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宇捏著符紙的手指關節發白,導航軟件顯示他已經繞著城隍廟轉了第三圈。昨晚那個穿唐裝的老頭留下的地址,此刻正在手機屏幕上幽幽地閃爍——城隍廟后巷17號。
可眼前分明是堵爬滿爬山虎的老墻。
“小兄弟找什么呢?“賣糖畫的師傅用銅勺敲著大理石板,“這巷子十年前就拆了,現在都是網紅奶茶店?!?
林宇剛要開口,褲兜里的符紙突然發燙。他掏出那張泛黃的紙片,驚駭地發現朱砂字跡正在融化,像融化的蠟油般重新組合。當墨跡停止流動時,地址竟變成了“思南路43弄7號后院“。
手機導航突然開始瘋狂旋轉,最終指向三公里外的老城區。林宇鬼使神差地掃了輛共享單車,車筐里不知何時落了幾片銀杏葉,葉脈泛著詭異的暗紅色。
穿過梧桐樹掩映的弄堂,潮濕的青磚墻上歪歪扭扭貼著“房屋征收“的告示。7號院門虛掩著,門環上掛著的銅鈴鐺突然無風自動,發出悶啞的聲響。
“比約定時間晚了十七分鐘?!?
沙啞的嗓音讓林宇渾身發冷。昨天見過的唐裝老人正蹲在葡萄架下,面前支著張瘸腿八仙桌。褪色的藍布幌子上“鐵口直斷“四個字洇著可疑的暗紅,桌角銅香爐里插著三支斷香,青煙凝成直線往上飄。
老人布滿白翳的眼球轉向他:“戌時三刻,你站在公司東南角的綠植旁,用左手接了三通電話?!翱葜Π愕氖种笖[弄著五枚古錢幣,“第二通電話說到'財務報表'時,你扯斷了發財樹的葉子?!?
林宇后頸汗毛倒豎。昨天下午他確實在綠植區接電話,當時手賤扯了片葉子。這個細節連監控都拍不到,老頭怎么可能知道?
“那是株十年生的巴西木?!袄先送蝗蛔テ鹚氖职丛阢~鏡上,“斷葉時汁液濺在你袖口,現在還能聞到草木腥氣?!?
冰涼的鏡面讓林宇打了個寒顫,當他看清鏡中畫面時,喉嚨里擠出破碎的驚叫——鏡中映出的不是自己,而是個渾身是血的人倒在電梯間,工牌上“林宇“兩個字被血糊得只剩偏旁。
“這就是你第七天的樣子?!袄先酥讣讚高M他虎口,“現在信了?“
銅鏡突然炸開蛛網狀的裂痕,林宇踉蹌后退撞翻了竹椅。葡萄架上的麻雀撲棱棱飛走,帶落幾片枯葉。他這才發現每片落葉背面都用朱砂畫著符咒,落地瞬間竟自燃成灰。
“要破這個死局,就得按我說的做。“老人從桌底抽出個黑陶罐,罐身纏著褪色的紅繩,“今晚子時,把這罐東西潑在婦幼醫院三樓的消防栓上。“
林宇接過陶罐時,聽見里面傳來液體晃動的聲響。罐口封著的黃紙上畫著北斗七星,其中天樞星的位置染著暗褐色的污漬。
“記住,潑完立刻離開,千萬別回頭?!?
回到合租房已是傍晚,林宇把陶罐藏在衣柜深處。室友陳浩正在廚房煮泡面,熱氣蒸騰中飄來他的調侃:“喲,宇哥撿到古董了?臉色跟見了鬼似的?!?
“加班累的?!傲钟疃⒅约侯澏兜挠沂郑⒖谔庍€留著被老人掐出的月牙形瘀血。衣柜門突然發出“咔嗒“輕響,他猛然回頭,看見罐口的黃符正在無風自動。
當晚23:50分,林宇抱著陶罐蹲在婦幼醫院安全通道。產科病房的藍光招牌在走廊投下幽暗的影子,消毒水味混著符紙的檀香,熏得他太陽穴突突直跳。
當時針與分針重疊的瞬間,罐體突然劇烈震動。林宇手忙腳亂撕開黃符,濃稠的液體傾瀉而出——根本不是他想象的符水,而是散發著鐵銹味的暗紅色液體。
液體觸地瞬間,整層樓的聲控燈同時爆閃。林宇聽到產房傳來撕心裂肺的慘叫,想逃卻發現雙腿像灌了鉛。背后傳來濕漉漉的腳步聲,有什么東西正在沿著消防栓往上爬。
“快走!“
蒼老的聲音在耳畔炸響,林宇跌跌撞撞沖進電梯。鏡面倒影里,他看見自己后背趴著個渾身青紫的嬰兒,臍帶正死死纏住他的脖子。電梯門關閉的剎那,嬰兒突然咧嘴笑了,露出滿口細密的尖牙。
第二天清晨,社會新聞推送彈出一條消息:《婦幼醫院產婦大出血奇跡生還》。配圖里,搶救室地板上殘留著大片水漬,形狀竟與昨夜潑灑的液體完全吻合。
林宇縮在工位上盯著電腦,文檔里的字跡不斷扭曲成符咒形狀。王總突然帶著兩個保安闖進辦公區,把財務報表摔在他桌上:“解釋一下這個數據!“
滿頁的數字突然開始滲血,林宇驚恐地發現王總后頸趴著只巴掌大的蜘蛛。當他下意識說出“凌晨三點會驚醒“的秘密,那只蜘蛛突然轉身,八只血紅的眼睛齊刷刷瞪著他。
“你怎么知道我的癥狀?“王總松開的領帶微微顫抖,這個秘密他連私人醫生都沒告訴。
林宇的目光落在對方腕間的檀木手串上,其中一顆木珠刻著北斗七星——和昨夜陶罐上的圖案一模一樣。當他伸手觸碰王總的辦公桌,眼前突然閃過保險柜密碼的畫面。
“您應該把巴西木移到西北角?!霸挸隹诘乃查g,林宇自己都嚇呆了。更詭異的是,王總真的叫人來挪走了那株綠植。
下班時,前臺小姑娘追上來遞給他個信封:“王總讓交給你的。“里面是枚邊緣帶缺口的古錢幣,正是老人占卜時用過的那種。
手機突然震動,陌生號碼發來短信:“做得不錯,明晚子時老地方見?!鞍l信時間顯示是三天前的凌晨,而林宇清楚記得自己昨天才見過那個老人。
地鐵玻璃映出他的倒影,領口處不知何時多了道暗紅的指痕。當列車駛入隧道,黑暗的車窗上突然浮現血字:還剩五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