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妮卡？

霍恩看著窗外，一愣。

她來做什么？

他收起骸骨書典，起身。

打開院門，映入眼簾的是莫妮卡英氣勃勃的面容，一頭標志性的紅發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她身上穿著獅心會的制服，腰間佩戴著那把熟悉的獅首吞口單手劍。

“霍恩。”莫妮卡開門見山，“我來把之前那筆錢還給你。”

說著，她從懷里掏出一個沉甸甸的布袋，遞給霍恩，里面是足量的金幣，償還了霍恩之前為她墊付的魔晶費用。

“這么快就湊齊了？”霍恩挑眉，沒有推辭，接過錢袋，他現在正需要資金來應付葛力姆的委托，便問：“還有什么事嗎？”

“的確還有件事要通知你。”莫妮卡繼續說道，“學院最近要舉辦一次‘技藝交流會’，主要是面向我們二年級和三年級的，這是學院每年一次的大型活動，有很多有趣的挑戰和比試。”

技藝交流會？霍恩腦中回憶了一下記憶，果然，這個活動是這段時間學院的重點。

相當于前世的運動會，的確挺熱鬧。

“嗯，我之前聽說了。”霍恩點頭。

“這次的獎勵非常豐厚。”莫妮卡，“最終獲勝的學員，可以獲得一次進入學院寶庫的機會，并且可以從寶庫中任意挑選一件物品作為獎勵。”

學院寶庫。

對大多數學員來說，這是無法想象的榮耀和機遇。

然而，霍恩的思緒仍停留在葛力姆的委托上。

七天時間，一瓶滿意的佳釀，這比虛無縹緲的寶庫獎勵更具優先級，而且，他對自己能否在這種以技藝比拼為主的活動中脫穎而出并沒有太大把握，死靈法師的戰斗方式并不適合這種公開較量。

簡而言之，人越多的場合越限制他發揮。

“聽起來是很不錯的獎勵。”霍恩搖頭，“不過，莫妮卡，謝謝你的通知，我目前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處理，可能無法參加這次交流會了。”

莫妮卡的眼中閃過一絲意外，顯然沒想到霍恩會拒絕如此誘人的獎勵。

“重要的事？比進入學院寶庫還重要？”她忍不住問道。

“對我來說，是的。”霍恩肯定地回答，沒有詳細解釋。

莫妮卡盯著霍恩看了幾秒，沒看出什么。

她放棄追問，正準備離開，目光卻不經意投向庭院內。

庭院角落，格羅姆站在陰影中。

莫妮卡的目光落在格羅姆身上，突然，她似乎察覺到了什么，她微微瞇起眼，仔細感應了一下格羅姆散發的氣息。

“等等……”莫妮卡有些不確定，“這個骷髏……它晉升二轉了？”

“嗯，前幾天剛晉升的。”霍恩點頭。

莫妮卡聞言，眼神一亮。

達到了二轉的骷髏魔物，正好她最近想找陪練，而苦于沒有目標。

“霍恩，”莫妮卡看著格羅姆，語氣中帶著一絲躍躍欲試的興奮，“能讓我和它……切磋一下嗎？”

霍恩順著她的目光看向格羅姆，又看了看莫妮卡眼中燃燒的戰意，他沉吟片刻，點了點頭。

“可以。”他同意了，“不過點到為止。”

倒不是怕格羅姆受傷，這骷髏架子吃點骨頭就能修好，關鍵是他沒記錯的話，莫妮卡也才一轉吧？

倒也挺拼的。

“當然。”莫妮卡立刻應道，她快步走向庭院中央的空地，抽出佩劍。

格羅姆空洞的眼眶轉向霍恩，在得到主人的許可后，它緩緩走向空地，滅魂旋刃從黑袍中揭露出來。

較量開始了。

莫妮卡沒有絲毫輕敵，她知道眼前這具骷髏已經是非同尋常的存在，施展開精妙的劍術，身形如同靈動的火焰，圍繞著格羅姆快速游走，尋找破綻。

她的劍又快又準，每一次斬擊都帶著破空聲，直指格羅姆的骨骼關節。

格羅姆則顯得沉穩許多，它依靠著二轉亡靈強大的力量和堅韌的骨骼，揮舞滅魂旋刃進行格擋和反擊。

一開始，它的動作顯得有些僵硬和程式化，莫妮卡憑借技巧占據了上風，數次擊中格羅姆的骨架，發出沉悶的響聲。

一時間，二轉的格羅姆被壓著打。

“不愧是莫妮卡，有誰專門教過她劍術嗎？”

