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下,隨著馬車的靠近,一座恢弘直插云端的高塔城堡逐漸映入三位公主王子的眼簾。
它的周圍林立著大量的貴族宅邸,以及數以萬計的普通民房,縱橫交錯四通八達的街道上人聲鼎沸,熱鬧非凡,打鐵聲、叫賣聲不絕于耳。
進入索倫城堡后,三人分道揚鑣。
弗萊迪王子和卡莉婭公主去找他們的法蒂瑪王后。
塞勒斯王子則獨自走回了自己的房間。
房間內,他的舅舅羅杰斯·佐伊正坐在他的椅子上,借著窗戶外的陽光看著手里的書。
一頭深藍色的卷發在陽光的照耀下,似乎散發出海洋的波光漣漪。
和羅杰斯一樣,塞勒斯王子沒有遺傳到索倫家族一貫的火紅色長發,反而繼承了他母親佐伊家族的深藍色的卷發。
“你知道我不喜歡你跟王后一派走得太近,你不應該背著我,去舔弗萊迪那小子的臭腳,去看他那一頭丑陋惡心的蜘蛛怪?!?
羅杰斯放下書本,抬頭直視著自己的外甥塞勒斯那一張酷似妹妹碧翠絲·佐伊的面容,憤怒的眼神中夾雜著一絲悲傷、懷念和無奈。
“他那頭蜘蛛可不丑,那是力量的象征,是權力的象征,你說呢,我親愛的舅舅,你要我怎么做,殺了他?還是殺了王后?”
塞勒斯一邊脫下甲胄,一邊滿不在乎的說道。
他知道舅舅并不喜歡法蒂瑪王后一家,甚至一度懷疑是法蒂瑪王后背后的埃利奧特家族陰謀害死了自己的母親碧翠絲,從而讓法蒂瑪得以上位成為新的王后。
但是,懷疑有什么用?面對勢力強大的埃利奧特家族,羅杰斯區區一個平民海盜王能做什么事情?
就憑他那十幾艘破船,能夠抵擋住火山王國的熔巖巨怪嗎?
還是說憑他那海政大臣的頭銜?不過是一個被首席大臣架空權力的花瓶罷了。
大多數時候,除非國王在場,御前會議不過是首席大臣哈羅德·埃利奧特的一言堂,哈羅德說東,其他大臣都不敢說西。
“我們可以跟康納·索倫親王談一談。”
面對外甥的嘲諷,羅杰斯皺著眉頭說道。
“他是貴族派系的,看不起我們這一群平民派系的泥腿子,根本沒有結盟的可能?!?
“就算能成,難道你要我勾結自己的叔叔去背叛自己的父王?登上王位的叔叔會容忍我這樣一個弒父之子嗎?”
塞勒斯對舅舅的天真妄想嗤之以鼻。
身為王室派系的一員,塞勒斯對自己的處境看得很通透,貴族派系看不上自己,平民派系也不過是自己的一塊跳板,讓自己明面上至少不那么難堪,能夠維持一個王子最基本的尊嚴和體面。
“但你也不應該低聲下氣的去當弗萊迪的狗腿子,你可是血脈尊貴的王子?!?
“血脈尊貴的王子?一個連熔巖巨怪都沒有的王子?一個平民血脈的王子?如果我不當狗腿子,我能活到現在嗎?遲早會被心狠手辣的王后毒殺,然后對外聲稱是暴斃而亡?!?
“但你還有我這個舅舅,我的巨鯨艦隊可以護著你脫離火山王國,至少到了海洋上,他們的熔巖巨獸對我們無可奈何?!?
“無可奈何?呵,你倒是忘記了我叔叔的火鳥巨怪菲爾伯林,它的翅膀可不是擺設?!?
“你叔叔?他不會幫我們,但也不會幫法蒂瑪王后來對付我們。”
“就算是這樣,我也不愿意像你一樣,狼狽的逃竄到海上,當一個卑微低賤的海盜頭子。”
聽到這句話,羅杰斯·佐伊終于明白了自己這個外甥的想法。
塞勒斯終究放不下王子的尊嚴,他寧愿去當一個卑躬屈膝的小領主,也不愿意去當一個自由自在的海盜。
“好吧,我親愛的外甥,我尊重你的想法,如果有一天你想通了,隨時可以來找我?!?
