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上午,許星野跟林非各自換了身新衣,一身整潔的登上峰頂。
三絕峰極為陡峭,上端的大部分山峰幾乎四面皆是峭壁。不過,這自然難不倒他們。
山頂上,草木蔥郁,鳥語花香,就連空氣都格外清新,一登上頂,便覺心曠神怡。
登高凌絕頂,一覽眾山小。站在懸崖邊向下望去,四周群山環抱之中,近似圓形的富水湖猶如一面鏡子,仿佛仙人指畫而出,非自然之力。
一條小徑沒入林中,然后蜿蜒而上,直達最高端的一座建筑。
兩人沿著山路前行,來到一座四四方方的大殿前。
在大殿門前的石階下站定了,兩人正色執禮,道:
“弟子集仙觀新任觀主林非——”
“弟子集仙觀新任寶珠院首座許星野——”
“拜見清遠道長。”
集仙觀的供奉共有三位,分別是路清遠、陰明煦、水悅汐。
但除了他們三位的名字外,觀中人對他們其實都沒有多少了解,見過他們的更是鳳毛麟角。
就連林非,也是平生第一次登上峰頂。
過了一會,殿門打開,一個二十多歲的女子走出來,來到兩人面前,站在臺階上,問道:“怎么觀主和寶珠院首座都換了?”
這女子只有煉氣期第七層修為,但兩人對之卻都不敢怠慢,只道了聲是,便各自交出身份令牌。
女子查驗之后,將令牌還給他們,道:“進來吧。”
兩人跟著女子走進大殿,只見大殿兩側沒有窗戶,卻亮如白晝,屋頂上、梁柱上,到處都鑲嵌著大大小小的白色富水珠。
許星野空守著寶珠院,自己晚上卻只能點蠟燭。而供奉這里,卻是用幾十顆乃至更多的富水珠來照明。
“你們在這等著。”
女子毫不客氣的交代了一句,便走進內室。
過了好一會,她才出來。
跟在她身后的,有一位中年道人。
這道人其貌不揚,又高又瘦,臉色甚至有些蠟黃,看起來一副病懨懨的樣子。
但他的修為,卻是筑基期初期。
兩人見了道人,再度行禮,道:“拜見清原道長。”
然后,許星野便進獻了裝著富水珠的錦盒。
女弟子收了錦盒,只打開瞧了一眼,便直接收入了自己的儲物戒指里,然后站在一旁。
路清遠只掃了林非一眼,目光便落在許星野身上,道:“林非我知道,你是新入門的么?”
許星野道:“是。”
路清遠點了點頭,道:“這么年輕就有九層巔峰的修為,不錯。看起來,你筑基還是有些希望的。”
許星野跟林非快速對視了一眼,然后拱手鞠躬道:“道長抬愛,敢請指點?”
對方都主動提起“筑基”了,這樣的機會許星野要是還不懂得去把握,那就成蠢豬了。
路清遠道:“你我修的功法不同,我能指點什么?嗯……這樣吧,有關筑基之事,我準許你問三個問題。什么時候想好了,你就來找我。”
許星野大喜,道:“多謝道長。”
雖然,以許星野的才智,憑自己鉆研,也能將《五臟秘本經》中的筑基之法搞個七七八八。
但理論畢竟只是理論,如果有筑基期的前輩能指點一二,那筑基的把握就更大了。
至少,也可以少走很多彎路。
有時候少走一個彎路,可能就會節省下來數月乃至數年的時間。
這,就是錢不同告訴許星野的“大好處”。
對他們這些散修而言,能夠找到一位筑基期的前輩指點,實在是太難了。
這也是散修之中,成功筑基的人少之又少的原因之一。
路清遠繼續說道:“正好你們來了,把我要的東西去辦一下。所需費用嘛……可以從我的年供里扣除。”
女弟子取出一張紙,交給林非。
“是。”
集仙觀除了例常供養外,還需經常去為他們跑腿辦差,搜集各種物資,這都是正常的事。
女弟子道:“給你們三個月期限。”
說罷,竟直接伸手送客。
兩人出了門,走出很遠了,林非才小聲嘀咕道:“好大的架子。”
他說的是那名女弟子,對他們一位觀主一位首座竟全無恭敬。
許星野笑道:“宰相門前七品官。”
林非將女弟子給的清單交給許星野,道:“這件事,就你去辦吧。”
許星野明白林非的意思,既然路清遠答應了要指點他筑基,他自然也不能無所回報。
