淡得很。

這天，本來不是葉念君允許探視的時間，但是葉嵐用上好的藥材熬好的湯，想給她喝新鮮的，想讓江明霆幫忙送去。

手里拎著保溫壺，江明霆慢慢悠悠的走近葉念君的病房。

夕陽斜射，暖黃的光，穿過云層，透過空氣，打在窗玻璃上。

趁著這一束光，明霆下意識地透過玻璃往房里看了一眼。

咣！保溫壺直接砸到地上。

接著，江明霆一陣手忙腳亂打開門。入目便是床單被子上，布滿的一灘灘血漬。葉念君一只手垂在床側，手腕上猩紅的血液還在不停的順著手指，床縫，滴滴答答流到地上。

地上那醒目的暗紅色，一大圈，觸目驚心。

江明霆頭皮發麻，趕緊按下床頭的呼叫鈴。他不知道該怎么辦，只能拽出厚厚一疊餐巾紙，使勁壓在葉念君手腕的傷口處。

不知道為什么，血流的越來越快，不一會那一疊紙巾就完全被血色浸濕了。

江明霆額頭都冒出了汗珠，好在醫生護士來得及時。

“趕緊扎止血帶，打電話去手術室，備血400CC！”江明霆被層層包圍的醫生護士擠到了旁邊。他的胸口快要窒息，額頭的汗珠順著臉頰滴了下來。

他完全聽不到聲音，只能依稀聽到接到葉念君身上監視器的“嘀嘀聲”，而且仿佛這聲音越走越慢了……

“小伙子，小伙子？你是她家屬嗎？”

護士的聲音把江明霆叫回了神，他愣愣的搖了搖頭。

“那你快去通知家屬，她這情況不好，失血太多了，現在我們馬上送去手術室！”

咕嚕咕嚕，輪床壓過地面的聲音，急促地，嘈嘈雜雜。江明霆就呆愣著看著葉念君被一群白大褂推走了。

突然，才想起來護士叮囑他要通知家屬。他趕緊掏出手機，竟然發現手抖的都按不下撥出鍵。

“明霆？”他撥通了陳策的電話。

“陳叔！君，君姐，她，她，不，好了……”

斷斷續續的話，但“不好”兩個字陳策聽到了。

“你等著，我馬上到！”

掛了電話，江明霆低頭看著地上被踩亂的血跡，一個一個的血腳印，布滿了整個地面。

他挪不動腳，只能站在原地，突然一口氣泄下，真個人蹲了下來。

腦子里不停的回放，剛才他闖進門看到的那一幕。

時不時穿插著葉念君，暖暖的笑容，和堅定又溫和的語氣。

他們四個里，他認為情緒最穩定的就是葉念君，從小到大，無論勝利還是失敗，他從來沒有見過葉念君頹廢挫敗的樣子。她是他們的太陽，而且是春日暖和的太陽，放射出來的光芒，柔和又不耀眼，溫暖又不炙熱。

這樣的葉念君，是怎么下決心在自己手腕上劃下那么大的口子，似乎下定決心要讓血流干。

江明霆越想就越被那一片暗紅色糊了眼眸，他就這么定定的站在房間中間，動彈不得。

陳策，葉嵐和陳思予趕到的時候，都沒顧上江明霆，聽了護士的三言兩語，葉嵐就差點暈過去。

才過了幾日，又回到了手術室的門外。一扇灰色冰冷的門，里面躺著的人生死未卜，外面等待的人心如死灰。

他們低估了賽車在葉念君心里的位置，甚至此時才看清兩兄妹之間，葉念君承受了太多的無奈。他們看似公平對待兩個孩子，但很多細節都讓葉念君敏感的捕捉到，卻在此時被無限放大和曲解。

這次手術時間不長，一個小時后葉念君昏迷著被推了出來。

葉念君手腕上那道傷口蜿蜒盤繞。因為傷口太深太長，醫生需要用粗一些的線來縫合，才能確保傷口不會裂開。

葉嵐看著，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淌。那是她身上掉下來的肉啊，怎么可能不心疼。

本來就沒恢復好的身體，經過這一折騰，葉念君的臉色更加蒼白了。

手術間隙，江明霆自己從驚嚇中回神過來，才有時間把事情經過跟陳策說了。萬幸的是，明霆來了，不然都沒法及時發現，及時搶救。

守了一個晚上，每個人都是眼底青黑。

葉念君再次醒來，心里有的只是懊惱，為什么老天又把自己留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