羅杰斯神色疲憊的站起身,丟下最后一句話后離開了房間。
對于舅舅的離開,塞勒斯沒有起身相送。
他眼神憂愁的走到窗前,雙手輕輕擺弄著放在窗臺上的幾株花盆。
這是舅舅羅杰斯從某一個未知海島上找到的未知花朵,形似太陽一般的的金黃色花瓣,讓羅杰斯想到了郁郁不得志的外甥,于是親手挑選了幾束花朵送給了他,希望塞勒斯看到這些花朵,能夠重新振作起來。
這些花朵被塞勒斯命名為“太陽花”,意思是像太陽一樣燦爛的花朵。
雖然他沒有能力成為王國的“太陽”,但至少能夠欣賞一下眼前這美麗動人的太陽花。
但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總感覺左側的那一株還沒綻放的太陽花好像動了一下。
植物會動嗎?
難道這是食肉花?
可是這幾天似乎也沒見到它有吃什么昆蟲呀?
說到吃的,今天晚餐吃什么好呢?
在塞勒斯胡思亂想的時候,那一株會動的“太陽花”此刻還在糾結當中。
【嚇死了,差點就被發現了?!?
【唉,前世做人當牛馬,今世做花當盆栽,真是命苦哇。】
想到這里,米勒就感覺很難過,很悲催,想大哭一場,可惜它沒有淚腺,只是一株假裝不會動的花。
前天還有一只菜青蟲想要啃食米勒的枝葉,直接被米勒兩葉子給夾死,尸體埋到土壤里做了花肥。
昨天還有一只嗡嗡亂飛的蜜蜂想要給米勒授粉,趕都趕不走,米勒一怒之下,還是兩葉子夾死,埋到土壤里跟菜青蟲作伴。
米勒很想像人一樣行走在大地上,至少不用被人固定在花盆里。
看著窗外街道上自由走動的人類,米勒真是羨慕的不得了,恨不得奪了他們的身軀。
咦?一朵花怎么會有這樣的想法,真是邪惡啊。
天生邪惡的花朵?有意思,桀桀桀?。?!
當花當久了,整個花都變懶了許多,只想躺在花盆里一動不動的曬太陽。
溫暖的陽光曬在花身上,真是巴適的不得了。
花的人生真是太腐敗、太墮落了。
直到剛才聽完塞勒斯和他舅舅的爭吵后,不小心伸了一個懶腰,差一點就被塞勒斯發現了。
不過米勒感覺塞勒斯身上真的好香呀,好想吞了他,噢,這可真是個奇怪的想法。
聽說他還是一個王國的王子?
惡魔的混血后代?
這是一個被惡魔統治的世界?
異世界的天使們要是知道了應該會很興奮。
嗯,可能是他體內的惡魔之血吸引了我。
【或許我可以跟他做一場交易,他給我惡魔之血,我給他提供先進的知識,教他制造火藥和槍炮,幫他奪取王位?】
但問題是,米勒只是一朵花,米勒不會說話。
米勒又開始發愁了,或許可以用枝葉摩擦的聲音來模擬人類說話?
這太為難一朵沒腦子的花了,除了發出一堆無意義的噪音,吸引了某只恰好路過的野貓之外,就沒什么其他作用了。
【這只該死的野貓想干嘛?它想吃了我?】
看著張牙舞爪的野貓,頑強的米勒揮動枝葉奮力抵抗。
最終以折斷了十幾根枝葉為代價,將野貓趕跑了。
【該死的野貓,別讓我再遇見你?!?