而他能回報的,也只有跑腿辦好差事了。
林非這是要給他一個趁熱打鐵、刷好感度的機會。
花觀里的錢為自己打關系,許星野當然不會拒絕。
兩人走出林子,來到懸崖邊上,各自施展“騰空術”,飛向中央最高的一座山峰。
雖然同為筑基期供奉,但三人之間,其實也有高下之分。從外在上區分,便是他們三位各自占據一峰的高度。
住在最高峰上的是水悅汐,三大供奉中唯一的女修,儼然也是其中實力最強的一個。
叩見之后,過了許久,才有一名女弟子走出門來。
這女弟子才二十來歲年紀,相貌出眾,赫然已經是煉氣期第九層的修為了。
女弟子道:“我師父正在閉關,不會見外客。”
許星野跟林非對視一眼,只得將進獻的富水珠交給她,然后離去。
來到最后一位供奉陰明煦的住處,遠遠的用望氣術一瞧,便見大殿周圍籠罩著一層極重的陰氣,人一靠近便渾身都覺得不自在。
站在門口,便聽見里面傳來男女的嬉笑之聲。
許星野跟林非對視一眼,都有些奇怪。
兩人揚聲叩請了三次,里面才聽見。
殿門打開,一眼便看到,大殿中充斥著紫色的暗光,一團肉眼不可見的陰氣從中逸散而出。
隨后,一個三十歲左右的青年走出來。
林非跟許星野自報家門,奉上身份令牌查驗完后,男弟子便領著他們走進大殿。
一入殿內,便感到一股濃重的陰冷氣息,讓人渾身的寒毛都立了起來。
即便不用《幽冥通鬼經》查看,許星野也知道,大殿內必然有鬼。
這座大殿的面積要更大許多,大殿兩側,地板上竟立著八座墳塋。
在自己的房間里建墳,倒是稀奇。
而更為稀奇的是,殿中還有一口井臺。
井口內,藹藹陰氣緩緩的向外冒著,隱約可聽見井內有男女的嬉笑之聲。
許星野原本還以為大殿中在進行著什么“游戲”,沒想到這嬉笑聲是從這里發出來的。
墳塋鬼井,還有棺材,這地方有點陰間啊……
大殿正首的位置,沒有設座位,而是擺著一口碩大的金絲楠木棺材,棺身陳舊且有土色,竟似是從墳地里挖出來的。
男弟子走到金絲楠木棺材前,那棺材簡直比他的人還要高。
他沖著棺材躬身行禮,道:“師父,林非觀主和寶珠院許星野首座求見。”
陰明煦道長,竟然呆在棺材里?
話音落后,一只纖細白皙的手,突然從棺材縫里伸出來,將厚重的棺材蓋推開。
隨后,一具女尸從棺材里面站了起來。
這女尸一頭黑發散落,兩眼黑眼圈,身上沒有衣服,包括臉在內、渾身昏暗僵硬的灰白色肌膚上面、布滿了一個個暗青色的手指印。
看到女尸,許星野跟林非頓時愣住了,正在他們疑惑間,一張男子的面孔從女尸腦袋后面探了出來。
原來,女尸的背上“背著”一個男人,一人一尸肌膚緊貼在一起,連會客時都不分離。
這男子看起來有三十大幾、四十來歲的年紀,一張臉有些陰柔,蒼白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
他一張嘴,先吐出了一口陰氣,然后才說道:“換人了?不錯,你們兩個很能干嘛,那祁亮懦懦弱弱的像個女人一樣,我早看他不順眼了。”
祁亮,便是被殺的祁觀主。
這句話,他們兩個都不大好接口。許星野只得岔開話題道:“這是今年進獻給明煦道長的富水珠。”
陰明煦懶洋洋地道:“擱那吧,我對富水珠不感興趣,你們也知道,還每年給我送這些個破玩意。”
說罷,他突然伸出一只蒼白的手,拍了拍女尸的臉,道:“我感興趣的是這個,懂么?整天叫我陪這種貨色睡覺,就是你們的孝心?多花點心思,別老弄這些歪瓜裂棗來糊弄我。”
“嘻嘻……”
“哈哈……”
井中“適時”的傳來了嬉笑之聲。
陰明煦一揚手,將一個赫然有五寸大小的富水珠投入井中,罵道:“笑什么笑,兩個小王八羔子!”
這“兩個王八羔子”,也不知道是在罵誰。
陰道長,這是對他們的工作不滿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