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房間里，三具狀似人類的身體跪在床上，他們腦殼打開，雙手捧起，六只手湊在一塊兒形成了一個“平臺”。

手掌平臺上托舉著三團柔軟的大腦。

它們緊緊簇擁，最中間那個大腦揮舞觸手般的神經，撫摸著另外兩顆大腦的各個部位。

嗅神經熟練地劃過她們的額葉，視神經以及動眼神經在中央溝和外側溝之間來回挑逗，滑車神經上下摩擦著枕葉和頂葉。

剩下的三叉神經、外展神經、面神經、位聽神經、舌咽神經、迷走神經、副神經、舌下神經齊齊攻向大腦最脆弱的髓質和脊質。

那兩顆腦子微微顫栗著，將小腦弓起，似乎十分享受。

緊接著，便看到中間那顆大腦的神經全都抽搐了起來，在這個過程中，鉀鈉離子瘋狂刺激，大量神經遞質被釋放而出！

很快，三團大腦都癱軟下來，像是喘氣般微微抖動。

“阿誠，你太棒了！”

一具女性身體開口說道。

“戀愛腦”即便離開孢衣身體，也能靠電信號遙控，只要距離別太遠就行。

三腦沉浸在余韻中，自然不會聽到玄關處的動靜。

黃薔薇回到家，輕輕關上門，想要給她的阿誠一個驚喜。

然而在看到玄關處擺放的兩雙女性鞋子時，她整個人就愣住了。

這一雙不是她的鞋子。

那一雙也不是她的鞋子。

“難、難道阿誠給我買了新鞋子？真可愛，最近也不是戀腦節呀……”黃薔薇自我欺騙道。

她不敢去確認兩雙鞋子的尺碼，換好自己的拖鞋，便向著房間方向走去。

小心翼翼，屏住呼吸，不敢發出聲音，仿佛她才是賊。

穿過客廳，來到房間外，她的手停在了房門握把上。

即便在和最為強大的災厄級魔女戰斗時，黃薔薇也從來沒有懼怕過。

她一直都是最勇敢的魔法少女之一，討伐和擊退的魔女在功勛榜上名列前茅。

但是此時此刻，她卻不敢推開自己家的門。

這座城市有無數人被她保護過，所有人都帶著笑容感謝她，天使般的她理應獲得幸福。

但是此時此刻，她的臉頰有一顆珠淚滾落。

戀愛腦，也是會哭的。

“阿誠，我們再來一次吧！”

“阿誠，我也要！”

第一道聲音是女人的……第二道聲音也是女人的……

滴答。

咔嚓。

淚水滴落在地，黃薔薇的手已經下意識打開了門。

客廳的燈光照進房間里，三團腦子仿佛被主人發現的碩鼠一般，瘋狂逃竄，鉆回自己的腦殼中。

阿誠慌慌張張地蓋上腦殼，就好像人類男人被發現出軌時慌忙穿上褲子一樣。

“薔薇，你聽我解釋……”阿誠舔了舔嘴唇，擠出他自認最迷人的笑容，向黃薔薇伸出手。

刷！刷！刷！刷！刷！

數不清的黃色光影從阿誠左右掠過，他聽到身后發出一陣奇怪的聲音，似乎是許多柔軟而又碎小的物體墜落在地。

他跪在床上，感覺雙腳正在被溫暖的液體浸潤。

他的嘴唇抖如篩糠，仿佛失去說話的能力。

那些黃色的東西緩緩縮回黃薔薇身邊，阿誠才看清，竟然全部都是剪刀。

無數黃色剪刀的末端連著黃薔薇的黃色卷發，每一把剪刀上都沾著紅色的血。

阿誠不敢回頭去看，甚至不敢發聲音喊那兩個戀愛腦名字確認她們是否還活著。

他怕說出其他女生的名字，進一步刺激到黃薔薇。

“薔薇，你知道的，我跟她們只是玩玩，我真正愛的只有……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阿誠的狡辯沒有機會說完，又是一道黃光掠過。

他的舌頭飛落在地，他本人則蜷縮起身子，發出凄厲的哀嚎。

“戀愛腦”如果孢衣受傷，本體也會感覺到疼痛，這是為了避免孢衣受損嚴重無法使用而產生的機制。

“哇哇嗚，嗚哇哇哇嗚哇！”阿誠涕淚橫流，哀求地看向逼近他的那道恐怖身影，嘴里說著意義不明的話語。

然而，就算他依然還能說話，也為時已晚。

黃薔薇早已沒有了人形。

她的腦袋變成了一顆巨大的黑色水滴，四肢則擺出剪刀般的形狀，在半空中漂浮著。

她原本精心打理過的黃色卷發上，如今掛滿密密麻麻的剪子，如巨大的翅膀般向著兩側展開。

翅膀扇動，群剪飛掠。

阿誠的腦殼像切黃油一般被掀開，他所有的腦神經都被剁得細碎，本體的大腦也被一刀刀削去，化作丑陋的飛絮。

犯罪工具和犯罪者全部被剪碎，隨著剩下的身體一塊塊散落在床上，阝可讠成和另外兩人的碎片混在了一起，永遠難以分開。

剪刀并沒有就此停下。

半分鐘后，整棟公寓樓碎成無數積木，轟然倒塌。

五分鐘后，全城響起了災厄級魔女降臨的警報。

尖銳刺耳的警笛聲從四面八方響起，仿佛在為新魔女的誕生獻上禮炮。

……

……

時間稍稍回溯。

戀家的客廳中，五胞胎正在有說有笑地聊天，八卦剛剛聽到的故事，商心樂則拿著手機，默默搜索著什么。

期間，戀指月數次光著腳穿著拖鞋從他身邊走過，還故意把腳步聲踩響，但因為他在認真想事情，都沒有注意到。

“找到了……”

手機網頁上顯示的是一條數年前的新聞報道：“恭喜晨戀高中玉心童同學成為魔法少女！”

商心樂在回到五胞胎的家里后，終于又有時間確認起系統面板。

之前面對玉足魔女拖延時間時，系統提示里出現了讓他在意的內容，但他當時來不及細看。

好在【面板】系統里除了【抽象幣】的數量，還能調出收支記錄供他再次確認。

【對玉心童造成精神沖擊，抽象幣+0.1】

這條消息出現了兩次，看時間應該分別是他提出給魔女穿鞋，以及撓魔女癢癢時。

兩條消息的備注中，“精神沖擊”的類型都是超過限度的“喜”。

再結合其他“戀愛腦”都貢獻了至少1個完整的抽象幣，玉心童卻貢獻了很抽象的0.1個，畫風截然不同，這個世界的真相已經呼之欲出。

玉心童，便是玉足魔女的名字！

玉足魔女，是魔法少女變的！

商心樂的猜測得到了驗證，但他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如果玉足魔女曾經是魔法少女，那其他魔女是不是也同樣如此呢？

這個怪異的世界，遠比他原本以為的還要扭曲。

突然，窗外嗚鳴聲響徹。

“警報！警報！災厄級魔女降臨！重復一遍，災厄級魔女降臨！魔女代號——

“‘皆剪之魔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