霍恩看得暗暗點頭，莫妮卡的劍術賞心悅目，精準而致命，好多次殺招如果不是格羅姆只是個骨頭架子，但凡是個魔物，都已經被她割開喉嚨全身流血而死。

也好在格羅姆是個骷髏架子，除非一下能把骨頭斬斷，不然還真就特別克制劍士。

然而，隨著戰斗的進行，莫妮卡卻敏銳地察覺到，眼前骷髏的動作正在發生變化。

它開始模仿自己的步法和出劍角度，雖然模仿得并不完美，但已經有了章法。

不再是單純的格擋和反擊，而是開始嘗試預判自己的攻擊，并調整自己的姿勢來化解。

霍恩也很快發現了這一點，他驚訝地看著格羅姆，它的魂火在眼眶中跳動，似乎在學習，在思考。

每一次交鋒后，格羅姆的防御都會變得更加嚴密，反擊也更具威脅性。

逐漸地，莫妮卡的優勢被蠶食。

格羅姆的力量和堅韌加上它驚人的學習能力，讓它開始對莫妮卡形成壓制。

滅魂旋刃揮舞間帶起強大的勁風，迫使莫妮卡不得不全力應對。

“夠了。”

在格羅姆一次勢大力沉的橫斬被莫妮卡險之又險地避開后，霍恩適時地叫停了這場切磋。

莫妮卡收劍而立，胸口微微起伏，臉上帶著尚未褪去的興奮和一絲難以置信。

“它……它在學習。”莫妮卡盯著格羅姆，眼神復雜，“一個亡靈，居然能在戰斗中學習劍術……”

她見過各種強大的魔物和奇特的魔法生物，但能在短時間內模仿并應用復雜劍術的亡靈，她還是第一次見到。

“它非常聰明，而且善于模仿。”莫妮卡由衷地贊嘆，“你的這具骷髏，非常特別。”

霍恩點了點頭，也有些意外：“這家伙還挺愛學習的。”

格羅姆揮舞了幾下滅魂旋刃，那樣子是在模仿莫妮卡的進攻，還頗有些意猶未盡。

它腦袋里在想，要是自己也能學會這些劍術，就能變得更強。

“格羅姆……努力，變強。”

霍恩拍了拍它光潔的腦袋：“知道了，你就慢慢學吧。”

“你之前說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忙，是因為什么？”莫妮卡擦了擦汗水，撩起耳發，有些好奇。

霍恩想了想，反正也不是什么見不得人的事情，而且莫妮卡的人品信得過。

“我在找一種特別的酒。”霍恩說道，“一種足夠陳年、足夠好的佳釀，需要它應付一個比較苛刻而挑剔的人。”

葛力姆十力顯然不是一般人，甚至壓根兒就不是人，能隨手鍛造出骸骨書，腦袋上還長角，放他到主世界，說不定一錘能把一個國家覆滅。

這樣的家伙肯定是要特殊的飲品才有機會觸動他味覺。

難搞。

“酒？”莫妮卡眼中閃過一絲疑惑，這和他死靈法師的身份似乎完全不搭邊。

“嗯。”霍恩點頭，“你平時接觸的人脈比較廣，如果聽到哪里有不錯的陳年老酒的消息，可以告訴我一聲嗎？”

莫妮卡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霍恩這是在向她求助。

她看了看眼前這個特立獨行的死靈法師，又想起剛才格羅姆展現出的驚人學習能力，以及他身上那些與眾不同的特質。

“沒問題。”莫妮卡爽快地答應下來，“我會幫你留意的，如果有什么消息，我會第一時間通知你。”

