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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拿錢就走

“羊,那片核桃林你打算要多少錢?你把肩上的羊先放下,既然你四爺爺讓你出村闖蕩,三爺爺不攔你!”

石泉村的村民嘗到了賣自家核桃的甜頭,作為老支書的梁老三,也知道陸羊那片老菜地,早晚要出問題。

現在只是死了一只羊,將來弄不好就得死人,而且不管死多少,其中必然會有陸羊。

只因自古財帛動人心!

石泉村里雖然剛剛分了承包地,剛剛見了紅利,但陸羊還沒有一個正經的戶籍,他在村里,地沒辦法分,他要是跑了,分地也就有了由頭。

親兄弟梁老四出的主意,并不是在害陸羊,而是在救他的命,這點共識,老哥倆還是有的。

“兩千塊!”

雖然不太清楚八零年的物價,但陸揚也知道,兩千塊在八零年代并不是一筆小錢。

面前的梁四爺勸他出村,并讓他要兩千塊錢,陸揚并沒有覺察出什么惡意。

梁三爺這邊也是一樣,從他蘊含怒火的眼神兒里,陸揚也能看出老輩人的正直。

“太少,五千塊吧!羊呀,是三爺爺對不住你,當時分地的時候,三爺爺考慮的太少,村子里的人也不算是壞人,利益使然,到哪都一樣。”

看著面前陸羊的齊肩亂發,一身油黑發亮的老粗布對襟,以及腳上明顯小了一號的布鞋,石泉村老支書梁老三的愧疚也是發自肺腑。

當初分地的時候,村里的梁姓人家差點打了起來,為了避免不必要的傷亡,就是梁老三給公社干部出的主意,把那片即將要引起爭端的地,分給了陸羊。

自打核桃林分到手,村里人對陸羊的冷漠,從他的衣著上就能看的出來。

頭發長是沒人再給他理發,他身上的粗布對襟、小了一號的布鞋,應該都是他家里的老底子,集體散了,也就沒人照顧這個沒爹沒娘的孩子了。

村民的冷漠也很簡單質樸,無非就是看上了陸羊的那片核桃林,想用冷漠憋死這只外姓孤羊,然后分了他的地。

“三爺爺,我明白道理,等我以后發達了,肯定不會忘了石泉村。”

陸揚說他明白道理,不會忘了石泉村,讓梁老三臉上的愧疚幾乎溢了出來。

見錢眼開雖說是道理,但村里的那些人,也真是不值得陸羊記住他們。

“羊啊!忘了好,闖蕩好了也別回來,他們不值得你記著他們,羊放在這吧,也一遭給你頂了錢,你想啥時候走?”

梁老三的話,一旁的梁老四深以為然,錢好使了,人心變了,還不如大集體的時候呢!

“三哥,自然是拿了錢就走,這事兒要快點辦,一拖準還有別的變故,我的意思是今夜里拿現錢分地,錢到手當夜就走,這錢呀,自古壞人心!”

梁老四的話,同樣也觸動了梁老三,石泉村已經不是原來的石泉村了,人心的變化,就是因為一個‘錢’字。

如果換在二十年前,梁老三自忖還能給村民們歪了的心扶正,但他老了,已經沒有氣力再跟他們斗了,陸羊一個孤兒,在變化的人心面前太危險。

“羊啊!你四爺爺說的對,今晚你能走嗎?”

“能走!三爺爺、四爺爺,這里是我的根,等我再回來的時候,就不會再怕了,我一定會回來的!”

看著面前兩個面帶悲戚的老頭,陸揚也被他們的憨厚正直所感染。

不管他是陸羊還是陸揚,在世上總要有個根的,這倆老頭的憨厚,也讓他對石泉村多了那么一點認同。

人心思變,自然會有錯失之處,沒有受到實質的傷害,原諒別人,寬恕的從來也不是別人,而是自己。

當然,受到了傷害,作為武行出身的陸揚,能想到的就只有變本加厲的以眼還眼、以牙還牙,根本無需原諒跟寬恕,干就完了!

“羊啊,你是個好孩子,出去之后要走正路,但也不能太實在,記住!逢人只說三分話,不可全拋一片心,這好比就是你兜里有五千塊錢,只能對人說有五塊。”

給了陸揚一個言簡意賅的人生指點,梁老三起身回屋拿出了一塊肥皂,又對他說道:

“羊,趁著還有時間,你去三爺爺院里洗洗,水是曬暖了的,一會兒三爺爺給你理個發,老四,你的身形、腳型跟羊差不多,回家給他拿兩身衣裳。”

梁三爺說到洗洗,陸揚臉上也帶著尷尬問道:

“三爺爺,我家在哪?”

“你小子!還怕三爺爺害你不成?那不是你家嗎?你回家洗去吧!”

