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

荒野里很安靜。

安小姐就靠在樹樁上奄奄一息，肩膀和肋部都受了傷。

對應的。

是倒在她周圍三四頭低級異獸，以及……比常規異獸體型更大攻擊性更強的異獸。

“哈……搞的好像，你就能活下來一樣。這些怪東西還會來。你不也要死嗎？”

蛇頭的左手已經被怪物咬斷，躺在地上。

他已經搞不懂，這走過幾十遍的路線是出了什么問題。

林子里有看不懂的異獸，林子外面，又有看一眼就會窮追不舍的高級異獸。

他很慶幸，之前沒有直接對安小姐下手。這女人是有實力的，即便受了傷也能用靈能干掉這幾頭怪物。

知道會死在這，絕望之后。

也不算難過吧。

反正都要死，能看到這婊子一起死，倒也不錯。

“你，很怕死嗎？”

“……”

“我倒是覺得，死之前能看到惡人有惡報，也還好。”

聽著安小姐虛弱又譏諷的言語，蛇頭已經快感覺不到左手斷口的存在。麻木了。

知道會死。

但，惡人有惡報？

“如果不是你勾搭的陳先生喜歡裝，早點去干掉怪物，會死人嗎？”

“誰都不會死吧？”

“……”

看著安小姐不吭聲，蛇頭更覺得是說中了。

說的有問題嗎？

有那種能力，要裝出是好人的模樣，就負責到底啊！

“你，不覺得和上次被陳先生救的畫面很像嗎？”

安小姐冷漠的開口。

“？”

“只是，這回陳先生不會出現。跟著你的偷渡客也都死完了。”

“窸窸窣窣……”

蛇頭很敏銳的發現，安小姐后邊的灌木叢有動靜。

異獸沒關注流血的自己，反而先盯上她嗎？

“要丟下可憐的女人跑嗎？”

“你還真是，和陳先生相比……實力、人品、相貌，沒一個比得過呢。”

“……”

“是呢。我是覺得，和陳先生做非常舒服。無論是心靈還是身體，都是。都不用陳先生說，我就想和他做。”

“與你完全不同。你要是……之前想對我做什么，我只會毫不留情的殺了你。很羨慕……才想詆毀？”

“陳先生可是什么都沒許諾過我呢。我就想倒貼。”

“你應該，沒有這種經歷吧？真可憐。”

“……”

蛇頭臉頰扭曲。不止是因為疼痛，也是因為這種嘲諷真觸及到他的經歷。

因為臉上的刀疤，正常女人看到他的第一眼都是退避三舍。其他的，要么是靠錢，要么就是脅迫。

“我啊，恨不得把身心都交給陳先生呢。”

安小姐就像是知道蛇頭憤怒的點，不斷用輕飄飄斷斷續續的言語刺激。

“閉上你他媽的臭嘴！！！”

蛇頭實在忍不了，強撐著樹樁爬起來。他想活著。

但又很可惜。

即便勉強跑出去幾十米，極端的饑餓和體力透支交迫，蛇頭已經沒力氣再跑。不知道被什么東西絆到，一下子重心不穩摔倒在地。

“嘩啦！”

他躺在地上，看見安小姐附近有黑影竄出來。

又扭曲的笑出聲。

她會先死吧？還是被一口一口咬碎吃掉。

死吧，都死在這好了。誰也別想活著。

什么都不用說，就會倒貼？

人品、相貌、實力都比自己好？去他媽的……不也就是因為好色死掉的垃圾？救完自己和其他偷渡客，可以直接出去，為什么非要回營地？

就是為了和這婊子爽吧？死了活該！

但蛇頭預想中的畫面沒來。

“轟！”

有熱浪鋪面而來，灼痛覆蓋在他眼皮上。

“……”

蛇頭就怔怔的望著，本應不可能再出現的男人制造出巨大的火焰，伸出手拉起安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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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

陳耀確認，撿到的是安小姐的內衣。

立馬就帶著白夜汐一起出發，在荒野里到處找。

沒太久聽到了交談聲。

“陳先生可是什么都沒許諾過我呢。我就想倒貼。”

“你應該，沒有這種經歷吧？真可憐。”

“……”

再湊近點。

能看到安小姐虛弱地靠在樹樁上。

有不知道是啥的黑影竄動，正朝她撲過去。

“轟！”

陳耀也來不及多想，直接跑過去干掉。

“……”

