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幸存者

突然，趙欞感覺到旁邊有一道低矮的眼光在注視著她。

她轉頭去尋，在朦朧夜光中找尋了很久，才模糊看到一個小小的身影站在一個帳篷的陰影處。

趙欞對著身旁的王衛指了指那邊，說：“我過去看看她，你先去忙吧?！?

王衛點點頭離開了。趙欞轉身，朝那個小人走去。

趙欞走過去，和那個小人保持著一定的距離。她慢慢蹲下來，平視著那個小人的眼睛。

眼前的小人，怯怯懦懦地佝僂著，眼里還含著一包淚水，想哭害怕又自己忍著。

這是個女孩，兩條小辮子岔著凌亂的發絲，垂在兩耳旁邊。臉上臟臟的，身上的衣服也沾滿著灰塵泥土。就著旁邊昏暗的燈光，趙欞觀察到女孩的小手布滿了血漬和泥沙。

趙欞朝她伸出手，但還是保持著安全距離。

“妹妹，你是不是餓了？需要姐姐帶你去找吃的嗎？”

小女孩似乎低頭思考了一會，但是卻沒有任何動作反應。

趙欞沒有上前，還是繼續問她：“你是自己一個人嗎，還是需要多拿一點給爸爸媽媽一起吃？”

小女孩的臉上突然有了表情，卻是如黑云掠過的陰影，布滿了臉龐。

趙欞大概猜到了什么，沒有繼續再問。

她稍微往前挪了一步，離小女孩近了一些。趙欞觀察到，小女孩沒有后退，說明她不排斥自己。

“那姐姐現在帶你去找吃的好嗎？”趙欞繼續征求小女孩的意見。

這一次，小女孩沒有遲疑地點頭，然后把手放到趙欞伸出的手掌里。

軟軟的小手落在掌心，趙欞的心上好似被羽毛拂過，絲絲輕柔，讓人忍不住泛起疼惜。

營地里雖然物資有限，但領食品的地方是24小時都可以領取食物。雖然只是一些簡單的方便面和蘇打餅干，但能做到隨時供應也十分不容易了。

趙欞亮出自己的工作證，和值班的人低語了兩句，給小女孩拿了一盒方便面，一瓶礦泉水，還有幾塊餅干。

值班的人抱歉地說，熱水正好用完了，還在燒可能要等一等才能接水泡面。

趙欞想了想，低頭詢問小女孩：“你愿意跟去姐姐的帳篷那里嗎？”

小女孩的大眼睛眨了兩下，突然開口說話了：“跟姐姐走?！?

趙欞得到語言回應，意外又高興，直接把小女孩帶回了他們休息的帳篷。

趙欞的保溫杯里剛剛灌滿了熱水，可以直接泡面。

“趙欞？”

組長眼尖地看見遠處走過來的兩個一高一矮的人影。

“你不是和王衛一組嗎？”

趙欞點頭，然后看向她牽著的小女孩，回答：“嗯，剛才一直都在一起走訪。然后我看到這個小女孩好像沒人顧得上她，我就先領著回來了。王衛還在繼續走訪其他的孩子?！?

“行，那你先照顧著她。我去問訊處問問?！苯M長邊說，邊伸手替他們掀開帳篷簾子。

趙欞聽懂了組長的話外音。在不清楚小女孩的家庭情況時，盡量不要說起“親人，爸媽”之類的詞語。他自己先去問訊處了解情況。

“嗯，好的。我先給她清潔一下，給她吃點東西?！壁w欞把小女孩領到了帳篷里。

組長點點頭，出了帳篷，把空間留給他們。

趙欞先給小女孩找了一個還算穩當的小板凳坐著，然后拿出包里的保溫杯，拆開了泡面的盒子，倒入佐料包，最后把熱水倒進去放在一旁等待。然后從醫療包里拿出酒精濕巾，一點一點的給小女孩擦手擦臉。

趙欞一點一點地把小女孩臉上的泥沙塵土擦干凈，一張俏生生的面孔顯了出來。

“能告訴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嗎？”

小女孩沒有回應，但是不排斥趙欞接觸她的身體。

“摁！”趙欞在輕輕的擦拭她的小手，突然小女孩哼了一聲，表情帶著痛苦。

“是不是疼了？”趙欞輕輕地往小手上吹氣。此時湊近，才看到手指縫中間布滿了幾處傷口，應該是酒精濕巾擦過去的時候刺激到了傷口。

“姐姐給你吹吹，我們忍一忍好嗎。這里的傷口要清潔干凈，才能好的更快?！?

小女孩咬著唇，點了點頭，然后看著趙欞輕輕地幫她一點一點地把兩只手擦得干干凈凈。

趙欞又從醫療包里摸出碘酒，在幾處傷口旁又消毒了一遍。最后，她拿出幾個創口貼，把傷口包上。

“好了，弄干凈了。我們可以去吃東西了。面有點燙，妹妹要吃慢一點哦。”

趙欞邊說，邊拿起旁邊已經泡軟的面。帳篷里沒有桌子，趙欞就讓小女孩坐在她小凳子上，她盤腿坐在女孩面前，托著一碗面給她吃。

小女孩吃的很慢，似乎有點舍不得。吃了幾口，她突然勾起一撮面，遞給對面的趙欞。

“姐姐也吃?！?

趙欞愣了一下，趕忙回答：“好的，姐姐就吃這一口，剩下的都留給你?！?

看到趙欞接受了她的分享，小女孩突然綻放了一個燦爛的笑容，眉眼彎彎地開始大口大口地吃面。

趙欞就一直笑眼盈盈地看著小女孩吃完整碗面。

“姐姐，飽了?！?

小女孩指著自己的肚子，說了一句話。

趙欞點點頭，抽了張紙巾給她擦嘴。

吃了一碗熱騰騰的面，小女孩的臉色終于沒有剛才那樣蒼白了，慢慢恢復了一些粉紅色。

“那你這么厲害，一個人可以把一碗面吃完。姐姐這里有糖可以獎勵你，你想吃嗎？”趙欞亮出口袋里的棒棒糖，小女孩眼睛頓時晶亮起來。

趙欞拿出一根，撥開糖紙遞給她，她瞬間就塞到嘴巴里，使勁地嘬著。

“你可以告訴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嗎？”

“寶兒?！?

寶兒嘬了兩口糖，又補充說：“保姆媽媽叫我寶兒?！?

趙欞沉思了一會，沒繼續問。

正好組長回來了，在帳篷外招招手示意趙欞出去。

趙欞和寶兒說：“寶兒，你先吃糖，姐姐去接點熱水回來。”

寶兒聽話地點了點頭，繼續低頭嘬著棒棒糖。

趙欞端著保溫瓶出去，組長站在離帳篷遠一點的地方等她。

“我去問訊處問了，她應該是瀘城福利院的孩子。福利院就在震中中間，情況不太樂觀，現在除了她，還沒發現其他生還者?！?

聽了組長的話，趙欞的心口緊緊地抽著疼。

組長嘆了口氣，繼續說：“地震發生時是中午，其他孩子都還在午睡，她可能是自己跑出來在院子里玩。地震發生時，旁邊一棵大榕樹倒下，她被壓在下面。幸運的是，大樹下有一條石凳，正好替她擋住了倒下的樹。把人救出來的時候，就是一點點皮外傷?！?

不知道這個消息對于寶兒來說是好還是不好。她唯一算得上的親人，埋在那里生死未卜；而她一個人孤獨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