陸揚順著梁三爺的指向看去,見不遠處只有一座石砌的小院,便尷尬一笑回道:

“三爺爺、四爺爺,我先回家收拾收拾,再過來洗洗……”

說完陸揚頭也不回的跑了,梁老三則是對梁老四說道:

“老四,今夜里收了錢,就讓家里孩子守著前后村口,誰敢尾隨這孩子,就給他們推山溝里……”

梁老四聽完三哥的囑咐也不回話,只是自顧的轉身,如來的時候一般,蹣跚著往家走去。

陸揚按照梁三爺的指點,進了沒上鎖的石砌院子,小院很干凈,而且房檐下還擺著一排槍桿、棍棒。

槍頭一看就是鄉村鐵匠鋪打制的劣等貨,但槍桿、棍棒卻是地道的太行山降龍六道木。

看著一排槍桿、棍棒都帶著黑黝黝的包漿,陸揚也就知道原本那只羊的虎背、蜂腰、螳螂腿的出處了。

尤為難得是房檐下的棍棒里,有四根長超四米的降龍木大桿子,這種大桿子就沒有天然形成的,必須采伐之后,經過人工炮制,才能變的粗細均勻且筆直。

這種四米長的大桿子,也不是用來做武器的,而是傳武練整勁兒的一種器械,訓練得法,同時還能增加自身體能。

見獵心喜的陸揚,也不進屋,直接拿起了一根四米多長的大桿子,使了一招八極大槍中的孤雁出群。

腳下不丁不八,單手、直臂將四米多長的大桿子輕松遞出去,陸揚的身體沒有感受到任何一絲壓力,有的只是不吐不快的酣暢淋漓。

‘哈……’

八極拳講究一個‘哼哈’發力,陸揚‘哈’的一聲,腳下一踏,出棍發力的同時又擰手回臂,雙手回做托槍式。

完整的體會了一把力從腳下起、勁兒從腰間發,擰臂回身震蕩全身筋肉的酣暢淋漓。

手中降龍六道木的大桿子,也格外稱心給力,出棍的時候力聚于一點,回棍的時候,桿頭左右上下抖動隨心所欲,可以稱得上是一根剛柔并濟的好器械。

不舍的摩挲了一下手中的降龍木大桿,將之規規整整的放在原處,陸揚這才推開了一樣沒落鎖的房門。

只有三間的石砌小屋很昏暗,屋里的擺設也很雜亂,同樣石砌的地面上,滿是破碎的核桃皮。

灶臺的搪瓷盆里,還有半盆羊奶泡著的碎核桃仁,瓷盤里是帶皮煮熟的肥大山藥,看大小應該是野生的。

看著原本那只羊的日常飲食,陸揚也就知道了傳武圣體的出處,別看飲食中沒有肉類,但羊奶、核桃都富含蛋白質。

野生的太行山藥,也是以后可遇而不可求的好東西,如果常年都是這種飲食,身體不好才怪呢!

剛剛聽梁四爺說道,羊今年不過十六歲,一個半大孩子自然不怎么會藏東西。

陸揚大略的翻找了一下,就在有被褥那屋的箱子里找到了厚厚一沓大團結,粗略一看至少一百五六十張,除了大團結之外,還有一小包嶄新的糧票。

衣箱底下,還有一身算是嶄新的黑粗布對襟,以及幾雙手工布鞋。

除此之外,就屬黃褐色布袋子里的碎核桃米算是值錢的家當,裝著碎核桃米的布袋,屋里共有四個,能有小二百斤核桃米。

三間石屋里,除了搪瓷盆算是現代產物,唯一能算作現代產物的就是一小兜帆布背包帶。

其他東西,放在八零年代來看,也至少是十幾年前的老物件了。

除了裝著核桃米的布袋子,屋里還有幾卷捆著的布袋,幾大筐沒有處理的厚皮核桃,陸揚估計衣箱里的那一沓大團結就是賣核桃米的收入。

將身上油黑的對襟夾襖換下來,穿上那身算是嶄新的夾襖,陸揚又找到了幾卷黑色的綁腿。

打綁腿,他倒是也會,只是捋了一下油亮亮的亂發,他也只是將綁腿放在了衣兜里。

將屋里的東西大致一收拾,陸揚發現除了幾件跟布袋子一樣顏色的對襟襯衣,兩個被磕滿是坑洼的軍用水壺,那只羊的家里,再也沒啥可拿的東西了。

用找到的麻繩、帆布背包帶,將四袋核桃米兩兩一組捆好,又裝了兩袋帶皮核桃,在院里找出一條扁擔的陸揚,卻想起自己并不會挑擔子。

看了看立在房檐下的棍棒,他索性將四根四米多長的大桿子,用帆布背包帶綁在了一起當做扁擔,又將四袋核桃米、兩袋核桃直接綁在了大桿子上。

輕輕松松將小三百斤的大桿子扁擔上肩,在四根降龍六道木的‘嘎吱’聲中,陸揚腳步輕快的離開了原本陸羊的家。

依舊坐在家門口的梁老三,見到陸羊挑著別別扭扭的棍棒扁擔回來,也不禁苦笑出聲。

“你這娃,怎么這么死心眼,這些破藤棍子滿山都是,家都不要了,你也忘不了它們?”

