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的變化有時候就像是一場夢，只是沒有醒來的時候。

到了急診室，陳玉直接跟掛號柜臺說這是蔡醫師交代要收的病人，然后就讓方馨去辦手續了。有了醫生的指示，掛號柜臺很快就在系統中輸入確認資料，并沒有讓他們等太久。護士交代方馨帶著單子在急診室等候，等病房資料出來后再轉移到病房。

在急診室等候的時候，暮云兮注意到急診室有好多病床，也有好多病人，幾乎所有可以排床的位置都安置了病人。

之前就聽說過這個醫院的病床很難排到，之前有朋友因為等不到病房延誤了手術的時機，不得不去其他小醫院，也聽說有些人在急診室住了一兩周做治療，到治療結束都沒排到病床。難怪剛剛蔡醫師決定要收病人還說要想辦法挪病床，非親非故的，第一次見面，這個團隊就這么全力幫忙，暮云兮心里滿滿的感恩。

在急診室只等了一小會兒，病房資料很快就出來了。方馨忙前忙后辦著住院手續，方亦國和方茗陪著暮云兮直接去了病房，方馨回頭看了一眼，看到媽媽雖然有點虛弱，但最愛的兩個男人扶著，臉上似乎只有滿足只有安心，沒有不舒服的樣子。

轉移到病房后，陳玉很快收到通知，來到病房。她解釋說因為這幾天是國慶假期，開刀房不安排，已經安排在假期后的第一刀。

已經在商場上打滾了幾年的方茗跟著陳玉走出病房，偷偷問著：“你是我姐的朋友，我就直接問了，手術前需不需要包個紅包啊？討個喜氣什么的。”

陳玉搖搖手說：“千萬不要，老師們都不會收的，你送紅包去會被罵的，別害我也跟著被罵。”

沒多久護士也來通知做準備，該做的檢查不能少，該簽的文件也不能少。麻醉師也來了一趟，蔡醫生也來了一次，都是來告知手術的風險，說是規定一定要講，講完要病人簽名確定。暮云兮笑著跟每個醫生說：“你別再說了，本來不怕的都被你說怕了，我簽名就好了。”

方馨帶著自己的筆記本電腦到醫院，陪著媽媽住在醫院，一方面公司有時候會需要處理一點問題，一方面沒事的時候就上網查資料。

方馨看到網路上說，胰臟癌的致病因素有：（1）長期吸煙；（2）飲烈性酒；（3）有糖尿病、慢性胰腺炎、慢性膽囊炎、膽石癥等慢性疾病；（4）長期高脂肪、高動物性蛋白飲食；（5）長期接觸汽油類物質。

可是方馨想來想去，這些媽媽明明都沒有，研究還說發生胰臟癌的幾率是男性多于女性。

看來看去，實在找不到任何可能的原因，方馨忍不住問了陳玉，到底為什么。

陳玉笑說，通常這個問題都是病人問，而不是家屬問。不過根據他們的研究，只能說癌癥的致病都是機率，不一定有規則可循。

網上看到讓人比較擔心的消息是，未接受治療的胰臟癌病人生存期大約4個月，接受旁路手術治療的病人生存期約7個月，切除手術后病人一般能生存16個月。根據最新的統計，20%的病人生存期為1年，3%的病人生存期為5年。

方馨看著網路上找到的資料，猶豫了好一會兒，不知道該不該把這些資料念出來。暮云兮躺在病床上，還是十分疲倦，閉著眼睛，和方馨有一搭沒一搭聊著。方亦國坐在病床旁的長椅上看報紙，沒有加入聊天，也沒有表示有沒有在聽。方茗在病房門外打著電話，似乎沒什么重要的事，只是朋友都習慣他十一長假會回來，不少人打電話來約。

沒多久，暮云兮還是忍不住開口問了：“馨，你到底查到了什么，趕緊說啊。我可跟你說，什么都講，好的壞的都講，我要有心理準備。”

方馨點點頭，稍微組織了一下說：“網絡上確實說，沒有治療的話平均壽命是4個月，要做手術才有機會治愈，可以手術的機會很少，醫生沒騙我們。手術以后就要看狀況啦，大部分可以超過一年，不過要5年以上才算治愈。”

暮云兮聽了后心里不禁想著，自己才五十多歲，上周還在討論規劃，幾年后要辦退休，退休之后要去哪兒玩。忽然之間，剩下的日子居然以幾個月來計算，人生就是這么奇妙。

暮云兮心里琢磨著，不知道想要生存期超過5年的所謂治愈，需要做多少善事，燒多少好香，不知道自己的福分修得夠不夠啊！不過都已經到了現在這個情況，也許只能盡人事聽天命吧。

這些網路上查到的消息方馨都沒有瞞著暮云兮，而暮云兮聽了后，并沒有說出心里的擔憂，只笑笑說：“沒辦法，已經遇上了，就處理吧！醫生不是說，我能手術運氣不錯嘛。而且說不定很快就研發出新的特效藥了，科技一直在進步，誰知道呢。”

雖然身體感覺很不舒服，胃口也不好，暮云兮這幾天還是勉強自己吃了不少。自從醫生說預計手術時間是八個小時，醫生還強調，這么長時間的手術，醫生要體力，病人也要體力，暮云兮就開始勉強自己吃東西。

暮云兮告訴自己，這時候自己能做的，除了多吃點營養儲存體力，也只有相信醫生，把一切交給醫生了。

暮云兮一直很相信每個人的相信都是很有力量的，就像《秘密》里面說的，相信就能成真。這時候也沒有別的辦法，就充分相信醫生吧。

看著病房里陪著自己的全家人，暮云兮有點恍惚，心里懷疑著眼前這一切的真實性，眼前的這些，應該是夢吧？是不是自己做了一個噩夢呢？

上周日子都還是很規律的，自己每天去上班，偶爾和朋友一起打球，上周打完球還約好下周同一時間要一起打球，也說好打完球要一起吃飯。怎么還不到一周的時間，就要準備進手術室了呢？怎么才隔了幾天，自己就躺在病床上沒力氣動了？難道人生就是這樣瞬息萬變的嗎？

病房的另一頭，方亦國坐在長椅上，沉默地思考著。他感覺這幾天仿佛是做了一個噩夢，坐在病房里，方亦國覺得這一切很不真實，從沒想過一直比自己還健康的老婆會忽然生病，而且一病就這么嚴重。

坐在病房里發呆的方馨也恍惚了起來，是做夢嗎？我們是誰？我們為什么在這里？病床上的那個人，是平常老爸笑說比自己健康一百倍的老媽嗎？這個不熟悉的醫院，就是人人都說病房要靠許多關系才排得到的最有名醫院嗎？