頭上有角的異獸成了焦炭，躺在地上一動不動。還保持著躬身的樣子。這應該也是等級較高的異獸吧？看不出原本具體是啥……不過現在也不是去研究的時候。

“您……”

安小姐就愣愣的靠在樹樁邊，虛弱的盯視陳耀，“還活著？”

“說來話長。”

陳耀摟住邊上白夜汐的肩膀，“總之，她用奇怪的辦法把我治好了。”

“啊……安、安小姐。您沒事，太好了。”

白夜汐也有些拘謹的開口。

“……”

短暫的沉默。

“剛才說的，白妹妹……聽到了？那個，是我隨口說的。”

安小姐率先打破沉默。

“沒有！我、我聽力不好的……”

白夜汐慌慌張張擺手。

沒聽到。

什么身心都想給陳先生，做的話，身體和心靈都很舒服之類的，一個字也沒聽到。

太、太厲害了。

這種話居然都能直接說出口……成熟的人，都這么恐怖嗎？

“那邊在地上蠕動的是啥？被你打傷的異獸？”

陳耀有注意到，遠處的地上，有奇怪的東西正在爬過來。

“異獸嗎？可能吧。”

安小姐闔上眼，沒解釋。

畢竟，那東西雖然爬的慢，但越來越近，越來越能看清楚其實是個人。

“……”

陳耀也發現了，那是斷掉左手在地上爬行的蛇頭。

只是因為他看起來太過狼狽，天又黑，稍遠一點就分不清是太奇形怪狀的異獸，還是活人。指尖燃起火苗才能知道是個人。

“哈……”

已經能聽到蛇頭虛弱的呼吸聲。艱難地往這邊爬。

“陳、陳先生……您還活著？”

“看到您還活著……我真的，太高興了。”

就那么斷斷續續說這話，他的眼眶淌出眼淚。宛如抓住了救命稻草。

“我真的錯了。其實……那是那些垃圾偷渡客，慫恿我那么干的。他們太想活著了。”

“……”

看著確實挺慘。左手手腕都能見到森森白骨，大量的血染紅衣擺。他似乎有想辦法用衣服勒住，避免流太多血。但估計隨時都會休克死掉。

“陳先生……求求您了，我什么都會做……”

眼見陳耀無動于衷，蛇頭抓住陳耀的褲腿，勉強跪著在他腳邊磕頭。

“……”

可這有什么意義呢？

他的所作所為，陳耀當時還有意識。知道他打算搶東西跑。醒來之后也見到過偷渡客的尸體。

那是他用來擋刀，被白夜汐誤殺的。

之前的污言穢語，再加上剛才來找安小姐聽到的……就算不是游戲，是現實，也不想救。

但凡他是好好的說，好好的想辦法，才走。陳耀都不會計較。但偏偏要搶東西，恩將仇報。如果不是白夜汐也會冰刺那一招，后果又會變成什么樣？

“哈，白、白小姐……您會原諒我吧？”

“我之前真的是因為太害怕……所以才那樣，求您……”

“安小姐？你是知道吧？我沒做什么……我沒有硬搶，我只是想活下去……”

蛇頭越來越著急，他能感覺到，自己隨時都會死。

為什么都無動于衷？

“我、我有錢！我變賣資產，再去賣器官……對，賣器官，我能湊到七百萬。我還可以指路……陳先生要去第十區對吧？我知道路！”

“……”

陳耀不是在聽他懺悔，只是剛打算抬起的手就被冰涼的小手握住。

白夜汐，似乎不希望他動手。

“你，道歉。說，自己是垃圾。”

“……”

窺視到白夜汐的表情很嚴肅，似乎忍耐著某種情緒。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是垃圾！”

蛇頭想都沒想，立馬歪斜著身子砰砰砰磕頭。

一直重復到，他的傷口再次崩裂出血。才哭喊著抬起臉。

“嗯，但道歉和承認你是垃圾的事實，不能改變你做過的事。”

“你也不是知道錯了，只是知道要死了。”

“？”

眼見著白夜汐手里多了冰刺，蛇頭怔住了，下一秒，臉頰變得扭曲。

“噗呲！”

也許他有什么話想說，想問為什么要耍快死的人玩兒？

但冰刺已經扎進他的胸口，扎了個透心涼，又被白夜汐干脆利落的拔出來。

最終，蛇頭也只是張了張嘴，睜大眼睛驚恐的瞪著白夜汐。為什么不能幫幫自己呢？已經道歉了，為什么不原諒自己？

錯了，對不起。

真的知道錯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