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京城下著雨，讓溫歆想起她父親被狗皇帝殺害的那一天。

也是同樣的狂風，也是同樣的暴雨。

自那以來，她的世界便陷入了陰雨綿綿，直到遇到商大哥。

商大哥用左手拍了拍她的頭，答應要幫她報仇。

就仿佛一道光，刺破了空中的烏云，驅散了地上的迷霧。

只是不知道為什么，商大哥無論是牽她的手，還是摸她的頭，永遠都只會用左手。

就好像現在，商大哥和她穿著避雨的蓑衣，牽著她的右手，兩人一起穿過了城門。

“果然和你說的一樣，城門的護衛不會認真檢查，給點碎銀就混進來了。”商心樂說。

作為知名氣活師，一路上活人無數，他自然早就已經財富自由了。

那些窮苦人捧著送來給他的氣活診金，他一概未收，只讓溫歆收下了一些有錢人給的謝禮。

“不光是京城，整個大氣王朝在狗皇帝的統治下，都已經搖搖欲墜，說不定哪天就亡國了。”

溫歆毫不客氣地說道。

“誒，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商心樂無奈嘆氣道。

氣活術救不了大氣王朝。

但除掉一個殘暴無道的昏君，至少可以讓這個世界變好一點吧。

兩人在京城的街道中穿梭著，有溫歆帶路，他們很快就找到了宰相府。

商心樂將蔡叔的介紹信交給了門衛，又給了他幾塊碎銀。

沒過一會兒，門衛便回來了，說：

“大公子不見你們，你們走吧。”

商心樂一言不發，又給門衛手里塞了幾塊碎銀。

門衛毫不猶豫地將碎銀收了起來，笑了笑解釋道：

“老爺于今日凌晨病故，府上要辦喪事，沒空接待客人。”

商心樂又給門衛塞了兩塊碎銀，問道：

“信里應該有說我是氣活師，想要請宰相大人將我引薦給太子殿下。

“你們大公子為什么不請我進去，讓我試試氣活宰相大人呢？”

門衛一邊將新的碎銀塞進袖管，一邊繼續解釋道：

“就因為你是氣活師，所以才不見的。

“萬一你真把宰相大人氣活了怎么辦？

“所有人都知道，當今圣上就要駕崩了，整個京城暗潮洶涌、殺氣騰騰，若是這時候站錯隊，肯定是死無氣活之地！

“滿朝文武大臣最近都在忙著暴斃，死因千奇百怪，各展神通。

“只要死了，就不用站隊了，尸體用極為珍貴的冰棺保存，等新皇登基之后，再請氣活師來氣活。

“新皇也總要有人為他辦事，如此便能成功躲過一劫，還有希望繼續位極人臣。”

商心樂揉了揉眉心，在思考自己應不應該做出“老人地鐵手機.jpg”的表情。

溫歆在一旁為他解釋道：“此等做法，史書上亦有記載，每次奪嫡之爭時，都會有人這樣做。”

行吧，原來“氣活世界”的人早就學會“死遁”了是吧。

興許是因為收了不少銀子，生出了惻隱之心，門衛又提醒道：

“當今圣上已經瘋了，殺了不知道多少氣活師。

“現在根本沒有氣活師敢在京城現身，躲都來不及。

“你們膽子也太大了，我勸你們早點離開京城吧！”

說罷，他便迅速關上了大門，仿佛再也不想和商心樂二人扯上關系。

“商君，你有點生氣了？”腦中戀指月問道。

“是啊。包括宰相在內的滿朝文武大臣，面對瘋狂的皇帝，他們寧愿選擇死一死，也沒人愿意有所擔當地站出來。

“這大氣王朝，我看是已經要完了。”

商心樂鄙夷道。

然后，他又開口對溫歆說：

“我們走吧，溫歆，帶我找家人多熱鬧的酒店，我們打聽打聽京城最近的情況。”

于是接下來的半天，商心樂和溫歆便冒著雨，流連于京城的各處酒樓茶坊。

遇到健談的客人，商心樂便會主動請他喝酒喝茶，讓他多說一些知道的事情。

比如宰相家出過什么丑事？

比如除了宰相還有哪些大臣暴斃了？

比如那些大臣家里又有什么丑事？

對于聽到的內容，商心樂戀指月一同暗自記了下來。

身體里有兩個腦子，記憶力也是雙倍，男女搭配更是干活不累。

吃完晚飯，商心樂帶著溫歆找了處旅店住下，回房間在紙上把今天聽到的事情全部寫了下來。

第二天、第三天，商心樂依然做著同樣的事情。

他也不管那些醉鬼告訴他的滿朝文武的丑事是真是假，更不在乎茶館客人話中的細節是否有夸大。

他真正想取材的內容，是文武大臣之間的人際關系。

比如宰相很討厭某個將軍，刑部尚書和戶部尚書勢同水火……

這兩天在大街上，商心樂和溫歆也遇到了很多巡邏的兵士，他們似乎在找什么人。

商心樂估計，他們應該就是在找自己。

作為能氣活人第四次的氣活師，天怒帝風長怒想必很想見到他。

但如果兵士們找人的標準是“一名帶著個小男孩的年輕男子”的話，他們注定要無功而返。

因為就在進入京城的當日，溫歆就已經恢復成了女孩子的打扮。

而商心樂自己也做了易容，他現在的臉看上去像一個中年人。

易容的方法，說來也很簡單。

商心樂想到，可以讓戀指月用觸手幫自己遮掩容貌。

只需從左手分出一根觸手，沿著肩膀爬到臉上，然后讓這根觸手像臉皮一樣攤開，就可以制造出一張假臉。

這和商心樂在管理局偽造指紋時的思路如出一轍。

就這樣過了整整十天。

皇宮中的天怒帝早已瘋態畢露，虐殺了二十多名太監和宮女。

如果不是國師云烏多次出面提醒他，讓他控制殺心，以大局為重，天怒帝怕不是已經將整個皇宮中的人殺掉大半了。

也就在這個時候，一些奇怪的連環畫作開始悄然在京城中傳播。

有的畫上，是大軍征戰歸來，宰相犒勞三軍，進入大將軍營帳，親自為將軍解戰袍，將軍也為宰相寬衣帶……

有的畫上，是刑部尚書將戶部尚書綁在天牢之中，用鞭子不斷抽打戶部尚書，戶部尚書滿臉潮紅興奮不已……

這樣的連環畫，在市井間不斷流傳。

很快，就有一些流入了當事人的府邸，在府中的下人和婢女間傳閱。

哪怕是不識字的人，只看這些畫面，亦覺得興奮刺激。

這一份份的刺激，最終引來了——

漫天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