“那就多謝了。”霍恩露出了一個真誠的笑容。

莫妮卡離開后，

霍恩琢磨，如何在七天之內找到一瓶能讓那位羊角鐵匠滿意的佳釀，這可不是件容易事。

他第一個想到的，是去找艾麗婭或者她的哥哥文森特幫忙。

埃德蒙拉商會財力雄厚，人脈遍布王都，要找一瓶稀有的美酒，對他們來說或許輕而易舉。

但轉念一想，霍恩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

文森特已經送了他貴賓卡，幫忙購買煉金材料，如果再因為這種“私事”去麻煩人家，一來顯得自己過于依賴，二來也可能無形中給這份關系增添不必要的負擔。

他不是那種喜歡占人便宜的性格。

有來有往才最好。

想了想，霍恩帶著格羅姆和科斯特，輕車熟路離開學院，穿過夜鶯巷的入口，沿著螺旋樓梯深入地下。

潮濕、混合著各種古怪氣味的空氣撲面而來，耳邊響起了地下黑市特有的嘈雜聲。

他沒有去埃德蒙拉證券所，而是徑直穿過主廣場，走進了“暗鴉巷”。

這條巷子依舊陰暗，兩側是各種奇特的店鋪，時不時能看到面目猙獰的傭兵或是裹得嚴實的施法者擦肩而過。

來到巷子盡頭那棟掛著烏鴉標志的巨大石樓前，霍恩拉了拉斗篷，確保自己完全隱匿在陰影中，然后邁步走了進去。

室內光線昏暗，圓桌旁坐著各種神秘的人物，霍恩徑直走到柜臺前，取出了那枚刻著蜘蛛紋路的新青銅徽章。

獨眼老人接過徽章，在燈下照了照，點了點頭：“紅蜘蛛，接什么委托？”

霍恩沒有說話，只是將自己需要發布的任務寫在了一張羊皮紙上，推給老人。

老人接過羊皮紙，獨眼瞇起，仔細閱讀起來。

霍恩寫得很清楚：尋找一種味道獨特、新奇，且年份久遠、品質極佳的酒類，能夠打動挑剔的味蕾。

任務時限為七天。報酬暫定3枚死亡骨幣。

“哦？這樣的委托倒是少見。”老人低沉地笑了笑，“不過，在夜鶯巷，只要出得起價，再離奇的東西也有人能弄到。”

他將羊皮紙收入一個帶有符文的木盒中，蓋上蓋子，木盒立刻散發出微弱的光芒。

“委托已記錄，有興趣的會將信息反饋到這里。”老人將木盒放到一邊，“希望你能找到你想要的東西。”

霍恩點了點頭，支付了一枚死亡骨幣做定金，他沒有急著離開任務所，反而在附近的空地上停了下來。

既然來了黑市，正好可以把從地牢里帶出來的一些材料處理掉。

他從小蛙囊中取出幾樣材料：一堆魔蛙的毒腺、十幾張完整的月刃骸狼皮，還有一些在地牢第三層采集到的魔蛙材料。

這些都是在主世界，尤其是在王都黑市里非常受歡迎的材料。

他將這些材料隨意地擺在地上，并沒有像普通攤主那樣吆喝。

然而，這些新鮮、帶著淡淡魔力波動的材料一出現，立刻引起了周圍一些眼光毒辣的冒險者和煉金術士的注意。

“這是...魔蛙的毒腺？這東西都快滅絕了，沒想到今天能見到。”

“完整的月刃骸狼皮！嘶～品相真好！”

人群開始向他這邊聚集，眼神中帶著貪婪和渴望，霍恩靜靜地站在那里，看著他們。

“這些材料，要價幾何？”一個穿著煉金術士長袍的矮胖男子第一個上前問道，聲音有些急促。

“價高者得。”霍恩聲音沙啞地回答，赫利俄斯之眼掃視著周圍人的情緒，如果有不對勁他可以提前發現。

這話一出，場面立刻變得火爆起來。

黑市人和煉金術士們開始爭相報價，聲音此起彼伏，他們清楚這些材料的價值，尤其是在黑市，能省去很多獲取時的風險。

格羅姆沉默地站在霍恩身后，寬大的斗篷讓它像一尊雕像。

科瓦斯站在肩頭，聽著周圍的人爭吵，看著他們面紅耳赤，不經意間將那些污穢的詞語學進腦袋里。

仿佛有什么開關要被打開。

不到一刻鐘的時間，這些材料就被哄搶一空。

霍恩收攏著手里的一堆金銀，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這次的收益比他預想的還要好，總共超過了二十枚王國金幣，六十多枚白銀幣。

正當他將錢幣收好，準備離開時，一個身穿黑市制服、胸前佩戴著一枚烏鴉徽章的家伙走了過來。

這是一個面無表情的中年男子，眼神銳利。

“新來的？規矩懂不懂？”中年男子聲音低沉，“交易額的百分之五是黑市的交易稅。”

黑市還是黑市，怪不得剛才那些人都沒有奇怪心思。

想著，霍恩點了點頭：“當然，規矩我懂。”他從錢袋里數出幾枚金幣和相應的銀幣，遞了過去，“合作愉快。”

他沒有抱怨，也沒有試圖討價還價。

在黑市，遵守這里的規則是生存的第一步，而且，百分之五的稅，對他這次的收益來說，只是九牛一毛。

經理收下錢，面無表情地在賬簿上記了一筆，然后轉身離開。

似乎對霍恩的配合感到滿意。

事情辦妥，霍恩沒有久留，向著夜鶯巷的出口走去。

在路邊叫了輛馬車，付了三銀，很快返回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