米勒恨恨的發誓,一定要將這只野貓碎尸萬段。
而米勒不知道的是,此刻正有一雙眼睛,正躲在門縫后面,靜悄悄的注視這一幕野貓與太陽花米勒的打斗。
這雙眼睛的主人是誰?當然是塞勒斯了。
連續多日的噪音不僅吸引了那只野貓,同樣也引起了塞勒斯的驚恐、好奇和期待。
在塞勒斯的一生中,除了熔巖巨怪這種神話生物之外,他就再也見不到任何其他的神話生物。
是的,他從沒見過。
直到他見到了這朵詭異的太陽花之后,他那已經快要消失的野心便再度開始膨脹起來。
“這是一朵魔花,或許我可以從它身上得到什么,強大的力量?還是某些禁忌的知識?”
塞勒斯無比確信,這是惡魔之王對他的饋贈,是命運回應了他那痛苦的禱告。
終有一日,他要揮起屠刀,砍向所有曾經羞辱過自己的人,消滅一切阻擋他前進的敵人,最后坐上他夢寐以求的烈火王座。
為了保護魔花不再受到野貓的破壞,也為了避免這朵花逃跑,塞勒斯專門打造了一個鐵籠,將魔花關進了籠子里。
一連數日,塞勒斯都在用他那一雙貪婪的眼神肆無忌憚的觀察著魔花,也就是太陽花米勒,直到看得米勒渾身毛骨悚然,仿佛被脫光了衣服的良家少女。
【噢,原來我早就暴露了,我這拙劣的演技。】
米勒這樣想到,接著它就在塞勒斯的眼前徹底放飛了自我,想干嘛就干嘛,想動就動,想扭出什么姿勢就什么姿勢,完全不在乎塞勒斯那越發怪異的眼神。
米勒也不必再擔憂花肥不夠用了,塞勒斯會經常塞一些小動物的尸體埋入土壤里,包括那只野貓。
是的,那只野貓被塞勒斯宰了,然后送給米勒當了花肥。
【啊,這可真是大快人心啊?!?
米勒心安理得的享受著塞勒斯的貼心服務,之前被野貓折斷的枝葉也重新生長了出來,比以前的還要粗壯了許多。
直到某一天,米勒的花終于綻放了。
塞勒斯聞到了花香的味道,他忍不住將鼻子靠近那朵綻放的金色魔花,然后情不自禁的深吸了一口花香。
魔花的花粉被吸入進他的鼻子、喉嚨、呼吸道、肺泡、血管、紅細胞,最終到達細胞核中,補全、強化并激發了潛藏在塞勒斯血脈中的兩股未知的神秘血脈力量。
“這是什么?花粉?力量?”
感受著血液中澎湃的力量,塞勒斯欣喜若狂。
一陣陣火紅色和深藍色的熒光從塞勒斯身上散發了出來,兩股不同顏色的熒光開始了激烈的吞噬和廝殺。
最終深藍色的熒光戰勝了火紅色的熒光,并將火紅色的熒光徹底吞噬,塞勒斯的身上只剩下了深藍色的熒光。
遠古的傳承記憶中的一位偉大存在的名字,驟然間涌上塞勒斯的腦?!詈耗е?,克拉肯!
他終于知道那些熔巖巨怪為什么會不喜歡他了,因為他身上有深海惡魔的血脈氣息。
而水與火,本身就是對立的存在,永遠都不可能相融合,那些熔巖巨怪又怎么可能臣服于深海惡魔的后代。
“哈哈,原來如此,我真蠢,一直都在追求著本不屬于我的東西,而真正屬于我的,卻被我直接忽視掉了?!?
塞勒斯一瞬間恍然大悟,隨后又自嘲般的一笑,既嘲笑自己的愚蠢,也嘲笑自己的天真。
“舅舅啊,佐伊家族的血脈并不低賤,只是我們早已經忘記了偉大祖先的榮光!”
“而今天,我,塞勒斯·索倫·克拉肯,覺醒了偉大先祖深海惡魔克拉肯的血脈,也必將恢復偉大先祖深海惡魔克拉肯曾經的榮耀與輝煌!”
塞勒斯雙目閃爍著深藍色的神光,神采奕奕的盯著眼前這一株改變了他命運的詭異魔花,如同盯著一把可以解開命運鐐銬的神之鑰匙。
“這朵魔花,就是命運對我的青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