“三爺爺,這里是我的家有我的根,您跟四爺爺對我的照顧,我不會忘,等我不再怕的那一天,我再回來看你們。”

陸揚這話倒也不是撒謊打屁的假話,而是半由心發。

陸羊家里不落鎖、不閉戶,既沒丟錢也沒丟東西,就能說明石泉村村民對羊有的只是惡意,并沒有付諸于行動。

梁老三、梁老四安排陸揚出村,除了為他的安全考慮之外,也未嘗沒有對石泉村村民安全的考慮。

畢竟,原本那只羊的身體素質跟體能,已經超過了大部分運動員,除此之外他還有梁老四傳的拳法套路傍身。

再有就是,陸羊家院里的棍棒都有長時間使用的痕跡。

這樣的陸羊,對石泉村村民來說,未必是只羊,也有可能是頭狼,而且很可能是一頭讓整個村子都不得安寧的孤狼。

“羊啊,你有這份心就好,出去闖的好,能不回來就不回來;闖不好,該回來還是要回來;三爺爺先給你理理頭發……”

撫了撫齊肩的油膩亂發,陸揚拒絕了梁三爺給他理發的好意,武指雖說是武行人,但也是正經的文藝工作者,有頭長發也不算突兀。

而且之前的陸揚也有這么一頭亂發,纏道髻對他而言也很簡單,有根筷子就妥。

陸揚剛要進梁三爺家院里洗漱,梁四爺也背著一個黑布包袱,拄著藤拐蹣跚的走了回來。

“走也不忘家伙事兒,羊啊,四爺爺算是沒白教你,出門在外,你也要記住,遇人先提防,輕易不可與人深交。”

說著話,梁四爺倚著墻邊坐下,并打開了黑布包袱。

包袱打開,入眼就是一柄帶著皮套跟腰帶的蘆葉槍頭,老頭也不多說話,只是給陸揚亮了一下鋒利的刃口,就把槍頭放在了一邊。

“羊啊,出門在外,不管有財無財都不能輕易外漏,這身衣裳破是破了點,但好在厚實。”

看著梁四爺不說鋒利的蘆葉槍頭,只說手里補丁打過三四遍的百衲衣對襟褂,陸揚再次感受到了兩個老頭發自肺腑的善意。

人家姓梁他姓陸,不管是否是為了石泉村村民的安危,兩個老頭能做到這個份兒上,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了。

進院洗漱之前,陸揚將四袋核桃米中的兩袋解了下來,一袋送到了梁四爺家門前,一袋留在了梁三爺家門前。

他的大桿子扁擔上,則是兩袋核桃米、兩袋帶皮核桃,如果這四袋核桃吃完,他還是居無定所,那就只能再返回石泉村了。

陸揚進院洗漱,梁老三也敲響了門口的吊著的一段鐵軌,這是召集村里社員開會的信號。

陸揚做事沒什么疏漏之處,尤其是那兩袋核桃米給的兩個老頭都有些心塞,所以梁老三也不顧社員們手上有沒有活了,提前召開了社員大會。

社員大會的前半段,在梁三爺家門口開始,老頭給了已經不算是社員的社員們兩個選擇。

一是以一百塊一棵的價格買斷陸羊的核桃林,總價值在一萬二三左右。

二是五十塊一棵,石泉村村民買下陸羊的一百多棵樹,還要在山里重新開辟一塊面積不少于那片菜地的土地,按照正常的間距植上新的核桃樹苗,作為陸羊新的承包田。

石泉村的村民無一例外選擇了后者,這也是陸揚說這些村民對原本那只羊有惡意無惡行的體現。

利益使人心生貪婪,進而生出惡念,之后才是惡行。

惡行沒有加諸于陸羊身上,所以陸揚對于石泉村的村民也沒什么惡感。

前半段社員大會,梁三爺通過了五十塊一棵買斷的價格,后半段的社員大會,就是去村部簽字畫押、現錢付賬。

陸揚洗漱完,穿上了帶著濃濃樟腦味的百衲對襟衣,又收拾了一次他的大桿子扁擔,梁三爺才帶著一個挺大的木盒子回來。

“羊啊,連羊帶樹,一共給你籌了六千七百三,只是這錢……”

“三爺爺,錢多錢少無所謂,石泉村的這份情誼,我會記住的,沒啥事兒我就走了。”

陸揚想要拿著錢就走,梁三爺卻伸手拉住他,拍了拍手里跟枕頭差不多的木盒子說道:

“錢是有了,就是這里面的五千塊,可不定能花的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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